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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書舒又有點別扭地問:“你是怎么知道‘音音’的�!�

    “慕音告訴過我,她名字的第三個字是媽媽的名字�!迸岫深D了頓,說:“一直以來,我都在做一個夢,夢里,是慕音的媽媽,但是很模糊,我看不見她的臉,也聽不清她的聲音,直到,我喊了她一聲音音,她回應(yīng)我的聲音和你的一模一樣�!�

    書舒:“……”

    就、就僅憑這個?

    這人,腦子,簡直,恐怖如斯!

    然而。

    事情還遠(yuǎn)遠(yuǎn)不如書舒所想的那么簡單。

    裴渡說:“慕音還不知道你是媽媽,對嗎?”

    書舒沒吱聲,默認(rèn),因為顯而易見。

    “不過令晨知道你是媽媽,且還知道,慕音是妹妹。但,并不知道,我是他的父親�!迸岫烧f完,又補了句:“也應(yīng)該說,他同時不知道,我是和慕音有血緣關(guān)系的父親。”

    男人聲音淡淡地分析。

    “他認(rèn)為我和慕音或是那種收養(yǎng)關(guān)系,且還是我不擇手段后得來的,譬如,那種富人用錢用勢力,挑選別人家剛出生的孩子,而后偷天換日,將那個孩子歸為我所養(yǎng)�!�

    經(jīng)過前兩天和書令晨的短暫相處,裴渡從少年那里已經(jīng)套到了八九分的信息。

    書令晨各種針對他,是不待見?是討厭?

    似乎都不準(zhǔn)確,也許,是在怪他。

    對,怪,責(zé)怪。

    那么在書令晨的視角當(dāng)中,自己一定是做了什么讓他覺得無法原諒的事情。

    書令晨還不信任他,對他準(zhǔn)備的三明治各種不放心,一串話下來先是明里暗里在懷疑他往里面下了東西,然后那些描述,簡直就是電視劇里拐賣情節(jié)的標(biāo)配。

    就生怕,自己也會像他說那樣,拐賣了他。

    而書令晨又說過,慕音是他的前科。

    那么倒推一下,就是,是他“拐賣”了慕音這這件事,讓書令晨耿耿于懷。

    裴渡說完后,對書舒道:“當(dāng)然,我并沒有同令晨開誠布公談過,以上,是我的個人猜測,可能會有不準(zhǔn)確的地方�!�

    “…………”

    “等等�!睍娣磻�(yīng)過來,問道::“你們倆什么時候單獨接觸過?”

    “在你和慕音來這邊科技館參加競賽�!芭岫烧f:“第二天下了雨,他沒有帶傘,我去學(xué)校接了他,今天上午,也是我?guī)黄饋淼目萍拣^。”

    書舒:“……”

    好小子,說帶了傘原來是撒謊的。

    撒謊就算了,跟個破籮筐倒豆子似的話全被人套走了。

    真是個傻狍子。

    扶額JPG.

    …

    坦白局,繼續(xù)。

    兩個人有片刻靜默。

    此刻的他們,所有的關(guān)系與糾葛,已經(jīng)全部在桌面上明確的擺開來。

    裴渡口吻斟酌著,輕聲詢問:“你那時候,是怎么出的事?”

    因意外而亡故,那么是因為如何的意外。

    書舒怔了下。

    她以為,裴渡上來會先問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被一把刀,從身后,捅死的�!睍媛柫寺柤纾骸叭缓�,等再睜開眼,就十三年后了,也就是現(xiàn)在,以十八歲的狀態(tài)�!�

    裴渡瞳孔驟縮。

    書舒說:“我當(dāng)時沒有看到兇手的臉,不過回來后,我問過小晨,小晨記得,兇手是個精神病,激情動手,動完手后,當(dāng)場自殺身亡,然后,這件事就這么了結(jié)了�!�

    裴渡斂眉,正要啟唇。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了結(jié)得太過干脆,是不是受人指使的尋仇,我不確定�!睍嫱D瑤酌耄f:“我當(dāng)時,隱姓埋名,在離從前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生活,沒有任何社交圈,而舊名字的身份早就是死亡狀態(tài)�!�

    “……”

    大概意識到后面那句話有點說多了。

    保不齊這人又要順藤摸瓜,把她扒個底朝天。

    書舒清清嗓子:“既然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那我就直說,你把女兒還我——”

    第133章

    你在看什么

    (1)

    把女兒,還她?

    裴渡從這句話中獲得不小的信息,須臾,道:“我因為車禍,什么都不記得了,裴家人告訴我,慕音的母親已經(jīng)過世,只留下了慕音這個女兒。”

    但現(xiàn)在看來,這種說法,顯然是假的。

    書舒在另一個地方活得好好的,直到孩子四歲時,遭遇意外事故。

    而慕音。

    基本可以斷定,是在書舒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誰送到了裴家,否則,單以她對慕音的關(guān)心程度就看得出,她本人沒有任何理由會主動的自愿放棄掉女兒。

    半息之間,迅速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裴渡抬眸,望向書舒,詢問:“當(dāng)時,你這邊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們早就分開了,懷孕,也是我離開以后的那段時間才知道的�!睍媛曇魶]有什么情緒,可仔細(xì)聽,卻能察覺到一股緊繃之意:“手術(shù)臺上我昏睡過去,等醒過來,醫(yī)生告訴我,兒子健康,女兒……”

    頓了頓,她才說完:“女兒出生的時候就沒有了呼吸。”

    無論書舒回想起多少次,都會反復(fù)地去責(zé)怪自己,是那會兒的她太過自信,自以為自己藏得已經(jīng)足夠挺好,倘若不是“死”過的這次,她根本不會知道,女兒還活著。

    只能說,是不幸中的萬幸,現(xiàn)如今,女兒就好好的待在跟前。

    “我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過去了十幾年,當(dāng)時手術(shù)室里的醫(yī)生包括護士,他們檔案上的記錄恰好全都或是轉(zhuǎn)院或是轉(zhuǎn)業(yè),總之,之后的行蹤都沒辦法再得知。”

    有的時候,恰好,往往代表著預(yù)謀性。

    就如同有一張透明的密網(wǎng),早在書舒不知道的時候蓋在了她的身上,而事后處理得如此干凈利索,也同時證明一點,對方的勢力不低。

    “我去查。”

    書舒沒死,慕音莫名地出現(xiàn)在了裴家,這當(dāng)中,肯定有人在撒謊,而告知裴渡的裴家人,就是明擺著的突破口。

    “不過,音音。”沉吟片刻,裴渡與書舒對視,眸色內(nèi)斂莫測,淡淡說道:“方才你說的,將女兒還給你這件事,恐怕不太行,慕音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

    “而我也明白,音音說這句話的意思,并不是想要你我二人打擂臺爭奪孩子歸誰,你其實,一直都十分尊重且在意慕音的想法�!�

    “如若不然,你就會在知道慕音是女兒時,直接了當(dāng)?shù)馗嬖V她,你是媽媽。在明知我與慕音有誤會時,不會給我那一耳光,然后明確告知我我們之間存在錯頻,而是任由誤會繼續(xù)延續(xù),彼此越走越遠(yuǎn),遠(yuǎn)到她漸漸完全依賴于你�!�

    “但比起可以徹底擁有女兒,音音更舍不得看到慕音難過。”

    “……”

    書舒張了張嘴,只覺得后頸有汗毛豎起,有種失去所有遮擋,只能站在原地任人看得透透的毛骨悚然感。

    這個人,是蛔蟲轉(zhuǎn)世的嗎???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書舒的確特別在意女兒的想法,她當(dāng)然也想要告訴女兒自己的身份,同時她也在忐忑與,畢竟,在女兒的世界里,媽媽是一個缺失的角色,而女兒口中,好幾次講起媽媽時,情緒都不太高。

    書舒根本無法確定,把真相的幕布揭開會發(fā)生什么,可結(jié)果的可能性里有好,就會有壞。

    那條壞,讓她不敢賭。

    其實好幾次,書舒看著女兒,欲言又止,話都到嘴邊了,這時腦海中總會就會出現(xiàn)一個反對的小人,勸告書舒,對她說眼下這種狀態(tài)已經(jīng)很好了不是嗎?為什么還要這么貪心呢?

    只有在意,才會猶豫。

    然后,就猶豫了一下又一下,最后自我安慰,告訴自己慢慢來也不是不可以。

    裴渡似乎是通過她的表情看出了她的真實想法,他聲音低淡:“在得到音音允許之前,我不會擅自對慕音說什么�!�

    “……”書舒忍不住出聲提醒:“我現(xiàn)在的名字,叫書舒。”

    言下之意便是,不要再喊音音兩個字。

    失去記憶,年齡變化,可裴渡每喊書舒一次音音,書舒就要忍不住想起之前的事,之前的裴渡。

    就好像,他們還在以前。

    怪…別扭的。

    而且,這人怎么還喊上癮了,她不是,都變相承認(rèn)掉馬這件事情了嗎。

    書舒忽然瞇眼審視他:“你失憶是不是裝的啊?”

    不然為什么跟開了掛一樣。

    微頓半秒,裴渡誠懇回答:“沒有。”

    哦。

    書舒嚴(yán)肅地更正裴渡對自己的稱呼。

    下一秒。

    就又聽見裴渡頗為一本正經(jīng)問道:“那什么時候可以喊?”

    “……”

    這什么腦回路,書舒深呼吸了下,再次強調(diào):“當(dāng)然是什么時候都不可以喊,因為我是書舒。”

    裴渡頷首:“好,書舒�!�

    “……”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空氣安靜,有種淡淡的不自在。

    哦不,是書舒單方面的不自在。

    裴渡始終看著她,面龐冷清的男人,直白的目光毫不掩飾。

    書舒皺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有一瞬間瞪圓來:“你在看什么?”

    她本意是想讓對方收回視線。

    但失策了,她問,裴渡就答:“夢里的時候,一直看不清,現(xiàn)在,想先稍微看清一些�!�

    “……”書舒佯裝看了眼時間,預(yù)備起身離開:“小晨還在樓下等我�!�

    “他沒在樓下�!迸岫砷_口道:“在你上來之后,我同樣也以慕音的名義把他也喊了上來,他這時候,應(yīng)當(dāng)在隔壁,和慕音一起吃甜點�!�

    書舒:“…………”

    …

    坦白局,還剩下最后一環(huán)。

    裴渡問書舒:“我們,因為什么分開的?”

    話音一落,書舒愣住,不過怔愣的情緒只在眼中閃過半秒就不見,而后彎唇,語氣輕松道:“一男一女分開還能是因為什么,感情淡了,沒了,彼此不喜歡了唄。”

    “即,我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了,就這么簡單�!�

    裴渡沒說話,內(nèi)斂的目光靜靜地看著書舒,女生神情從容自如,瞧不出什么破綻,仿佛真如她所說的這樣,是彼此感情沒了。

    騙子。

    又騙他。

    (2)

    在走到?jīng)Q定給四個人做DNA親緣鑒定這步時,裴渡很確定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想法是如何。

    按照正常邏輯來說,當(dāng)疑點堆積到一定程度時,人才會起疑,然后選擇去求證。

    而比起證明要書舒是音音。

    裴渡的潛意識中則更加傾向于——他希望,書舒就是音音。

    這兩者的區(qū)別在于。

    前者,會被疑點牽著鼻子走。

    后者,則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什么懷疑,還是輔證結(jié)論的東西,通通都變得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結(jié)論當(dāng)中的人。

    書舒口中的前半句“我不喜歡你了”,裴渡無從探查其中的真實性如何,但后半句“你也不喜歡我了”,他可以肯定的否認(rèn)掉,不是。

    如果他無法確認(rèn),那就是他的心臟不會跳動了。

    其實在很早的時候就出現(xiàn)過端倪,先無論車禍?zhǔn)浨埃傊�,失憶后的裴渡,從未有人能夠在他這里動土,更遑論,是扇耳光這種膽大妄為的事情,事后,她還安然無恙。

    他完全可以躲掉,卻沒躲,且這還是在鑒定結(jié)果實錘出現(xiàn)前發(fā)生的。

    這還不足以證明什么嗎?

    裴渡相信自己的心跳。

    他沒有不喜歡音音。

    音音之所以這樣說,無非就是不想要告訴他真實情況。

    罷了。

    不想說就不說吧,反正,他們來日方長,他有種預(yù)感,總有一天,他循序漸進,會知道的。

    這樣說或許有些卑鄙,但這是裴渡的底牌。

    他的底牌就是,女兒。

    有女兒在。

    他就會有機會見到音音。

    書舒回答完為什么分開這個問題后,裴渡沒有出聲,既不反駁再追問她,也無表態(tài)同意她這種說法。

    片刻后。

    裴渡用氣氛安靜下來的幾秒鐘結(jié)束了和這個話題,道:“還有件事,需要征得——”

    在書舒瞇眼佯裝“警告”的目光中,他改口:“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什么。”

    “就是,令晨。”裴渡斂起俊朗的眉,口吻有些在意:“我能不能告訴他,我的身份,因為他似乎對我有很大的看法,我希望能有個與他和解的機會�!�

    書舒:“……”

    確實有“蠻大”的看法的。

    慕音不在的時候,傻狍子已經(jīng)習(xí)慣性地喊裴渡人販子了。

    “時間都去哪兒啦~怎么就到雙日啦~妹妹又去人販子家里住啦~哎呀好煩啊啦啦啦~”

    往往這個時候,書舒就會給兒子一個愛的大比竇。

    不為別的,太難聽了。

    書舒自認(rèn)為自己的音樂細(xì)胞還不錯,怎么兒子一點兒沒遺傳到啊。

    感覺到他這兒,全成音樂細(xì)菌了。

    …

    裴渡還在等書舒的回答。

    書舒默然須臾,道:“我不贊同,但,也不反對�!�

    關(guān)于裴渡的身份,也瞞不了兒子多久,什么人販子全是這臭小子的天馬行空的腦補,隨著和慕音的相處,遲早有天,他自己也會發(fā)現(xiàn)不對的。

    還是那句話,順其自然,她尊重孩子的想法。

    以前,是因為特殊情況。

    現(xiàn)在,裴渡這么大一活人出現(xiàn)在眼前晃來晃去,書令晨想不注意到都難,他也大了,也有權(quán)利知道一些事情。

    反正無論怎樣,他都是她的孩子,她也是能夠保護他的媽媽。

    得到書舒的回答,裴渡懂她意思了,他道:“我不會嚇到他的。”

    書舒:“……”

    好像,不太一定,吧。

    但,應(yīng)該會沒事吧,火雞仔寶寶先是接受了媽媽死而復(fù)生,返老還童,又接受了妹妹的失而復(fù)得。

    已經(jīng)是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寶寶了。

    …

    由裴渡上鎖的房門,最后再由裴渡親手打開。

    他把手中掛有玉墜的女兒手機拿給書舒,道:“我現(xiàn)在啟程回趟京市�!�

    查女兒是如何到裴家的這件事。

    在書舒接過手機的時,裴渡依舊垂眸注視著她,以往,他情緒會藏在內(nèi)里,在被注意到之前就會先挪開視線,然而扒馬成功后,掩飾都不帶掩飾的了。

    “……”

    …

    推開隔壁套房的門時。

    客廳里。

    裴慕音和書令晨坐在地毯的抱枕上,兩人面前一人一塊慕斯蛋糕。

    上樓后,裴慕音才知道是甜點。

    見到爸爸后,聽爸爸說,周至傳達(dá)錯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也邀請書舒和書令晨一道上來,于是,他再次吩咐了周至下去,然后開口詢問女兒借用手機。

    理由是,手機沒電了。

    裴慕音完全沒有懷疑裴渡,直接乖乖地給了,然后在客廳里等書舒書令晨。

    結(jié)果,只等來了書令晨。

    兩人蛋糕一口沒動。

    一看到書舒,裴慕音跟著書令晨趕忙起身,表情有點擔(dān)心:“姐姐你去哪里啦?剛才哥打電話和發(fā)短信,都沒有得到你的回復(fù)�!�

    書舒打開手機一看,才看到彈出的電話,短信。

    不過剛才沒收到是為什么?

    書舒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女兒,自己,去掉馬去了……

    她把手機遞給女兒,面不改色道:“在別的樓層上了個洗手間,上來的時候,碰見了你…爸,他讓我還你手機�!�

    書令晨疑惑撓撓頭:“我就說嘛,你明明比我還早上來的,而且,妹妹說她衣服沒弄臟啊�!�

    “……”書舒:“看錯了�!�

    接過手機的裴慕音收到了條爸爸說臨時出差的短信,她回復(fù)了句好的。

    她不會知道。

    就在剛才,爸爸用她的名義給書舒發(fā)了消息。

    *

    京市。

    靠近郊區(qū),有家世外桃源般存在的富人私人療養(yǎng)院。

    彼時,晨光正好,最是適宜早飯后出來逛逛,看看植物,看看湖水,再看看在輕啄水面洗凈身體的紅嘴白鶴。

    湖邊。

    裴謙坐在輪椅上,皮膚褶枯的手翻看著前不久裴氏集團成功收購岑氏后的詳細(xì)目錄書。

    也曾是裴家一代家主。

    盡管老去,周身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場卻不會隨著年齡的遞增而遞減,眼神仍是犀利且清明。

    身旁,老管家攤開條薄毯,蓋在裴老爺子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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