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頒獎儀式結(jié)束。
書舒準備帶著女兒和兒子回到酒店房間,拿完行李后,再休息片刻,他們就可以啟程回家了。
一路上,書令晨心不在焉的,邊撓頭邊口中嘟嘟囔囔的:“他下雨特意來接的我?他自己給我準備的三明治?不是妹妹……?”
書舒聽到一點,疑惑側(cè)頭道:“火雞仔寶寶嘀咕啥呢?”
“啊,沒啊,我有嘀咕什么嗎?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書令晨摸了下鼻子。
書舒頓時瞇眼,她的眼睛就是尺,一眼就看出兒子在撒謊,怕他有什么心事,正要旁敲側(cè)擊地追問。
“大小姐�!�
三人剛下電梯,經(jīng)過拐角,就看到那里站著周至。
這條走廊過去就是他們的房間。
周至似乎是專門在這里等他們的,且等了有一會兒了。
周至見過書舒,并且書舒那驚人的“戰(zhàn)績”真是令他驚心動魄的難忘啊,他幾乎是有些誠惶誠恐地向書舒點了點頭。
點完頭還有些懷疑人生。
他也是個三十多歲的人了,怎么莫名的,還有點畏懼這個只有十八歲的女孩子。
汗顏汗顏。
然后是書令晨。
這個和裴董長得巨像的男孩子!
周至忍不住多看了書令晨好幾眼后,才挪開目光,記起來自己是來找裴慕音的,他清咳兩聲,道:“大小姐,裴董有事找您,他在樓上等您�!�
“……那姐姐,哥,我上去一下�!�
“好�!�
于是,裴慕音就跟著周至上樓走了。
書舒和書令晨兩個人回到房間,沒等八分鐘,書舒的手機響起提示音。
來自備注為[慕音寶寶]的新消息。
是女兒。
書舒點開,就看到:
「姐姐,你能上來一下嘛?QAQ」
書舒立馬回復:「怎么了?」
慕音寶寶:「爸爸臨時有工作出去了,我不小心把甜品打翻,把衣服弄臟了好多地方,現(xiàn)在一個人在衛(wèi)生間里QAQ�!�
書舒當即詢問裴慕音在幾樓,得到具體樓層數(shù)與開門密碼之后,她翻出行李箱,從里面拿出一套裴慕音的衣服。
“妹妹衣服弄臟了,我去給她送下衣服,乖乖等在這里,知道了沒?”
書令晨愣了下,點點頭:“嗯嗯�!�
書舒拎著裝有女兒干凈衣服的紙袋上樓。
坐電梯到達樓層后,發(fā)現(xiàn)是頂樓的總統(tǒng)套房。
書舒并不意外。
這家酒店攏共就兩間總統(tǒng)套房,空間錯位的對門。
書舒走向左邊那扇,翻開蓋,在液晶觸屏上面嘀嘀按下一串密碼。
進門后。
“慕音?”
書舒喊了聲,沒有得到回應。
不過總統(tǒng)套很大,房間自然也很多,沒有聽見也屬于正常。
書舒拿起手機撥打女兒電話的同時,挨個去開房間門,查看。
電話持續(xù)在“嘟”聲中,沒人接,而她也沒有在這些房間里找到女兒。
沒辦法,最后,就只得去僅剩下的主臥里找,反正裴渡也才到這邊不久,肯定沒住過,也不算侵犯隱私。
“慕音你在嗎——”
書舒走到主臥里面,推開了洗手間的推拉門。
然而,空蕩蕩的無一人。
所有房間的洗手間都是空的。
“?”
書舒詫異不到半秒,甚至都沒懷疑自己有沒有走錯房間的可能性,就直接反應過來,意識到——
被騙了。
她直接掉頭離開洗手間,剛走出過道。
就看到眼前,身形修美,眉眼冷清出眾的男人模樣安靜地看著她。
他安靜得像一張等候已久的網(wǎng)。
“……”
裴渡是看著書舒進來的。
他看著書舒打開門,走進來,然后朝著洗手間的方向,過去。
她沒有注意到落下的灰色窗簾被風吹得飄揚如浪花,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jīng)]關(guān)的露臺門,和露臺外面的他。
…
書舒視線下移,落在裴渡右側(cè)手中一支白色的手機上,手機下擺處垂有一塊小玉石的迷你吊墜。
那是書舒買的平安玉,書令晨也有。
所以,這是女兒的手機。
但在裴渡手上。
剛才的信息,是裴渡發(fā)給她的。
書舒皺眉:“裴渡你——”
沒讓她完整地把話說完,裴渡徑直朝書舒走過來,與書舒擦肩而過,然后走到門邊,把臥室門——關(guān)上了。
書舒:“?”
裴渡關(guān)上門后,手還放在鎖上。
“咔嗒”一聲,反鎖。
書舒:“??”
又“咔嗒”一聲,二度反鎖,三度反鎖,直接反鎖到底。
書舒:“???”
第132章
先不著急
(1)
三道反鎖聲清晰落入耳中,每響起一聲都讓人心臟跟著微縮一下。
在書舒錯愕的目光中,裴渡一雙長腿往回走,停在她面前,伸出手朝旁邊的沙發(fā)上示意:“請坐�!�
好聽低磁的聲音還帶著淺淺的禮貌意味。
好像上一秒用煙霧彈把她騙到這里,又利落關(guān)門反鎖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
書舒看向裴渡,后者垂眸與她對視,神色如常,無法從他的臉上與眼神當中獲取到任何有效信息。
感覺裴渡是有什么事準備跟自己說。
兩人之間現(xiàn)在唯一的聯(lián)系人只有慕音,或許,是女兒的事情?
但說歸說,騙她算怎么回事。
彼時的書舒腦海中劃過許多種可能性,卻唯獨沒有去深思那個最最最最不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
即,裴渡知曉了她和慕音的真實關(guān)系。
因為十八歲和十七歲——就算是想破天也不會有人往母女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向去想。
書舒瞇眼,沒動,面上并不顯內(nèi)心情緒,只問道:“慕音呢?她的手機怎么會在你這里?”
“在隔壁,吃甜點。”
裴渡甚至很坦誠的坦白道:“是我借用了她的手機,給你發(fā)的信息�!�
隔壁就是對面那間總統(tǒng)套房,裴渡把兩套房都開了。
“……”
書舒皮彎了彎唇,皮笑肉不笑暗諷:“沒想到,裴先生這個年齡段的人,還挺會玩兒年輕人才會玩的表情符號嘛。”
這人模仿慕音的口吻簡直是一比一復刻了。
他還,還QAQ上了。
裴渡眼睫未動,漆黑的瞳孔內(nèi)毫無生氣的跡象,對于書舒的陰陽怪氣兒全部沉默接收。
書舒:“這么說,慕音的衣服沒有弄臟�!�
裴渡:“嗯�!�
“噢,那既然如此,也就不用換衣服了�!�
不知道為什么,從進門起書舒就有種不太妙的預感,就感覺自己好像走進了某個陷阱牢籠中。
這種模棱兩可的感覺促使著她都沒有功夫同裴渡繼續(xù)計較他欺騙她這件事,而是首先得盡快離開這里。
“等慕音吃完甜點告訴她,我在樓下等她,先走了�!�
說完,書舒若無其事般向門邊走去。
“咔嗒”。
才掰開第一道反鎖,就有淺風伴隨著響起的腳步聲拂到她后頸的皮膚上,緊接著,一只手背淡青色浮現(xiàn)的有力手掌摁在了眼前的門上,擺明了不讓她開。
裴渡告訴她:“不著急走�!�
書舒佯裝有點無語道:“裴先生,我行李還沒收拾完呢,難不成你想幫我——”
沒等話說完。
“音音。”
男人低淡的聲音出現(xiàn)在耳邊,截斷掉書舒所有的話音。
“……”
呼吸有超過三秒的屏息,書舒僵直著身體,沒有回頭。
“音音。”
“我是不是得這么叫你,你才能先不走�!�
“……”
書舒不可置信回過頭,震驚地去打量和觀察裴渡的神色,然后從他的眼神當中確認——沒恢復記憶。
“裴先生,你認錯人了吧,我的名字叫書舒哦�!�
書舒秒做好表情管理,彎了彎唇,試圖欲蓋彌彰的裝傻。
面龐冷清的男人注視著她,直接淡淡戳穿:“你是書舒,也是音音�!�
“……”
“……”
“……”
書舒CPU燒起來了。
裴渡問:“所以現(xiàn)在,可不可以坐下來聊聊�!�
…
書舒和裴渡隔著一張矮款的大理石方形茶幾面對面而坐。
似是看出書舒滿是詫異的懷疑,裴渡主動向書舒開口解答:“我沒有恢復記憶。”
書舒:“……?”
她更加困惑了,沒有恢復記憶,怎么會知道“音音”這兩個字。
裴渡忽然說:“慕音是我的女兒。”
書舒:“�!�
哦,知道。
下一秒。
“也是音音你的女兒——”
“……!”
比之方才聽見裴渡喊自己音音時還要更加的震撼,書舒瞳孔幾乎是瞬間因本能反應驟然內(nèi)縮。
“音音和書令晨也并不是小姨和外甥的關(guān)系�!迸岫善犴o靜看著書舒凝滯住的神情,字字清晰,如同一柄鏗鏘有力的錘子重重砸下且敲定般繼續(xù)道:“他是你的兒子,同樣,也是我的�!�
從得到鑒定結(jié)果這有力的證實起,裴渡就沒有一秒鐘打算隱瞞自己得知了一切這件事。
那個夢,給他帶來太多次的落空,他待水霧散開這天,已經(jīng)等了這么這么久。
什么循序漸進,溫水煮蛙,迂回旁敲,通通都是舍近求遠。
如今,人就在跟前。
所以,他要做的是,坦白局。
“……”
裴渡就用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把擋在真相前這塊驚天的帷幕給一把拉扯了下來。
直白得令人都沒有任何閃躲的機會。
此刻的空氣,已經(jīng)不能夠用死寂來形容了。
“——然后呢?”
須臾,書舒有點冷的聲音響起。
早在裴渡說那句“也是音音你的女兒時”,她看裴渡的眼神就變了。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充滿戒備,整個人像只炸了毛的貓咪。
裴渡能如此篤定地說,就代表著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已經(jīng)徹底確認了。
書舒不自覺將手邊沙發(fā)上的一根流蘇攥進手心里。
被知道了。
然后呢?
一個十八歲的女生,竟然是一對十七歲的男孩兒和女孩兒的媽媽?
很離奇古怪不是么。
再往下延伸,就是男孩兒的母親明明在他十三年前就因意外而離世了,可如今,卻還好好的活在了這個世界上,以十八歲的模樣。
死而復生,穿越未來。
這就更加怪誕詭奇到極點了。
她會被當做怪物嗎?或者一旦傳出去,會被那種專門研究離奇事件的科研怪人給盯上嗎?
各種胡亂的想法從書舒的腦海中躥過。
她神情滿是警惕地盯著裴渡,后者臉龐上卻沒出現(xiàn)一絲認為荒誕荒謬表情的跡象,反而,他還微微嘆了口氣,接著書舒的話繼續(xù)說:
“然后,就是想要告訴音音,之后,不需要再避開我�!�
裴渡指的是,在那日他問書舒,他們以前是不是認識之后的那段時間。
他知道了,書舒在有意避開他們的接觸。
“……”
書舒愣了秒。
就,這樣……?
(2)
夏季,溫度高,有冷氣從中央空調(diào)內(nèi)拂出,吹動著閉緊的窗簾晃動。
室內(nèi)開有頂燈,并不顯昏暗。
茶幾那頭,裴渡一身休閑深色服飾,周身氣息冷淡,襯得領(lǐng)口處露出的脖頸肌膚冷白,線條流暢,一只手掌微微彎曲向下放在某只膝蓋上。
整個人顯得,特別的,淡定。
就那種“噢,書舒十八歲,但是有兩個十七歲的孩子,而且,書舒其實在十三年前就已經(jīng)死掉了,但是,書舒又復活了。嗯,知道了。”的感覺。
“……”
裴渡看著書舒眼中的警惕慢慢褪去。
書舒百思不得其解地問:“……你、你怎么知道的?”
這人。
不是都沒有恢復記憶嗎!空空的腦袋瓜是怎么轉(zhuǎn)的!
裴渡告訴書舒,有很多的方面。
譬如,書舒對裴慕音過度的無微不至關(guān)照。譬如,以孤兒狀態(tài)獨自生活了十三年的書令晨冒出的一個書舒小姨。譬如,裴慕音與周至都說,書令晨和裴渡長得像。
等等等等,讓裴渡的懷疑跟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書舒道:“這些只能夠你起懷疑而已,并不能夠支撐你剛才所說出口的定論�!�
所以,讓他如此篤定地與她當面對質(zhì)的底氣是什么。
然后。
裴渡就沉默了。
只見男人疏密的長睫微動,在干凈的眼瞼上落下層淡淡的陰影,明明神情也沒有什么變化,但就是莫名的,書舒從他臉上看出了一絲……心虛?
事情有點不簡單,書舒瞇眼追問。
須臾,裴渡抬眼:“說之前,可能需要先獲得你的原諒。”
書舒毫不猶豫,秒點頭:“嗯嗯,原諒了。”
“……”裴渡斂眉,觀察著書舒的神色,顯然有點不確定書舒說原諒的真實性,大概知曉她只是想盡快得知謎底而已,最后,他還是道:“抱歉,在你們不知情的情況下,給每個人采了樣,進行了DNA鑒定�!�
“…………”
又是一片冗長的死寂。
書舒有種氣笑了的感覺。
她就說,是什么戰(zhàn)勝了玄學,原來,是科學。
:)
就這樣掉馬了。
可關(guān)鍵是,有哪個思維正常的人會去將十八歲的人和兩個十七歲的人去做親緣鑒定。
書舒看向裴渡,與男人沉靜的漆眸對視上。
這人失憶了。
怎么敏銳感還是這么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