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懷中傳來女孩子細(xì)細(xì)的呼吸聲。
書舒手還在她后背一下一下輕拍著，望著女兒安穩(wěn)的睡容，目光里滿是柔和的憐愛。
…
同樣如書舒猜想，翌日一整天，裴慕音依舊打不通宋韻秋的電話，想來，在宴會之前，她是不會讓裴慕音有機會能夠聯(lián)系得上她了。
但參加宴會出現(xiàn)在宴會大廳雖不一定要高定華服，但穿著上還是需正式。
宋韻秋說要帶裴慕音參加壽宴，就只給了裴慕音一張邀請函，其余的，她什么也不管裴慕音了。
而裴慕音沒有參加過宴會，顯然沒有這方面的常識。
女孩子身上穿的還是三中的藍(lán)白色校服。
而就算是不上學(xué)，書舒也發(fā)現(xiàn)女兒的日常服裝都是普通的長袖長褲，那種將全身都包裹得好似希望以此來讓自己獲得安全感的服飾。
書舒早有準(zhǔn)備。
因來港城不過一兩天的時間，書舒和裴慕音的物品用一個行李箱就能夠裝完了，但書舒出門時還單獨推了一個大號行李箱過來。
裴慕音有邊界感，并沒有過問書舒箱子里是什么。
直到第二天，她聽見姐姐喊自己過去，就看見姐姐從那只大號行李箱里拿出一套衣服，彎唇遞到她面前。
裴慕音眼里亮晶晶的，意外：“姐姐，這是，給我的？”
“嗯，快換上看一下，合不合身�！�
其實這問題是多余的，這身衣服，是書舒特意根據(jù)裴慕音的尺寸專門訂做的，她訂做了很多，從一年四季大概上千套，這件是最先完成的也是最適合這個季節(jié)溫度的單子。
正好這次到港城可以用上，所以帶上了。
片刻后。
裴慕音從衣帽間出來。
——藏藍(lán)色蝴蝶領(lǐng)溫柔感上衣，下半身恬靜感格紋長裙，搭配一雙白色小皮鞋，一套小香風(fēng)帶有輕奢感的套裝。
裴慕音五官本身就生得好，女孩子一雙澄澈的桃花眼，皮膚又雪白，雙手捏得一角裙擺，抬眸乖巧望來，讓人莫名聯(lián)想到世界初雪，那么干凈，漂亮。
“我們慕音怎么這么好看呀。”書舒走過去，彎唇笑。
裴慕音被夸得羞澀地抿起了嘴唇，書舒將她帶到全身鏡前，停頓半晌，裴慕音才掀開眼皮慢慢朝鏡子里看去。
然后，她也被自己的模樣驚艷到了。
裴慕音呼吸微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鏡子當(dāng)中的自己，她莫名回想起，上一次照全身鏡時她是怎樣的呢？
在家里——
被巧克力糊臟了整個嘴角，狼狽的，笨拙的，又可憐兮兮的。
裴慕音忍不住輕輕感慨：“……姐姐，好好看�！�
“是呀，我們慕音就是很好看的呀。”
不是，女孩子心底說，她是想說，自己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這么穿過這么漂亮的衣服，沒有這么好看過啦。
“姐姐，謝謝你，我好喜歡。”
雖然姐姐說過，不要再對她說謝謝，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表達(dá)一下自己很喜歡很喜歡的情緒。
…
書舒又把裴慕音牽到梳妝臺前。
裴慕音端正坐在軟椅上，透過鏡子看到身后的書舒垂著長長的眼睫，側(cè)臉專注的，用木梳一下一下梳著她的頭發(fā)。
姐姐好漂亮，無論多少次，她都這么覺得。
裴慕音頭發(fā)細(xì)軟，書舒用卷發(fā)棒給她頭頂和兩邊的發(fā)尾稍微燙出了一些弧度來，噴上定型噴霧，給裴慕音梳了一個公主頭。
小結(jié)用皮筋扎上在腦后位置固定住，用梳子尖細(xì)一段抽出幾絲劉海放到兩鬢，透出蓬松感。
而后在兩個小揪上分別別上了兩只與衣服同色系相同的蝴蝶發(fā)卡，發(fā)卡中間都被鑲嵌上被堆砌成小球的鉆石。
真鉆。
最后，書舒又從大號行李箱里拿出只手提包，深色皮質(zhì)，是透著富家千金的小巧俏皮感的款，這款小包全世界不超過三只，上次在新聞上出現(xiàn)還是前兩天某國王室的公主陪同父母出席過重要宴會時手里拿過。
書舒拉著裴慕音轉(zhuǎn)了圈，滿意地點點頭。
“完美~”
裴慕音看向書舒，疑惑問書舒不換衣服嗎。
書舒說她對宴會不感興趣，等陪裴慕音進(jìn)去后就隨便找個地方待著。
…
港城徐家是聞名的富商之一，家里地位最高的長輩過生辰，場面可想而知的隆重。
夜幕隨著宴會時間的接近而慢慢落下。
車一圈一圈圍繞著山路蜿蜒往上，徐家?guī)状硕季幼〉娜缤卦诿鼐成之?dāng)中月光寶盒的知景莊園漸漸顯露在眼前。
遞交過邀請函。
裴慕音和書舒在宴會廳入口前分別，書舒將頭上的棒球帽一拉，她沒問路，熟練地往旁邊花廳去了。
手機嗡嗡響起。
裴慕音拿出手機，是奶奶，接起。
“你到了沒有？”
“到了�！�
“畫帶了嗎？”
裴慕音往身后從酒店喊來幫忙的服務(wù)生看了眼，服務(wù)生手里捧著一幅被包裹好的畫，她回答：“……帶了。”
第80章
我也很厲害
宋女士讓裴慕音在宴會廳門口先等著。
電話并沒有掛斷。
“你在哪兒？我怎么沒看見你？”
裴慕音看見宋女士手機貼在耳邊，四處環(huán)視，隔著條綠化帶，兩人目光都對上了，
但宋女士卻直接挪開了眼睛，眼看要錯過。
“……這里。”裴慕音不禁出聲。
聽見聲音，宋女士才停住動作，待轉(zhuǎn)過頭看來，她的視線直接定在了裴慕音的身上。
滿眼詫異，險些沒敢認(rèn)人。
這是……裴慕音？！
那個總是愛低著頭，將自己藏在厚重劉海后面，性格內(nèi)向又木訥，一點不得自己喜歡的孫女？！
徐家廊廳下燈盞明亮，女孩子仿佛會發(fā)光一般站定在那里，整個人有種透著乖巧的恬靜感。
宋女士不可思議地看著裴慕音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來，連一貫對裴慕音的不順眼與不耐都沒第一時間掛臉上來：“你……”
裴慕音也知道自己的形象變化挺大的，她被盯得有些拘謹(jǐn)?shù)啬罅讼率种行√岚陌缓缶吐犚娝闻亢吡寺�，道：“誰讓你穿成這樣的？”
一種不是很樂意的語氣。
裴慕音回答：“參加宴會穿著得體是對宴會主人起碼的尊重與禮貌，奶奶您今天穿得也很正式呢，難道您覺得這樣有什么問題嗎？”
女孩子一雙桃花眼干凈澄澈，問得認(rèn)真，倘若不了解她的人會以為她在陰陽怪氣。
可她是裴慕音，她的品性就與她干凈的眼神一樣，也正是因為如此，宋女士感覺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力道都反彈給了自己，她皺眉，裴慕音明明沒參加過宴會，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最關(guān)鍵的是，她都竟然敢回自己的話了，從前，她可只知道悶著頭默默聽的。
算了，現(xiàn)在不是這個重點。
“畫兒呢？”
裴慕音指了指身后跟著的服務(wù)員，宋女士問：“你沒打開過吧？這畫我可是費了不少心思拍下來要送給徐老的，要是弄壞了一點兒都是你的過錯�！�
確認(rèn)服務(wù)員手中被包裹得嚴(yán)實的畫，宋女士這才滿意的收回視線，都用不著等裴慕音回答。
“帶著畫，進(jìn)去吧，宴會馬上要開始了�！�
…
宛若水晶皇宮般的奢華宴會大廳內(nèi)，燈火輝煌，有悠然典雅的曲子不知從何處傳來，名流云集，彼此攀談間盡是笑語盈盈。
裴慕音小心翼翼地跟在宋女士身后，悄悄掀起眼皮不時朝四周搜尋，她并不是對第一次來到的這種場合感興趣，而是，在找爸爸。
可巡視許久，也沒有看見爸爸的身影。
“……奶奶�！迸崮揭粜⌒〕雎暎傲司渌闻�，迫不及待地問：“爸爸在哪里呀，他來了嗎，還是還在路上，我怎么都沒有看到他？”
卻聽見：“他沒來。
“什么？”裴慕音瞬間愣住，上一秒連發(fā)尾都在蕩漾著期待的小弧度，下一秒直接僵硬：“您不是說，爸爸會來的嗎……？”
宋女士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輕描淡寫的口吻說著殘忍的話語：“他本來是要來的啊，但一聽說你也在，就決定不過來了。”
“……”
空氣安靜幾秒，女孩子站在原地，慢慢垂下長長的眼睫，擋住了眸底的情緒，而后她聲音低低的道：“噢，那既然爸爸不在，我就先回去了�！�
“不行。”宋女士一聽當(dāng)即眉頭不悅皺起，畫還沒送呢，她不悅道：“在宴會開始的時候離開知道有多沒禮貌嗎？你沒禮貌，也不在乎我們裴家的名聲了嗎？傳出去，外人會怎么議論你父親�！�
最后半句話，成功留住了裴慕音，她只得繼續(xù)跟著宋女士。
途中，宋女士遇到了熟人。
也是京市誰家的某位老夫人，這次來港城參加徐老的生日宴，對方也攜帶了自己的孫女兒，正巧，跟裴慕音年齡差不多大，都還在念高中。
宋女士面容和藹歡喜地拉起那穿著公主裙的小姑娘一頓夸，夸她漂亮，夸她優(yōu)秀。
對方老夫人謙虛道：“哎喲，可快別夸她了，我家這孩子要強，尤其是在學(xué)習(xí)上，在學(xué)校上完課不行，回家還央求她爸媽請一堆家教老師，天天都學(xué)習(xí)到大半夜的，就為了能夠穩(wěn)住年級前十的排名。”
“我呀，上了年紀(jì)，見不得孩子這么辛苦，只希望啊，她活得健健康康開開心的就行了。”
宋女士當(dāng)即嗔怪道：“你這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啊，有這么優(yōu)秀又自覺的孫女兒，讓我羨慕都來不及呢，哪像我家的那個�！�
說著，宋女士往自己身后嫌棄地瞥了眼。
對方老夫人這才注意到裴慕音的存在，意外道：“這是……？”
宋女士：“我家那個。”
對方老夫人上下打量著裴慕音，不帶惡意，純粹是好奇，只因裴家這位小小姐幾乎不會怎么出現(xiàn)在眾人視野當(dāng)中，很少能見得到。
裴慕音禮貌問了句好：“…奶奶好�！�
“噯。”那位老夫人笑著點了點頭，還和氣地問了裴慕音的名字，而后對宋女士道：“你家慕音很乖巧呀�！�
怎么就惹得宋女士話里話外這般的嫌棄了，對方老夫人下意識以為宋女士是在凡爾賽，宋女士道：“乖巧？乖巧管用嗎？平時就是干什么什么不行，這么大的人了沒一樣能拿得出手的�！�
“還是你家孫女兒好，學(xué)習(xí)成績又那么行�！�
又是一如既往的貶低，仍舊是當(dāng)著外人的面。
裴慕音握住包帶的雙手手指有瞬間蒼白的收緊，感覺自己仿佛又掉入了那個熟悉的黑洞，自動屏蔽聽覺。
這是她的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hù)機制，同時也是躲避機制，就如同每次奶奶說這些話時一樣。
但這次，似乎不一樣了。
在耳邊嗡嗡作響之際，有道溫柔的聲音在對她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貶低慕音，慕音很棒~”
一下，就將她拉回了現(xiàn)實
宋女士的眼底還充斥著鄙棄，裴慕音直直對上她的目光，從未如此勇敢過，說：“我也很厲害啊。”
女孩子堅定地重復(fù)一遍：“奶奶，我也很厲害的啊——”
第81章
獻(xiàn)賀禮
在宋女士錯愕的目光中，裴慕音不避不讓，女孩子軟糯的聲音，卻字字清晰地說：
“剛才奶奶夸贊這位奶奶的孫女兒成績好，因為她可以把成績排名穩(wěn)到年級前十�！�
“我并沒有請過一次家庭教師做課后輔導(dǎo)，可是，從入校起，無論大小考試，每一次我都能夠考到年級第一，并且總分超過年級第二一大截。”
“奶奶卻還是說我不行，腦子笨，成績不夠優(yōu)秀，那按照您的話，是不是同時也在說，這位奶奶努力學(xué)習(xí)辛苦補課排名前十的孫女比我還更加的不如？”
“奶奶，請問，您是這個意思嗎？”裴慕音發(fā)出來自靈魂深處的疑問。
話音剛落，那位老夫人和孫女兒的臉色就變得不大好看了，一合計，還真是裴慕音說的這么回事，于是紛紛看向宋女士。
“我……”宋女士哽了下，瞪眼看向裴慕音：“你在這里胡說八道些什么！”
而后她當(dāng)即看向那位老夫人和其孫女兒，解釋道：“甄夫人，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我是真心覺得你家孫女兒優(yōu)秀的�！�
裴慕音還沒準(zhǔn)備就這么放過這個話茬：“既然如此，那奶奶就是承認(rèn)，我是優(yōu)秀的，您以前對我說過的那些我不好的話，其實都是您故意說的反話，并不是事實�！�
宋女士差點兒一口氣沒喘上來。
她想立刻否定裴慕音的話，可是一旦否定，就相當(dāng)于還是在貶低對面老夫人的孫女兒！
這個木頭！嘴巴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靈光了！
裴慕音方才的聲音不大，卻也不小，她認(rèn)真的口吻已經(jīng)引起周圍人的注意，不時有人朝這邊望過來。
甄老夫人護(hù)短般牽著自家孫女兒的手，表情已不似方才的熟稔，目光審視，也還在等宋女士說話。
這跟被放在火架子上烤有什么區(qū)別，宋女士臉上的端莊險些沒維持住，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皮笑肉不笑，回答裴慕音的話：
“是，當(dāng)然都是，反話�！�
…
甄夫人帶著孫女離開了，宋女士氣急敗壞地轉(zhuǎn)過身，壓低聲音暗暗斥了聲。
“裴慕音！”
裴慕音關(guān)心問道：“奶奶，您…是在生氣？是因為我說錯話了嗎？”
女孩子眸光清明澄澈，很有禮貌地道：“那位奶奶應(yīng)該還沒有走遠(yuǎn)，不然，我去跟人家道歉吧�！�
說著，她就要去找人。
“你，你給我站住。”宋女士胸口起伏幾下，脖頸上的翡翠項鏈都被因氣憤而變熱的皮膚溫度給感染到了。
為什么感覺裴慕音好像有哪里變了，明明之前自己無論怎么謾罵，斥責(zé)，她都乖乖承受著的，這還是她第一反駁她的話。
都是從哪里學(xué)的？！
就在這時，宴會正式開始了。
頭頂?shù)臒艄馊繚u漸暗下，留下半盞明亮的光束，停留站在最上方的旋轉(zhuǎn)樓梯上的男人身上。
那是徐老先生的大兒子，也就是現(xiàn)在港城徐氏集團的掌權(quán)人。
所有人的目光自動聚焦到他身上，動靜漸漸跟著小下來。
男人西裝革履，氣質(zhì)不凡，聲音洪亮謙遜地致辭講話，內(nèi)容大致意思是感謝在座的各位賞臉來參加他父親的九十歲大壽。
片刻后，只見身著紅色國風(fēng)唐裝的老人出現(xiàn)在眾人視野當(dāng)中，盡管徐老先生今年已經(jīng)九十歲的高壽，頭發(fā)發(fā)白，但背脊看不出什么彎曲，整個人看上去依舊那樣的精神矍鑠。
周身不僅有曾是商人的從容銳利，更有文人儒雅淡然的風(fēng)骨。
他由小兒子小女兒左右陪同著走出來，從大兒子手中接過話筒，言簡意賅的說了兩句話。
一陣掌聲雷動之后，便是來賓送賀禮。
那可真是珠瓷玉器，跟流水席似的隨著一聲聲賀詞往上疊送，應(yīng)接不暇，眼花繚亂。
但作為壽星的徐老爺子除了在傭人接下禮物后，微頷首表示感謝后，臉上其實并無多少動容的笑容。
想也知道為何，徐家可是港城有名的超級首富，祖輩又是貴族，什么稀奇玩意兒沒有見過。
像這種人家，不是看禮物送得有多么貴，而是要看禮物送得對不對。
“徐老爺子，祝您福同海闊，歲歲安康�！�
宋女士緩步上前，口中說著祝賀詞，同時還從身旁傭人手中拿過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畫盒，里頭裝著一幅卷畫，是宋女士單獨準(zhǔn)備自己要送出去的賀壽禮，徐老爺子愛畫也愛古詩，宋女士專門讓人找來的一位姜朝文人的親筆題句。
徐老先生坐在云龍扶手椅上，示意大兒子收下，對宋女士淡淡點頭：“有心了。”
交完賀禮，宋女士卻沒第一時間下去。
“徐老爺子，今兒我是帶我孫女兒一塊兒來的，我小孫女也為您準(zhǔn)備了賀禮�！�
說著，宋女士將抱著畫的裴慕音拉過來，介紹道：“這孩子有心，聽聞您有一位疼愛的小徒弟，就耗費了些時間，專門為您找到了一幅出自您小徒弟之手的水墨畫�！�
話音一落，周圍靜了靜。
徐老爺子的小徒弟不是什么有名的文人，作出的畫沒有什么收藏價值，但對于徐老來說，那可是極其特別的東西。
可真會送啊。
然而，聽見宋女士這么說，徐老爺子卻沒有如眾人所料，露出感興趣的在意神情，反而相比之前，似乎還沉了沉。
徐老爺子面色不顯，心下卻譏誚。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個用他小徒弟畫的畫當(dāng)做賀壽禮送上門的人了，在壽宴之前，就陸陸續(xù)續(xù)有七、八幅了，他都給拒了。
這些人，根本不是因為欣賞那些畫，欣賞作畫者的技巧與意境，而純粹就是為了討他歡心，為了巴結(jié)徐家罷了。
簡直是糟蹋，玷污。
那丫頭若是知道，要生氣的吧。
但轉(zhuǎn)念，徐老先生想起那丫頭曾興致沖沖地說過：“您知道不，最近有好多人想要買我的畫呢，就因為我是您徒弟�！�
“我打算一口氣畫上個幾百幅，到時候統(tǒng)一開個慈善拍賣會，他們不是想買嗎，那就價高者得，錢多沒地方用，那就拿來捐給慈善機構(gòu)，做做好事吧，您覺著怎么樣？”
…
哦，那丫頭不僅不會生氣，或許還要放炮仗，又可以開慈善拍賣會了。
想到往事，徐老爺子不禁笑著搖搖頭，神色都緩和幾分，揮了揮手，沒拒，將這幅畫收下了。
宋女士愣�。骸澳挥H自打開看看嗎？”
她笑著將裴慕音推到徐老爺子面前：“這孩子為找這畫，辛苦了好長一段時間呢——”
第82章
往事（1）
奶奶在說什么，裴慕音困惑地看向宋女士，小聲問道：“奶奶，這幅畫不是……”
話還未說完，被打斷。
“大人面前，小孩子貿(mào)然插嘴，沒有禮貌�！�
宋女士側(cè)頭暗暗警告掃去一眼，畫框并不小，裴慕音雙手乖乖將畫捧在懷里，畫框邊將她臉遮蓋住大半，只在陰影下露出雙若隱若現(xiàn)的眼眸。
或許是方才短暫的思緒勾起記憶里的往事舊人，一時觸動情腸，聽見宋女士的話，徐老爺子忽地也起了想要看畫的心思。
那丫頭畫的畫其實他都過過眼，他好奇，眼前的這幅畫具體是哪一幅呢。
隨即有傭人低眉順眼地雙手遞上來一把裁剪刀，徐老爺子拿過裁剪刀，從畫左側(cè)沿邊開始割用來包裹畫的牛皮紙，動作很是小心緩慢，能看得出他對這畫的愛惜程度。
一旁的宋女士早后退幾步，眼底等著看戲的惡意情緒也跟著愈發(fā)濃厚。
可隨著那層牛皮紙一點點被割落，畫的內(nèi)容也漸漸顯露而出，徐老爺子臉上卻并沒有出現(xiàn)預(yù)料之中凝重，生氣的怒意，反而目光還變得和煦起來，像是看到了一幅毫無異常的畫。
怎么回事？
宋女士疑惑皺眉，正要上前查看時，就看見徐老爺子伸出手，摸了下那幅畫。
下一秒，這位九旬老人臉色巨變。
“啪”的一聲，那把裁剪刀從他手中脫落掉在了地上。
徐老爺子顧不上，嚴(yán)肅地站起身，再次伸手反復(fù)對著畫摸起來，像是想要確認(rèn)什么，而后，大概是得到了精準(zhǔn)的確認(rèn)，他肉眼可見地激動起來。
這幅薄雪落梅枝，無論是風(fēng)格，還是各處落筆的細(xì)節(jié)，都沒問題，都是那丫頭的習(xí)慣，這畫的的確確就是出自她之手。
可、可卻不是當(dāng)初他看著她畫完的那幅啊！
那幅畫間隔如今已經(jīng)這么多年，墨跡早已干透，畫紙也或多或少的會有輕微的陳舊泛黃感。
而眼前這幅，墨跡雖都干了，可太新了！他一摸便摸出了區(qū)別，而瞬間斷定，這畫從下筆到晾干所距的時間，絕對不超過三天以內(nèi)。
也就是說，這幅畫，是那丫頭最近才畫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