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那九年于他而言過眼一瞬,但于謝懷而言,每分每秒,都是漫長的。
許久,方黎極為緩慢的伸出手,握-住謝懷的手掌,將那枚同心符握在他手心,啞聲道:“再也不要做這樣的事了�!�
謝懷溫柔看著他,道:“好�!�
方黎閉了閉眼睛。
他忽然想起之前自己為保護謝懷受傷時,為完成任務(wù)不顧一切時,謝懷也會同他生氣,責備他為何要那樣做……那時他并不懂得謝懷的心情,也沒有將那些話聽進去,現(xiàn)在他終于懂了,因為當你在意一個人勝過自己時,你會希望他好好愛惜自己,希望他永遠不會置身險境。
在這個世界上,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而他此刻心情和謝懷曾經(jīng)相同。
他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沒有任何值得他在意留戀的東西,這個世界于他而言也陌生無謂……他隨性而為,直到因為開始在意一個人,而想要好好守護這個世界。
那時他以為這會是一場短暫的相逢,終將分別。
可是他錯了,其實從那時開始,他就已不再是孤身一人了,這個世界有了他想要守護、不想失去的人。
他有了屬于他的牽掛。
一個人有了牽掛,就不再無所畏懼。
但他并不后悔。
因為能遇到這樣一個人,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
謝懷望著方黎,眉梢微揚,低低笑道:“情人渡果然還是靈驗,真可以求來夙世姻緣,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對嗎?”
方黎毫不猶豫的回答:“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謝懷深深看著眼前人。
之前方黎對他坦白了幾乎所有事,但唯有一點方黎沒有說,方黎沒有告訴他為何之前要拒絕他。
雖然他很高興方黎從未喜歡過別人,方黎的感情單純而純粹,一如自己對他,但如果不是因為厭睢的師兄,方黎之前為何要一再逃避自己?
只能說明之前的方黎不喜歡自己。
至少,沒有那么喜歡自己。
甚至還想過要離開他。
這人是自己心心念念求來的。
謝懷眸色微暗,啞聲開口:“我怎知你不是騙我,等把我哄好了就走了�!�
方黎最怕謝懷說‘騙’字。
他心痛的不得了。
自己之前騙了謝懷多少次,大概都有心理陰影了吧?好好的一個天下第一人,死也不怕,卻偏生在這件事上患得患失。
我怎么會離開你呢?
在這個世界,離開了你我還能去哪里?
方黎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謝懷看,證明自己這次絕對不騙他。
謝懷望著方黎誠懇急切的面容,倏的嘴角揚了揚,他一把將方黎推到墻邊,與他耳鬢廝磨,溫熱氣息落在他的頸側(cè),嗓音低啞:“口說無憑,你證明給我看�!�
方黎瞬間就反應(yīng)過來了。
他耳根微微發(fā)熱。
謝懷的動作溫柔而克制,仿佛在等待他的許可……
這次絕對不能慫!
方黎咬咬牙,他一伸手,勾住了謝懷的腰帶,輕哼一聲,不服輸?shù)脑谒叺溃骸澳阋沧屛铱纯�,是不是真的……沒有留下痕跡�!�
謝懷微微一怔,隨即低頭一吻,落在方黎唇角,眸光幽暗,緩緩開口:“那你可要好好的,看清楚了�!�
===魔尊(恭迎魔尊歸位...)===
方黎被謝懷摟在懷中。
閉著眼睛裝睡。
此刻渾身都和被碾了一遍似得。
昨夜的一切在腦中一遍一遍的過……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主動一些……畢竟謝懷等了他這么久,
自己主動一點也應(yīng)該的對吧?
他不能讓謝懷失望��!
可是事實證明,根本不需要他主動……
方黎實在想不明白,謝懷這樣的正人君子,
為何連這種事都會?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無師自通嗎?
最重要的是,說好的主角受呢?
為什么被‘打’的死去活來的會是他?
可是再轉(zhuǎn)念一想。
誰規(guī)定謝懷一定要是下-面那個了?人家原書中根本不喜歡男人,
和厭睢那都是被強-迫的啊。
謝懷都能彎了……
不,
連自己都能彎了。
還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他果然是被原著荼毒太深了,
原著早已結(jié)束了,切記不可再用老眼光看人那!
謝懷溫柔的望著懷中的人,看著他微微顫-抖的眼睫,
清俊的面容上滿是紅暈,低頭碰了碰方黎的唇角,啞聲輕笑:“我注定要和尊上共赴巫山,也算是天命吧,
尊上對我可還滿意?”
天命?
天命是這個樣子用的嗎?
方黎繼續(xù)裝睡不醒,真要是說天命的話,
難道不該是我對你……
想起自己昨夜的窘態(tài)……
不行,
不能再想了。
謝懷眸底浮現(xiàn)淺淺笑意,倒是體貼的沒有“叫醒”方黎,
愛憐的吻了吻他,
這才松開方黎起身出去了。
等到屋中沒人了。
方黎才悄悄睜開眼睛。
罷了……
自己都能接受男人了,
下-面那個就下-面那個吧,他對這倒并無什么執(zhí)念,反正謝懷將他伺候的挺好的,
而且不愧是天下第一人啊。
雙-修一次自己就突破分神了。
這要是多來幾次,
修為不還飛漲?
方黎神色凝重的思索片刻,雙-修也是修煉的一種,
怎能算走捷徑呢?以前到底是他迂腐了啊!
世間修煉之法千千萬,哪有什么高低之分,好用就行。
……………
方黎慢吞吞的起床更衣,他穿著黑色暗紋長袍,長袍緊緊包裹著身體,方黎沉吟片刻,對著銅鏡把衣領(lǐng)往上拉了拉,但……還是遮不住,謝懷平日那么清冷淡漠一人,上了床就和變了個人一般。
這樣子,別人一看不就知道發(fā)生什么了?
方黎羞赧的輕咳一聲。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外面的事都有烏衣寐幫他處置,這段時間更未讓人進來伺候,基本就是和謝懷二人世界,實際上要見的也就烏衣寐一人,如果只是見烏衣寐的話……嗯,更糟糕的一面烏衣寐也見過了,所謂虱子多了不癢,方黎忽然就心情坦然了。
方黎在書房召見了烏衣寐。
烏衣寐一進屋,視線就落在方黎身上,腳步微微一頓。
尊上眉梢眼角有著未曾散去的慵懶媚意,白皙的脖頸上還殘留著些許痕跡,他懶洋洋坐在那里一副饜-足姿態(tài),昨夜發(fā)生了什么自然不言而明……
烏衣寐心中難免有些嫉妒,謝懷能和尊上這般親近,而自己,卻連想都不敢這樣想,唯恐是對尊上的冒犯……
不過,只要能守在尊上身邊,于他而言足矣。
烏衣寐深吸一口氣,裝作沒看到這些,恭聲道:“參見尊上�!�
方黎很滿意烏衣寐的識趣,頷首道:“傅君陵那邊有什么動靜嗎?”
烏衣寐道:“萬仙盟有意圍攻浮丘山,但傅君陵暫時并未應(yīng)允,并讓人過來放話,若是尊上愿臣服萬仙盟,自請罪罰,魔修盡皆歸順仙道管束,他可做主放我們一命。”
方黎唇角一挑:“可笑。”
烏衣寐當初聽到這些的時候,心中也是憤怒不已,但傅君陵身為圣尊轉(zhuǎn)世,修為通天深不可測,如今萬仙盟又人多勢眾,而浮丘山上除了他當初帶走的一些人,大多數(shù)人都散了,魔道一盤散沙,如今不是萬仙盟對手,也難免對方如此猖狂。
但這般要求他們自然不可能答應(yīng)。
方黎沉吟片刻,對烏衣寐道:“都蒙的下落你可打探到了?”
烏衣寐恭聲道:“屬下已經(jīng)知道他藏在哪里了?”
方黎眼眸微凝,緩緩開口:“好,盯緊他,有任何異動隨時來報�!�
烏衣寐道:“是�!�
烏衣寐離開書房的時候,恰好看到謝懷過來,謝懷從烏衣寐身邊擦肩而過。
烏衣寐冷哼一聲。
眼睜睜看著謝懷進去,關(guān)上房門。
謝懷徑直來到書桌旁,從后面摟著方黎的腰,在他耳側(cè)低笑:“怎不多睡會兒,這么急就起了?”
方黎臉色微紅,輕咳一聲道:“你怎么來了?”
謝懷白玉修長的手指,輕輕撫著方黎的手腕,淡淡道:“我來檢驗一下修煉成果�!�
方黎:“……”
謝懷一抬手,就將方黎放在了書桌上,逼近過來,抬眸,用凝重嚴肅的語氣道:“如今大敵在側(cè),不可有絲毫懈怠,修煉刻不容緩啊。”
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但是……
方黎感到腰疼,遲疑道:“修煉太頻繁會不會導致根基不穩(wěn)?”
謝懷微微笑道:“我給你用了龍骨鍛體丹,根基早已打好,確�?梢猿惺苄逕捴��!�
方黎:?
合著你那時候就打算到現(xiàn)在了?
好家伙這龍骨鍛體丹不是白吃的啊。
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謝懷。
方黎轉(zhuǎn)身就要跑,謝懷輕輕一拉,就將他拽了回來,下巴擦過他的頸側(cè),低笑一聲:“我的傷還差一點好不了,你幫幫我?”
方黎臉上滾燙。
………………
自從開了頭,謝懷便和食髓知味一般,日日拉著方黎一起修煉,仿佛要將那九年的份都補回來……
在他們勤勤懇懇的修煉之下,方黎的修為突飛猛進,很快就突破到了煉虛期。
要知道,當初厭睢也只有分神期修為,仗著黑色玉符天下無敵,其真實修為還不如現(xiàn)在方黎。
謝懷的傷勢也已經(jīng)徹底痊愈了。
兩人的修為暫時都到了一個瓶頸,只看何時能踏出那最后一步,成就合道真仙。
這天兩人依偎在一起。
方黎忽然想,不知傅君陵現(xiàn)在什么修為了。
雖然謝懷之前說過,傅君陵還未曾達到合道真仙的地步,但他既然敢公開身份,至少說明他現(xiàn)在有足夠的底氣,要讓萬仙盟臣服,必定要有些真本事的,可不是光拿著轉(zhuǎn)世的身份就能服眾的。
當年他也許還需韜光養(yǎng)晦,但如今九年過去……從他能和謝懷打個平手就能看出來。
傅君陵離重回合道真仙也只有一步之遙。
而且身為活了上萬年的老妖怪,手段底牌多不勝數(shù),說不定隨時可能突破……那時候他就會不再顧忌。
萬仙盟與浮丘山終有一戰(zhàn)。
方黎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謝懷笑著看著他,眼神溫和堅定:“無論你要做什么,我都會在你身邊。”
………………
黑水湖位于涂炎州一片荒涼之地,這里土地貧瘠,常年烈風寒沙,根本不適合凡人生存,也沒有什么修煉資源,修士也根本不會來此,因此常年荒涼冷寂。
然而陰冷沉寂的黑水湖底下,卻有著一個龐大的黑色地宮。
地宮中有無數(shù)魔修。
宮殿中都蒙坐在高座之上,下-面盡皆是他的手下,他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摟著美人,殿中一派奢靡墮落之態(tài)。
美人身著若隱若現(xiàn)的薄紗,雙手捧著一串葡萄,對著都蒙巧笑嫣兮,聲音嬌弱清麗如黃鸝:“教主……”
都蒙凌冽面容神色冰冷,看著懷中嬌滴滴討好的美人,忽的不耐極了,一把將手中的酒杯摔到了地上!
美人頓時嚇的瑟瑟發(fā)抖,匍匐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唯恐都蒙一怒之下殺了他,在他之前都蒙已經(jīng)殺了許多人了!
都蒙手下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教主息怒,教主息怒。”
都蒙冰冷陰鷙的視線掠過下方,又看著腳下哀求哭泣的美人,卻只覺得怒火中燒。
自從厭睢出世以后,他便處處低人一頭,他不惜背叛勾結(jié)九霄山,也要除了厭睢那臭小子,可不是為了今日,而是要當那一呼百應(yīng)的魔尊的!
當初自己給九霄山通風報信,放萬仙盟的人殺上浮丘山,但辛寒舟那小兒卻背信棄義,事后翻臉無情,說什么不可能與魔道為伍,轉(zhuǎn)頭就要殺了自己。
若只是九霄山也就罷了,辛寒舟也不能拿自己如何,大不了繼續(xù)斗就是,這魔尊還是只有他來當!誰知謝懷轉(zhuǎn)身成了天下第一人,不依不饒的追殺自己!
他被謝懷追殺的連老巢都不敢回,不得不舍了極天教的總舵,藏在這渺無人煙的犄角旮旯里,這么多年連頭都不敢冒。
曾經(jīng)也是叱咤風云,一方霸主,如今竟成了喪家之犬,何其可惡!
這日子已經(jīng)過的夠憋屈了,又冒出一個圣尊來。
圣尊之下仙門正道盡皆俯首,如今萬仙盟聲勢浩大,將魔修們打的落花流水,如今魔修們都得小心謹慎,出去都得低調(diào)行事,自己的手下出去掠奪資源,已經(jīng)被萬仙盟的人殺了不少了。
對了,聽說厭睢那豎子竟然沒死,也回來了。
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什么都沒撈著不說,如今極天教是回不去了,浮丘山與他是死敵,萬仙盟又步步緊逼,偌大靈仙界,竟是無他容身之處!
都蒙氣的眼含殺意,胸腔起伏。
咔嚓一聲,都蒙將美人脖子捏的粉碎,冷冷的將尸體扔了下去。
大殿中其他魔修大氣也不敢出。
教主如今越發(fā)的喜怒無常,經(jīng)常一言不合就殺-人,他們知道教主為何不悅,但沒有辦法��!他們也過的憋屈��!
如今這東躲西藏的日子,還不如當初在魔尊手下……
都蒙眸光冷戾無比,招招手,正準備讓手下重新送上美人,忽的大殿中一陣地動山搖!
宮殿頂部被一劍劈開,天光乍泄,湖水倒灌,整個宮殿瞬間就被淹沒!
無數(shù)魔修刷刷的飛了出去,就看到外面早已被包圍了!
他們大驚失色,還以為萬仙盟殺過來了。
誰知道定睛一看,那些修士個個煞氣滿面,黑霧滾滾,竟也是一群兇神惡煞的魔修。
而最前面,站著三個人。
其中兩個他們都認識。
黑衣紅眸神色陰鷙的,正是烏衣寐。
一身白衣單手持劍的,則是玉儀君謝懷。
中間站著一個黑袍青年,神色慵懶隨意。
結(jié)合外界的傳聞,青年身份不言而明。
正是死而復生的魔尊啊!
眾人膽寒欲裂。
都蒙看到謝懷瞳孔縮了一下,根本來不及多想,條件反射的轉(zhuǎn)身就跑!
但讓他意外的是,謝懷并未出手。
黑袍青年出手了!
黑石戟出現(xiàn)在青年手中,一招如雷霆之勢,截斷了都蒙的去路,身影如魅,轉(zhuǎn)瞬就到了都蒙跟前!
都蒙眼神一凜不得不出刀抵擋,可黑石戟攜雷霆萬鈞之勢,勢不可擋,讓他雙腳陷入地面半截,雖然只交手了一招,但都蒙瞬間意識到對方根本不輸于他,甚至還略勝一籌,若是平時打一場也就罷了,但此刻謝懷還在身后虎視眈眈,戀戰(zhàn)就是死路一條。
他的視線落在這張陌生的面容上,看著對方手中的黑石戟。
此乃魔尊靈器。
這便是魔尊厭睢了。
可惡!
都蒙露出不敢置信之色,即便真是奪舍重生,又怎可能重修的這么快?
方黎神色冰冷,一招又一招,根本不給都蒙喘-息之機!
都蒙轉(zhuǎn)身就跑,結(jié)果謝懷一襲白衣,神色淡漠,擋在了在他面前。
根本無路可退!
前有魔尊,后有謝懷。
根本是死路一條。
都蒙倒也是個果斷的梟雄,事到如今終于認命,冷笑一聲:“要殺便殺,何必戲弄于人!”
這憋屈的日子他也過夠了!
都蒙的手下早已被烏衣寐率人圍住,看著這一幕心中拔涼拔涼的,今日玉儀君和魔尊同時出手,就連教主都被打的無還手之力,他們又能怎么樣?
想起之前魔尊的冷血殘忍手段,是如何對待背叛者的……眾人露出絕望之色,不如干脆自-殺算了吧?不然要被剝皮抽筋煉魂……
方黎慵懶的睨著都蒙,揚起唇角,慢悠悠道:“本尊座下還缺一名右使,你可愿意?”
都蒙一愣。
方黎不是來殺他的?
當初是自己背叛了他,給他下毒不說,還給萬仙盟通風報信,以厭睢的殘暴冷血、睚眥必報,竟然愿意留自己一命?
他死死看著方黎,緊緊皺著眉,仿佛要看出他說的是真是假。
方黎卻不打算給都蒙太多考慮時間,淡淡道:“你若是不愿意,就殺了你�!�
都蒙:“……”
不臣服唯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