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方黎幽幽嘆了口氣。
雖不知謝懷為何變成這樣,但這段時間他還是老實點,不出門就不會碰到謝懷了。
時間眨眼又過了幾日。
婚期將近。
方黎卻表現(xiàn)的很平靜。
謝懷的事情他暫時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但是幕后之人的事,還需盡快想辦法解決,否則如鯁在喉寢食難安。
這天方黎坐在屋中,手中傳訊符亮了一下,是烏衣寐的信息,表示一切已準備妥當。
方黎眼神微動,沉吟片刻,一揮手,一個紙符落地化作一個青年,正是他自己的模樣,舉手投足都與他如出一轍。
但如果只是區(qū)區(qū)紙人,恐怕難以騙過謝懷的眼睛,方黎咬破舌尖,一滴靈血飛入紙人眉心。
紙人有了他的靈血,便有了他的氣息,長時間糊弄謝懷肯定不行,但騙個一時片刻不成問題,足夠自己開溜了。
方黎驅(qū)使紙人出門,去往謝懷那邊。
自己則換上一身黑衣,縱身躍入夜色中。
………………
方黎驅(qū)使飛行法器夜行千里,很快就來到了興陽山腳下。
烏衣寐早已恭候在此。
他身后還齊刷刷的站著數(shù)百魔修,恭恭敬敬垂首侍立。
經(jīng)過了一夜。
此刻天色已蒙蒙亮。
淡金色朝陽灑落興陽山上,宛如畫美景,只是因為當初遺跡坍塌,地貌改變,倒和厭睢記憶中有些許差別。
方黎一步步走上興陽山。
當初那個單純天真的少年,就是為了追一頭狼,結(jié)果誤入圣尊遺跡,將災(zāi)難帶了回去,他將一切歸咎于自己,再也無法原諒自己,墜入地獄,萬劫不復(fù)。
最終失了本心,又將災(zāi)禍帶給整個靈仙界。
這里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當年的遺跡早已坍塌了,烏衣寐也費了不少時間,才重新找到了入口,并開辟了一條通道出來。
方黎沿著通道走入遺跡中。
當年壯觀宏偉的白□□窟,如今處處是斑駁破碎的痕跡,有許多魔修在清理地上的碎片,加固旁邊的墻壁,將這里重新打掃出來供自己進入。
烏衣寐恭恭敬敬站在方黎身側(cè),道:“屬下已按照尊上的命令,找到了尊上當初留下的東西�!�
方黎淡淡頷首,輕笑一聲道:“做的好,有了此物,定叫萬仙盟那些人好看,重回浮丘山指日可待�!�
烏衣寐恭聲道:“尊上圣明�!�
他頓了頓,又問:“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方黎語氣意味深長:“可讓本尊無敵于天下的東西�!�
烏衣寐神態(tài)越發(fā)恭敬。
他指揮手下,一人從當初厭睢發(fā)現(xiàn)玉符的屋子中,捧出了一個玉盒來,手下恭敬跪伏在方黎面前,高舉雙手將玉盒奉過頭頂。
方黎唇角輕輕一勾,一揮手,玉盒就打開了,里面赫然是一枚黑色玉符。
他正要伸手去拿。
忽的一道殘影掠過眼前,盒中玉符已不見了蹤影。
方黎驀地抬頭,冷銳視線看著前方。
一身青衣的溫雅男子站在不遠處,眉梢眼角是柔和笑意,手中拿著那枚黑色玉符,他對方黎微微一笑:“又見面了�!�
方黎定定看著眼前人,忽的也笑了,他手指微動,洞窟四周陡然浮現(xiàn)無數(shù)道光柱,光柱交錯形成了一個結(jié)界,將傅君陵困在了結(jié)界里!
無數(shù)魔修在烏衣寐的指使下,兵刃齊出,牢牢將傅君陵圍在了中央!
方黎神態(tài)淡然,悠然開口:“本尊已等你很久了,傅樓主�!�
傅君陵被困在結(jié)界之中,這才露出一抹訝異之色,有些好奇的問:“你何時發(fā)現(xiàn)是我的?”
方黎慵懶的道:“隨便猜的�!�
能設(shè)計這一切的人,必須知曉他魔尊身份,然而他自重生以來,接觸過的人并不多,想要排除出來并不難。
謝懷是絕對不會傷害他的。
方家全都是凡人。
魯弘道沒那個本事。
陶鹿心思單純。
唯有傅君陵看似溫柔隨和,但自己對他其實并不了解,雖然他言行舉止沒有任何問題,但善于隱藏和觀察,是個城府極深的修道者。
也許當初他在浮丘山第一次見到自己,就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了。
畢竟能讓謝懷留在身邊的人,肯定不會普通人,傅君陵不是陶鹿那個傻孩子,怎么可能會不多想呢?
而且如今想來。
當初傅君陵的一舉一動都是試探。
他陪自己玩耍是為了觀察自己,故意帶自己去海崖邊垂釣,說那些話也是為了觀察自己,同時還可試探謝懷的反應(yīng),當時謝懷的表現(xiàn)應(yīng)該已經(jīng)讓傅君陵察覺了自己身份,但是他為了確認這一點,又將計就計,以九轉(zhuǎn)靈神丹為誘餌,讓謝懷帶著自己參加朝仙會。
朝仙會上正是傅君陵主持試煉境,若是由他和陰奎里應(yīng)外合,便可以輕易在試煉境之中設(shè)下魔陣,令人無所察覺。
試煉境中都是烏衣寐的東西,一是可以令萬仙盟遷怒烏衣寐,二是可以令自己聯(lián)系烏衣寐,如此便可徹底確認自己的身份。
方黎當時便想到了這一點,但為了烏衣寐的安全,還是不得不冒險相見。
對方在設(shè)計他,他也在等對方露出馬腳。
直到幻境中‘師兄’問出那句話,徹底暴露了傅君陵的目的,他的目的就是黑色玉符。
只要知道了對方想要什么,把他引出來就不難,即便對方知道這可能是陷阱,也一定會來,正如他當初設(shè)計自己見烏衣寐一樣。
人若有所求,就必有弱點。
傅君陵深深看了方黎一眼。
他咔嚓一聲,捏碎了手中黑色玉符。
既然是陷阱,那玉符必定是假的。
方黎算準了他的心思,因為自己即便知道這可能是陷阱,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要玉符出世,必定可以將他引出來。
這是陽謀。
傅君陵眼神露出欣賞之色。
他輕輕嘆了口氣,柔和看著方黎:“你猜的很對,但是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到底是誰嗎?”
方黎眼神驀地凌厲起來,他冷笑一聲,一揮手道:“你是誰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光束化作一道道利刃,直接割向了傅君陵!
烏衣寐指揮四周魔修從旁輔助,他按照方黎命令提前許久過來,就是為了布置這個絕殺陣法,甕中捉鱉,這陣法用了頂尖法器,就是煉虛期修士來了,也必定有去無回!
然而讓烏衣寐意外的是,傅君陵手中折扇一轉(zhuǎn),竟擋住了鋒利的光刃!
那看似普通的折扇,竟堅不可摧,而傅君陵神態(tài)從容,半點不怵,依舊笑意盈盈望著他。
方黎臉色微微一變。
他雖料到傅君陵不會是好對付的,但傅君陵的手段還是超出意料。
但他并未慌亂,陣法未破,而且他這邊人多勢眾,處于劣勢的并不是他。
傅君陵有些遺憾的看了方黎一眼,輕輕一嘆:“阿琰,當初你在這里等死的時候,是師兄救了你,如今這般恩將仇報,師兄很是失望啊……”
清雅男子眼眸帶笑,他和師兄長的并不一樣,但此時此刻的神態(tài),卻和幻境之中如出一轍,仿佛重疊。
方黎神色驀地沉了下來,卻并無多少意外之色。
仿佛早已有所預(yù)料。
傅君陵柔和看著他:“你知道當初你走后,師兄找了你多久嗎……”
方黎緊緊抿著唇。
他想起幻境中師兄昏迷不醒的一幕,那一幕其實厭睢從未忘記,但師兄是他絕對信任的人,是他可以毫不猶豫托付性命的人,所以厭睢從未懷疑過他的師兄。
師兄是絕不會傷害他的,那是厭睢至死都堅信的一點。
但沒有濾鏡的方黎卻看的清楚,這人早已不是厭睢的師兄了。
之前只是懷疑,現(xiàn)在終于確認。
即便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不信也得信。
師兄就是圣尊轉(zhuǎn)世。
師兄在碰觸到黑白玉符后,覺醒了前世記憶,但覺醒以后的師兄,再不是厭睢可以全心信任的那個人了。
自己不過接受了厭睢區(qū)區(qū)二十幾年的記憶,也需小心謹慎,不敢過多窺探,以免受到厭睢的影響,而元初圣尊萬年前就存在,他活了幾千年,同他漫長又波瀾壯闊的一生相比,師兄區(qū)區(qū)二十年的記憶又算得什么?
也許,只是過眼一瞬罷了。
而且若師兄就是圣尊轉(zhuǎn)世,為何師兄會知道吞云獸血靈胎的事,為何師兄知道圣尊書上都沒寫的事,為何師兄可以制造那樣古老的護身符,這一切,也都說的通了。
這些方黎不是沒有想過,但實在太過荒唐,而且,即便知道了又如何?
什么都無法再改變。
也許這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方黎冷冷開口:“你不是他�!�
這個人不是厭睢記憶里的師兄,只不過是個有著他師兄記憶的,一個從遠古蘇醒過來的惡神罷了。
傅君陵似乎有些難過,嘆道:“阿琰是在怪師兄,當初騙了你嗎?”
方黎譏誚的揚起唇角,懶得和傅君陵多話,毫不猶豫再次出手——
傅君陵手中折扇一揮,擋住了方黎的攻擊,另一手一掐法決,驀地地底震顫起來,整個洞窟都搖搖欲墜。
洞窟中的魔修跌的前仰后合,根本站不穩(wěn),而設(shè)置的法陣因為地底崩裂,開始脫離了原本的位置,結(jié)界的光芒搖搖欲墜。
烏衣寐十分焦急,但此刻地動山搖,根本不可逆轉(zhuǎn),要重新布置法陣已是來不及了。
傅君陵淺笑站在那里,深深看著方黎。
他悠然開口:“你在這里埋伏我是很聰明的選擇,是料定我想不到,你竟然會將寶物物歸原處,畢竟若是隨便選個地方,我可能不會這么快就現(xiàn)身……但是選擇這里,也是你的錯誤�!�
方黎神色一沉。
確實如傅君陵所言,他為了讓傅君陵相信玉符真在這里,才在這里設(shè)伏傅君陵,陷阱自然要足夠逼真,才能夠引蛇出洞。
但如果傅君陵真是圣尊轉(zhuǎn)世,那這里就是他的地盤,即便這里已經(jīng)毀壞多年,但依然可能有后手留下,可謂風險與機遇并存。
但他還是決定賭一賭,因為即便傅君陵真是圣尊轉(zhuǎn)世,他也不過才覺醒了十幾年而已。
傅君陵若已成合道真仙,完全不必韜光養(yǎng)晦,屈居玄星樓副樓主。
可傅君陵比他預(yù)料的還要強。
轟然一聲。
無數(shù)光暈化作碎片簌簌而下,陣法徹底被破,傅君陵所在位置留下一道殘影,轉(zhuǎn)瞬人已到了方黎的跟前,毫不猶豫一掌將方黎打了出去!
方黎才剛剛恢復(fù)元嬰期修為,哪里是傅君陵的對手,這一掌令他氣血翻涌,當即吐出了一口血來。
傅君陵還沒有得到黑色玉符,他是不會現(xiàn)在殺自己的,方黎眼中驀地閃過一道厲色,欲驅(qū)動禁術(shù)同傅君陵一搏——
就在此時,洞窟頂部忽的一陣震顫,緊接著天光灑落,洞窟頂部竟直接被一劍劈開!
謝懷的身影出現(xiàn)在上空,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劍刺向了傅君陵!
傅君陵臉色微微一變,手腕一翻,折扇擋住了謝懷的雪青劍,發(fā)出金鐵交鳴之聲,他連連后退幾步,折扇上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痕跡,竟然毫發(fā)無傷的擋下了謝懷一劍!
謝懷冷冷看著傅君陵,他親眼目睹幻境中一切,方黎猜得到的事,他自然也猜到了,只是方黎不愿讓自己知道他師兄的事,想要獨自解決,自己就裝作不知道。
但他決不允許傅君陵傷方黎,不論他是什么人。
眼看謝懷已經(jīng)趕來。
傅君陵有些遺憾了看了方黎一眼,終于不再戀戰(zhàn),毫不猶豫轉(zhuǎn)身離開!
轉(zhuǎn)瞬便消失在這里。
眼看傅君陵終于退走,方黎驀地松了口氣,雖然出了點意外,但至少確定了對方身份,也不算全無收獲。
然后方黎回過神,這才看向謝懷,對上謝懷幽冷的視線,表情微微一僵。
看來自己的障眼法沒有瞞住謝懷多長時間啊……
烏衣寐在側(cè)。
現(xiàn)場還有很多魔修。
這下子最后一絲遮掩都沒了。
方黎看著謝懷喉嚨發(fā)干,想要解釋,一時間又不知說什么,胸腔疼痛不已,他身軀搖晃了一下,眼前一黑。
謝懷一把抱住了他。
方黎暈過去前最后一個念頭是——
他又騙了謝懷一次。
這下子完了。
===不放(尊上還想逃到哪里去...)===
方黎驀地睜開眼。
他急促的呼吸著,
胸口陣陣抽痛,這一掌雖然沒有要他的命,但也讓他重傷,
傅君陵不愧是圣尊轉(zhuǎn)世,竟有和謝懷一戰(zhàn)的實力。
世人說圣尊濟世渡人慈悲為懷,
就連隕落都引來天災(zāi)流火,
上天悲慟,
以至靈仙界生靈涂炭……現(xiàn)在看來傳言果然不可信,許是他當初就做了什么令天道震怒的事,才會被老天爺給劈了才對。
方黎不清楚萬年前的那些事,
也許圣尊當初是個好人,也做過好事,但他真的活的太久太久了……至少現(xiàn)在蘇醒過來的這個人。
不是傳言中的慈悲圣者,而是個高高在上、漠視眾生的無情之人。
至于為何厭睢能這么巧合的進入秘境,
又這么巧合的將玉符帶給圣尊轉(zhuǎn)世。
圣尊身為萬年來唯一的合道真仙,手段高深不可莫測,
許是有法子蒙蔽天機,
轉(zhuǎn)世輪回因果不滅,也許,
厭睢只是他覺醒的一環(huán)罷了。
當時傅君陵自爆身份,
若非自己有所準備,
而且也不是真的厭睢,恐怕就要心神震動,被他得逞了……
方黎幽幽嘆了口氣。
無論是原著還是現(xiàn)在,
厭睢至死都不知真正的真相,
但這對厭睢來說,未免不是一場幸事。
厭睢不能原諒自己將災(zāi)禍帶回扶風派,
釀成那一番禍事,已經(jīng)這般痛苦了,若他知道一切在更早的時候就已注定,在他親手將黑白玉符交給師兄的那一瞬間,就會讓那個關(guān)心愛護他的師兄消失的話……
若是讓他親自面對如今這一切。
該多么難過?
好在厭睢已不在了,這些事,也就不會知道了。
至于傅君陵。
他沒能從自己手里得到玉符,如今身份也暴露了,至少不怕他暗算了。
方黎吁出一口氣。
環(huán)視四周。
熟悉的寢殿讓他恍惚了一瞬,他到底暈了多久,竟然又回到了浮丘山?
想起自己暈倒前是謝懷接住他,所以是謝懷帶自己回來的,烏衣寐去哪里了?不過謝懷應(yīng)該不會為難烏衣寐。
自己偷跑又被謝懷給抓住了,這次還是在事故現(xiàn)場被抓個正著……方黎心虛的臉色白了白,這會兒謝懷肯定在氣頭上吧?
方黎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門。
浮丘山他再熟悉不過了,但謝懷肯定設(shè)置了結(jié)界,不會讓自己輕易離開的。
方黎漫無目的的在宮殿走著,腦中天人交戰(zhàn),跑還是不跑是個問題,跑了有可能被抓住,不跑估計要掉層皮……這可真是個兩難的抉擇啊……
對了,如今自己身份已徹底暴露,謝懷早就知道不說,傅君陵都知道了,傅君陵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自己要不還是先去拿武器吧,他的本命靈器黑石戟還在這兒呢。
如今恢復(fù)實力很重要啊,有本命靈器在手,下次或可與傅君陵一戰(zhàn)。
方黎想到就做了,他鬼鬼祟祟的往后面竹樓溜去,結(jié)果剛一越過禁地的宮墻,就看到竹林邊,一道白衣身影孑然而立。
青影竹林之間,謝懷側(cè)眸淡淡看過來。
好家伙,這是守株待兔啊!
謝懷怎么知道自己醒來會來這里?
方黎一瞬間大腦空白,動作比腦子還快,轉(zhuǎn)身就跑,但還沒跑出兩步,手腕就被謝懷緊緊的攥住,一把抵-在了墻上。
男子清冷面容上是溫柔淺笑,眸底卻隱有一絲瘋狂之色,俯首靠近過來,嗓音喑啞低沉:“尊上還想逃到哪里去?”
方黎對上謝懷眼底的偏執(zhí)幽暗,顫了顫,一下子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低低道:“沒跑,散步呢�!�
“哦?”謝懷語調(diào)意味深長,他輕輕一拉,就將方黎扣入自己懷中,唇輕輕擦過方黎的耳畔,淡淡開口:“我之前說過,若是讓我再發(fā)現(xiàn)你騙了我……”
方黎心里涼颼颼的,他當然記得這話,但自己當時也是逼不得已,不答應(yīng)就會直接被-干掉,實乃違心之言啊!
但哪怕有再多的理由……
騙人就是騙人。
方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fā),神色低落無比,像是個犯錯被抓的孩子。
謝懷望著懷中青年。
他早已預(yù)料方黎不會老實待著,定然是要跑的,而且走前很有可能會來這里,心中積攢的怒意痛苦折磨著他,決心絕不輕易放過這個人……
結(jié)果方黎面對自己的質(zhì)問,竟壓根不反駁不狡辯,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就好像將一切都置之度外,再也沒有什么可在乎的。
就如同九年前。
對這世上一切再無留戀。
謝懷驀地心口一揪,他想起方黎此刻還受著傷,是他最愛的師兄下的手。
但那個人早已不是你的師兄了,不過是個有著你師兄記憶的,輪回轉(zhuǎn)世活了數(shù)千年的幽魂罷了。
若他真的還是你的師兄,又怎會舍得那樣傷你?
可遺跡里發(fā)生的那一切,對方黎而言,一定是不愿意相信的事實,是難以承受的滅頂打擊,謝懷不由想起幻境中,少年面對師兄仰慕又依戀的模樣,可是那個他最在意的人,卻無情的騙了他傷了他。
看他為他萬劫不復(fù),又將他一片真心踩進泥里。
謝懷對方黎的痛苦幾乎感同身受,差點便要心軟了。
可是……
你又何曾對我遭遇的一切,有過半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