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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她心里實在有些不安,又一次撥出了霍啟年的電話。

    這一次,電話終于接通了。

    王護工心里都松了口氣,“那個,霍先生,小蘇要出院了,實在攔不住……”

    蘇允白搭的車還沒開出街角,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掏出手機一看,霍啟年。

    這通電話倒是提醒了她。

    蘇允白冷靜地掛斷電話,手指點到霍啟年名片的右上角,拉黑刪除。而后,她又點進微信,同樣一通操作。

    世界終于清凈了。

    蘇允白想了想,在她們幾人的群里發(fā)言:“我中午的動車,晚上到家,來我家聚餐嗎?”

    徐瑾之果然第一個響應(yīng):“咦?你要回來啦?身體都好了嗎?幾點到的車站?我去接你��!”

    蘇允白回道:“大概是下午五點半。來我家吃火鍋啊!”

    原律師:“可行。老規(guī)矩,鄙人要吃辣鍋。不過我今天得六點半下班,可能得七點才能到場�!�

    許世緣:“我加入!我下班早,幺兒我陪你去買菜!不是我自夸,我挑菜簡直一絕!”

    徐瑾之:“[舉手.jpg]我提供酒水以及車載服務(wù)。”

    “酒水?某人行不行��?不是剛挨了一刀嗎?沒錯,我指的就是幺兒�!�

    “她不行我行!放心,買菜的時候我記得給她買點牛奶或者豆奶什么的,這是我最后的倔強!”

    ……

    一群人就這樣聊了起來。

    蘇允白放下手機,臉上終于露出點笑的模樣。

    **

    太陽將將落山,夜色還未籠罩。A大花苑北區(qū)第3單元101,此時氣氛已經(jīng)熱鬧起來。

    時間漸近七點,門鈴聲又響起。

    蘇允白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正是原律師。

    出乎蘇允白意料的是,原律師似乎有幾分心事重重的。

    蘇允白問她道:“怎么了?”

    原律師看著蘇允白,欲言又止。

    該不該告訴她,霍啟年正在外面蹲她呢?

    這時候,許世緣的話從門里傳了出來:“肯定是原律師對不對?丫就是會趕時間,瞧瞧!咱們剛?cè)f事俱備,只欠開煮,原律師就到了。

    “一到就吃現(xiàn)成,嘖嘖嘖……”

    原律師失笑,跟蘇允白搖了搖頭,一邊換鞋往屋里走,一邊跟許世緣搭話:“許世緣你出息了,既然知道是我,當(dāng)著我的面就敢講我壞話?”

    原律師既然沒說,那想必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蘇允白沒放在心上,隨手關(guān)上了門。

    幾人邊吃火鍋邊聊。

    話題最開始,當(dāng)然是在蘇允白身上。

    許世緣畫風(fēng)一向比較粗獷:“這才第五天吧,你怎么就出院了?肯定還疼吧?我老闌尾炎了,給我瞅瞅�!�

    說著甚至扒拉著蘇允白的衣擺,一副想看她傷口的模樣。

    蘇允白給攔了,“可別,雖然是微創(chuàng),可到底開了個口子了。吃飯呢,吃完飯再看�!�

    許世緣扼腕:“幺兒你不懂,就是得在飯前看啊�!�

    徐瑾之一臉微妙地看著許世緣,“你怎么這么重口啊,竟然還要就著助教的傷口下飯?”

    許世緣義正言辭:“說什么呢?我能是這種人嗎?我是想借著幺兒的傷口夢回當(dāng)年,找找敗胃口的感覺——我這是為你們著想!我怕我的飯量,全力發(fā)揮出來會嚇到你們!”

    原律師優(yōu)雅地擦了擦嘴角,拆臺道:“你別懷疑自己,你就是有這么重口。而且,你那不是怕嚇到我們,你是怕管不住嘴長胖!”

    許世緣也不裝了,憂愁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再嫉妒地看著蘇允白:“幺兒,你怎么又瘦了!快把你的瘦身秘訣交出來!”

    蘇允白一挑眉,“很簡單啊。先遇上個渣男虐虐心,再來一場手術(shù),你也能輕輕松掉十來斤肉�!�

    她說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甚至還隱帶鋒芒。

    剩下的三人都聽得愣住了。一是為蘇允白這樣從容自黑,二是為她如今這樣鋒芒畢露的樣子。

    以及……渣男?

    蘇允白以前可從來沒這么說過霍啟年。

    這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第79節(jié)===

    46.

    第

    46

    章

    霍總,我這個工具,您使……

    蘇允白換了個杯子,

    倒?jié)M了一杯酒,先敬徐瑾之:“一直沒跟你說一聲謝謝。謝謝你之前那么維護我……以及,對不起�!�

    對不起,

    為我在B市曾經(jīng)有過的那么一點點動搖。

    為我曾經(jīng)差點真讓你里外不是人。

    徐瑾之都有點手足無措了,“臥槽助教你別這樣啊。我是個場面人,

    但你沒這樣跟我場面過�。磕憬o我整不會了。

    “而且你現(xiàn)在這不是作大死嗎?你才剛手術(shù)完,怎么就能喝酒了?”

    原律師看了蘇允白一眼,

    若有所思。

    她新拿了個杯子,

    替蘇允白倒了小半杯牛奶,

    “道謝道歉都行,

    但別喝酒,

    喝這個�!�

    蘇允白沒拒絕。

    一杯牛奶喝完,她又倒了第二杯,

    看向原律師和許世緣,“第二杯,

    得謝謝你們。”她頓了下,嘆服道,

    “我現(xiàn)在想想,

    你們還真是了解我�!�

    大概一個月之前,她們四個人曾經(jīng)也有過一次聚會,地點是在徐瑾之的酒吧。

    那時候,

    蘇允白跟霍啟年已經(jīng)協(xié)商好了要離婚。蘇允白覺得自己的決心是堅定的,

    可原律師和許世緣多了解她啊,

    一眼就看清她的虛張聲勢。

    原律師曾經(jīng)說過一個理論,說“真正意義上的分開,得過兩個階段。第一階段,覺得他哪哪兒都不好,

    認(rèn)為自己一片真心錯付。第二階段,覺得他哪哪兒都好,后悔當(dāng)初的自己太作”。

    言猶在耳,實在是精辟。

    她一開始覺得霍啟年對她不好,傷心失望,心灰意冷,所以想離婚。

    這樣的決心,其實十分被動,就像是紙糊的老虎一樣,一戳就破。所以后來霍啟年只是稍微對她變了態(tài)度,她自己就先軟化了,動搖了……

    ——她開始覺得他好了。

    幸運的是,她沒在這種虛幻的愛意里沉迷太久。雖然清醒的過程烈火焚心,但這一回,世事一場大夢,她終于清醒了!

    原律師和許世緣對視了一眼,嘆道:“都不用問你,只看你這樣我就知道了。這一回,你是真的想開了�!�

    蘇允白聞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來我這臉上真是寫滿了情緒。”

    許世緣失笑,“不是你情緒外顯,而是……這么說吧,幺兒,以前的那個你,或者說那個霍太太,就像是一口加了蓋的井,什么都往心里藏。

    “可現(xiàn)在,井蓋被拿掉了,陽光能照到井底。于是沒有霍太太了,只有蘇允白�!�

    許世緣往椅背后靠了靠,閑閑道:“我是后來被原律師提醒了才發(fā)現(xiàn)的,你后來很不愛說話,整個人軟得沒有絲毫鋒芒,活得太壓抑了也太憋屈了。

    “也許你自己都忘了,以前的你就是面上乖。私底下,你可是有棱有角,脾氣一上來了,說的話都能硌人……”

    她面露懷念之色。

    徐瑾之盯著蘇允白,一臉沉吟:“你們這么說倒是提醒我了。助教,你現(xiàn)在的這個精神狀態(tài),其實更接近我最開始認(rèn)識你時的樣子。

    “還記得我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嗎?我大二那年瞞著我家里偷偷轉(zhuǎn)學(xué),轉(zhuǎn)到你們學(xué)校讀大一,從文科轉(zhuǎn)到了理科,學(xué)得特別痛苦。

    “那時候是你讀博的第一年吧?你剛好是我其中一門課的助教……”

    徐瑾之說到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她對原律師和許世緣道:“我很早就對助教有印象了。上第一節(jié)課的時候她隨堂了,老師介紹本門課的助教,她還起來自我介紹了兩句。

    “我一眼就知道她是中國人,下了課還特地去跟她打招呼。她對我笑得可溫柔了!

    “我心里想,妥了!這小姐姐看起來很善解人意,我們的同胞之情想必感天動地。她肯定得照顧我是不是?

    “結(jié)果�。〗磺樵椒(wěn),判得越狠。

    “第一次作業(yè),滿分一百分,助教就給我判了個40分。她還給我寫評語,說建議我把課上的內(nèi)容重新看一遍!”

    徐瑾之神色沉痛。

    原律師和許世緣不約而同地笑了:“像是幺兒能干出來的事兒�!�

    蘇允白辯解道:“那門課有課后習(xí)題答案,但是答案只給了最終的結(jié)果。你明顯就是在湊數(shù),過程一塌糊涂,都不對的。

    “我其實沒給你亂扣分……”

    “你別說話,我不想聽!”徐瑾之跟原律師和許世緣吐槽,“總之,我很生氣!當(dāng)時助教都得安排office

    hours的,就是學(xué)生都能在這個時間段去找助教問問題。

    “我就在她的office

    hours找她了。我想著我就是煩也要煩死她,讓她改判。

    “結(jié)果助教扛住了!

    “你們知道她能干出來啥事兒嗎?她為了讓我心悅誠服地認(rèn)輸,自己上手給我補課!她就是想讓我知道我錯得有多離譜!

    “我當(dāng)時就想,這個助教真是硬得不行。你說你當(dāng)時哪怕給我個60分我沒準(zhǔn)都不找你麻煩了……”

    原律師和許世緣笑得東倒西歪。

    蘇允白嘆氣:“我后來倒也不是沒后悔過,因為她從中嘗到甜頭了,以后每次office

    hours都來我辦公室蹲點,我就每次都得幫她把課上的內(nèi)容重新過一遍,用中文。

    “我后來想,這樣不行啊。她每次都占用我?guī)缀跞康臅r間,別的學(xué)生該怎么辦?所以,我就私下跟她約了時間,給她做預(yù)習(xí),讓她上課能跟上。

    “然后壞了,她拿到了我微信!從此,她都不需要等office

    hours了,一旦有不懂的問題就直接問我,甚至還不局限于這門課本身,什么亂七八糟的課程和作業(yè)都能拿來問我,也不管我是不是學(xué)過。

    “再后來她就更加不見外了,連生活上的事也找我。大到辦手續(xù)選課,小到修車保養(yǎng)旅游……”

    蘇允白說到這里,自己也忍不住扶額,失笑搖頭:“后來她偷偷轉(zhuǎn)學(xué)的事讓家里人知道了,徐伯母殺到國外逮她,沒把她怎么著,反倒是拉著我的手淚眼汪汪,直說對不起我,說我這是一拖二,拿著助教的工資,干著私人助理的活兒……”

    徐瑾之笑嘻嘻的,“嘿嘿嘿,我也知道我這樣不仗義,但占便宜的事兒哪能夠?qū)Σ粚�?尤其!你們不知道,助教補課的效果是真的好!鄙人實名推薦!

    “我能順利畢業(yè),真的得靠助教救我狗命!”

    原律師也笑:“怪不得你還一直叫她‘助教’,是那時候就叫習(xí)慣了?”

    “是啊。因為叫她助教,我煩她的時候,她就不好意思跟我計較了�!毙扈f到這里,輕聲嘆氣,“那時候我就知道,助教這個人嘴硬心軟,別看一臉聰明樣兒,其實傻乎乎的。

    “按照我媽的說法,她就是一實誠人。

    “可現(xiàn)在這世道,實誠人容易吃虧啊。

    “我后來知道她跟霍啟年好上了,私下其實一直擔(dān)心得不行。哪怕他們結(jié)了婚了,我也總是提著顆心。

    “我甚至還一度覺得是不是我自己太事兒了……”

    后來看來,她的擔(dān)心的確不無道理。

    徐瑾之悶悶地喝了口酒,又忍不住想嘆氣。

    蘇允白坐在她對面,笑得很溫柔,“好啦,都過去了。”

    **

    一頓火鍋吃完,已經(jīng)將近十點。

    蘇允白將人送到單元門口的主干道上,目送三人相伴離開,這才轉(zhuǎn)身往回走。

    空氣中有淡淡的煙味,似乎還越來越濃。

    蘇允白沒忍住抽了抽鼻子,順著煙味的方向看去。

    單元門口的這條路種滿了香樟,路燈沒有光顧到的樹影里,有一點紅色的火星正在燃燒著。

    ===第80節(jié)===

    蘇允白看過去時,那紅色的火星移動起來,很快被掐滅。而后,一道高大挺拔的黑影自樹影里走了出來,氣勢逼人。

    蘇允白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了——這是霍啟年。

    她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霍啟年臉上凝了寒霜,一身怒火都快壓不住了:“為什么?為什么忽然就出院了?為什么不接我電話?!”

    霍啟年是真的快氣炸了。

    他從中午接到王護工的電話開始就給她打電話,沒打通。他不得不拋下開到一半的慶功宴,安排人去找她。

    結(jié)果得到消息,她要回A市了。

    他實在脫不開身,安排人到車站接她。派去的人回來告訴他,說她直接無視了他派去的人,還裝作不認(rèn)識。

    倘若他派去的是別人,他說不定也就接受了這個說法�?伤扇サ氖莿⒅恚�

    劉助理當(dāng)了她三年助理,結(jié)果臨到了了,她跟他說不認(rèn)識了?

    這簡直就是故意不講道理了。

    但至少是見著人了,霍啟年還能勉強壓住脾氣。

    他想著可能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蘇允白又自己鉆牛角尖出不來了。他們之間剛有冰消雪融之勢,他愿意多忍讓幾分。

    他提前結(jié)束應(yīng)酬,到她家去找她,想問個清楚。

    六點半等到十點。他沒等來她,反倒見到她跟她朋友有說有笑,往家里搬食材,一副預(yù)備聚餐的樣子。再后來,他甚至能聞到自她家的方向飄來的若有若無的火鍋味,以及隔得很遠(yuǎn),但偶爾還能聽見的若有若無的笑聲。

    霍啟年受夠了!

    他在夜色里站著,忍受著肆虐的蚊蟲,她卻在門里跟她的朋友們廝混?

    這是把他的時間和臉面當(dāng)渣滓踩嗎?

    作也要有個分寸和程度吧?

    到了現(xiàn)在了,她竟然還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她怎么敢?她怎么好意思?

    霍啟年一身火氣再也壓不住了。他沉沉地看著蘇允白,聲音都忍不住高了起來,帶著命令:“說話!”

    蘇允白猛地抬眼看他,一雙眼睛像是淬了冰一樣,亮得驚人,也冷得驚人。

    她冷聲道:“說什么?說辛苦您下凡陪我演一場浪子回頭、一往情深?我該說謝謝嗎?該感激涕零嗎?

    “您大可不必再裝了。我等升斗小民,尊嚴(yán)不值錢,實在不配讓霍大少這樣費盡心機!”

    霍啟年眉頭皺得更緊:“你給我好好說話!”

    蘇允白深吸口氣,“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方家,方小姐,你我結(jié)婚的始末……所有事!”蘇允白笑出一口森森白牙,“霍總,我還沒來得及問問您,我這個用來拒絕方家的工具,您使得還順手嗎?”

    47.

    第

    47

    章

    認(rèn)識你,我真是倒了八輩……

    霍啟年的下頜線條收緊——這是一個防備的姿勢。

    他問道:“你聽誰說的?”

    蘇允白嘴角露出點諷刺的笑。

    她想,

    交流果然是一門藝術(shù),倘若你細(xì)細(xì)去品,能從中發(fā)現(xiàn)很多有用的信息。

    就比如現(xiàn)在�;魡⒛曷牭剿倪@個“工具論”,

    第一時間不是去否認(rèn),不是聽不懂她的話,

    而是問是誰告訴的她。

    ——他其實什么都知道。所以這些話里的真與假對于他來說根本不重要,因為他心底已經(jīng)有答案了。他下意識就關(guān)注對于他而言更重要的東西,

    比如說這件事是誰告訴她的。

    霍啟年剛說完,

    自己也反應(yīng)過來了,

    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他今晚真是被氣昏了頭,

    以至于竟然在這么低級的地方犯錯。

    他立馬補救:“誰這么不懷好意?說的這都是什么瘋話?敢不敢到我面前,

    跟我當(dāng)面論一論!”

    蘇允白看他,“霍啟年,

    你是真的把我當(dāng)傻子。以前是這樣,事到如今了,

    還是這樣�!�

    這樣冷靜、冷淡、陳述性的語調(diào)。

    霍啟年抿住唇。

    蘇允白道:“霍董跟B市霍家的家主是親兄弟,我聽說B市霍家家主的父親還在……也就是說,

    你爺爺還在世。

    “兩家很親密�?晌椅ㄒ灰淮我姷紹市霍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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