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樓下的鄰居劉嬸隔著一道車窗看她:“真是你��?你這孩子,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吃飯了嗎?你外婆……”
話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
蘇允白的外婆三個月前被查出得了肝癌,是晚期,發(fā)展得太快,人很快就沒了,連后事都已經辦完半個月了。
這會兒故人的名字重提,不止是蘇允白沒走出來,連劉嬸都有些恍惚。
蘇允白勉強笑了下,道:“我剛下班,來整理一下我外婆留下的東西。”
她說著下了車,這才發(fā)現劉嬸腿旁還站著一個小男孩。
這是劉嬸的小孫子,小名叫壯壯。
見蘇允白看過來,壯壯咧開嘴笑,十分開心的樣子:“白白姐,是白白姐!”
劉嬸瞪他:“說了多少次了,叫姑姑�!�
蘇允白擺擺手:“您別唬他,大了就懂了。”她這么說著,又對壯壯笑了笑,伸手想摸摸他腦袋,想到自己重孝在身,又作罷了。
她看著劉嬸:“您這是帶壯壯消食呢?”
劉嬸應道:“可不是呢嗎?臭小子脾氣大,一天天的不愛著家……”
兩個大人帶著一個小孩,一邊說著話一邊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蘇允白的家在小區(qū)的最里頭,從停車場到家,要經過一條長長的走道。這個點雖然不算早了,但街坊鄰居都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人情味格外濃,晚飯后的這個點兒正是大家閑聚、閑聊的時候。
蘇允白跟著劉嬸走過去,一路上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叫了個遍。
等到她們一行三人看不見影子了,人群靜默了小半晌,有人唏噓道:“蘇老師雖然命不太好,可不得不說,人還是有本事,看她培養(yǎng)出來的允白就曉得了。大學教授呢!頂體面!”
閑聊的話題于是轉移到蘇老師的家事上。
蘇老師就是蘇允白的外婆。老人家當了一輩子老師,本名未必被人記住,但蘇老師這個稱呼倒是街坊鄰居都認的。
有人就說:“允白是體面,可這運道……哎!蘇老師多好的人,忽忽然地就走了。允白又是她養(yǎng)大的,跟她最親。這猛地一下子,允白估計得難受老久。”
“允白的親緣是差了些。她跟她親爹媽兩頭都不親厚,以后可就得孤身一人了�!�
“這話說的!人家結婚了,丈夫據說還很有錢,小家庭在那呢,怎么就孤身一人了?”
“說到這個,允白的丈夫,我這來來回回都聽過好多次了,到底什么樣兒��?”
“就是��!允白結婚得有兩三個年頭了吧?怎么總是她自個兒回來看蘇老師?她丈夫呢?怎么總沒見著影?”
有人就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我聽說啊,小倆口感情不太好……”
話里話外,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思。
可能是這話有些刺耳,當下就有人反駁道:“你這話又是擱哪兒聽說的?就允白這人材,跟誰都能過好日子!瞎白話啥呢?碎嘴人家小兩口感情不好能掙錢咋的?
“再說了,允白不是總接蘇老師去她那邊嗎?小兩口感情要是不好,你看允白敢天天這么體貼她外婆?”
有人就打圓場道:“現在的年輕人,情情愛愛的,不是咱們以前那套了,未必就是咱們以為的那回事,也別瞎猜了。
“不過允白那丈夫……姓霍吧好像?估摸著的確很少來這邊?”
“這事得問我!是姓霍。小霍雖然不常來,但也不是從沒見著過人。最近的那次就是蘇老師辦后事的時候。
“我倒是看仔細了,旁的不說,長得特精神!樣樣兒體面,說話也利索,跟允白很登對!
“就是跟咱們不太像一路人。人往樓道里一站,跟我打招呼的時候,我都不太敢應……”
一群人笑著說夸張。
有人接著唏噓:“現在這年頭啊,說什么都是虛的,還是得有個孩子。這有了孩子,一個小家就起來!不然說到底啊,還是孤零零的……”
“很是很是。別的都是虛的,要孩子可是個大事……”
絮絮叨叨的。
這樣的閑話,蘇允白雖然沒親耳聽到,但大抵也能猜到幾分——話題不管怎么轉,最終都會歪到成婚生子上。
尤其是生子。
蘇允白結婚后,已經多次被霍家的長輩,甚至是這邊的街坊鄰居探聽過這類消息了。
偶爾蘇允白會覺得世事荒謬�;橐�、家庭關系、下一代……好像身邊的所有人都很關心這些事。
除了他們自己本人。
更確切地說,除了霍啟年。
這會兒劉嬸也不能免俗,試探道:“小霍沒跟你一起回來�。俊�
蘇允白答得不露聲色:“他最近加班。”
劉嬸嘀咕道:“你們年輕人打拼事業(yè),也別忘了照顧家庭。你雖然還年輕,但也到了要孩子的年紀了,讓小霍也多上上心才是……”
蘇允白微微吸氣,抿住唇。
最近她對這樣的話題格外沒有耐心。明明是聽慣了的話,卻有了新的刺耳感。
雖然如此,她還是笑著應了:“您說得是�!�
一段不短的路終于走到頭——劉嬸的家到了。
蘇允白都覺得松了口氣。她跟劉嬸打了個招呼,自己又往上走。
劉嬸家和蘇允白家在同一棟,不過她家在二樓,劉嬸家在一樓。
這一棟樓是小區(qū)最早建的一批樓之一。幾十年下來,里面的原住戶要么換人了,要么過世了,還有的已經跟著年輕一輩到新地方定居了。所以這會兒看去,整棟樓竟然格外冷清。
蘇允白也習慣了這種冷清,并不在意。
她熟練地打開屋門,按亮了燈。
暖白的光驅散了一室灰黑,熟悉的景和三室一廳一衛(wèi)的布局映入眼簾,蘇允白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氣。
不過是半個月沒住人而已,這屋子看起來竟然格外空了,甚至于給她一種格外古舊的感覺,像是所有的東西都蒙上了一層浮灰似的。
蘇允白在沙發(fā)上坐下來,長長地吐了口氣。
還是覺得煩躁。
===第2節(jié)===
她撐著額,在原地靜靜坐了十來分鐘,終于打起精神來,想著要給家里打個電話。
她拿出手機,不等喚醒屏幕,門鈴忽然響了。
這個點還有人?
蘇允白放下手機,起身去開門。
門一開,劉嬸端著一大海碗的餃子進來了,一邊走一邊道:“我想著你這個點肯定沒吃飯,正好今兒晚上壯壯鬧著要吃餃子,還剩了大半,我給你撿幾個,你趕緊吃了�?蓜e仗著年輕就不知道愛惜自己……”
蘇允白忽然皺起眉。
劉嬸是個體貼人,給蘇允白帶的餃子還冒著熱氣。豬肉餡的餃子味隨著劉嬸的腳步在室內彌漫開,直沖蘇允白的鼻腔。
明明是很濃烈的香味,卻讓蘇允白犯膩極了。
她皺著眉頭忍了半晌,沒忍住,一股反胃的感覺反倒越來越濃,壓也壓不住。
蘇允白直奔廁所。
她扒著馬桶干嘔了小半晌,額間的細汗都下來了,到底也沒嘔出什么來。
這時候她才后知后覺想起來,自己似乎連午飯也沒怎么好好吃。
怪不得連吐都吐不出來。
蘇允白胸腔里一顆心跳得格外急,又生生出了一身細汗。待緩過一口氣后,她才想起劉嬸還被她晾在一旁。
她起身往外走,一回頭,看見劉嬸正站在廁所的門口看著她,神色似是有點焦急,又似是有點驚喜,雜糅起來就顯得有些怪異。
劉嬸看著蘇允白,準確地說,是看著蘇允白的肚子,小心道:“允白啊,你這該不會是有了吧?”
蘇允白神色茫然,待反應過來劉嬸的意思后,一時怔在原地。
有了?這意思是……懷孕了?
短暫怔愣過后,蘇允白很快回神。
雖然因為聞到餃子味就吐一場是挺讓人聯想的,但憑這個就說懷孕,實在太沒譜了。
蘇允白下意識解釋起來。
可惜任憑她怎么說,劉嬸就揣著一副“懂的都懂”的樣子瞇著眼睛笑,神色曖昧又體貼,只拉著蘇允白的手大談“過來人”的經驗,說是有備無患,早晚用得上。
送走劉嬸,已經是大半個小時之后的事了。
蘇允白坐在沙發(fā)上,愣愣地發(fā)呆。
她雖然嘴上一直跟劉嬸解釋著,可心里卻忍不住有點小心起來。
懷孕?不能吧?
上一次跟霍啟年……
蘇允白皺起了眉。
最近的事太多了。她這人一貫是這樣,日子一混亂起來,再加上情緒不對,生理期就容易不準。上一次生理期到底是什么時候,她這會兒竟然回想不起來了。
聞到了肉味就想吐……
她最近食欲又不太好,常常一整天不吃飯也沒覺得餓……
該不能真的吧?
蘇允白把手放在腹部,神色里漸漸透露出一股茫然。
有那么幾分鐘,蘇允白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沒想。
等她回過神來時,手機已經被她牢牢抓在手心里,甚至都抓得發(fā)燙了。
蘇允白輕輕吸口氣,垂下眼,正看見手機屏幕的呼吸燈一閃一閃的。
這是有新消息的意思。
她按亮手機屏幕。
屏幕上的小窗口提示她有一條未讀短信,來自未知聯系人。
蘇允白一看那個熟悉的沒有標注名字的號碼,心里微微一涼。
雖然如此,她還是點開了這條短信。
2.
第
2
章
你去給清音喬遷賀喜
這條短信沒有別的文字內容,只有一張照片。
是一張拍得很好的照片——
室內燈光暖黃,毫不吝嗇地灑在畫面中對望的一男一女身上。女人只有半張臉入鏡。燈光下,她的唇角正微微彎起,整個人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眼前的男人身上。
而那個男人……
燈光落在那個男人的臉上,帶出深深淺淺的影子。他過于濃烈而張揚的五官一半落在光里,一半就藏在影子的輪廓里,顯出一種神秘的色彩。
他松松握著手里的酒杯,眼神專注地看著他面前的女人,一邊看,一邊在暖黃的柔光里勾唇挑眉,微微笑著。
——這是個蘇允白看慣了的笑,可在這張照片里,卻有著不一樣的韻味。
也許是燈光太過溫柔,也許是他眼前的那個女人讓他心情愉悅,以至于他習慣性挑起的眉梢和微微上揚的唇角都不再顯得漫不經心,而是一下子含蓄溫柔起來。
這一溫柔,就帶出了脈脈情意。于是郎情妾意,整個畫面的氛圍唯美又浪漫。就仿佛是電影的海報似的,一眼就能讓人腦補出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恨來。
蘇允白靜靜看著畫面中的人。
那個男人是霍啟年,她的丈夫。
而正在與她丈夫“深情對望”的那個人……蘇允白知道她,應該說,已經“如雷貫耳”了——她是霍啟年的初戀,曲清音。
故人到底是故人。低眉垂首、眼波流轉間,都是故事。
遮掩不來的。
蘇允白近乎漠然地關掉了這條短信,連帶著按掉了這張照片。
她重重地吐了口氣,像是要把心底莫名的情緒都吐出來似的,而后點開備忘錄,在最新一條備忘錄上繼續(xù)往下寫——
【0416
+1=15】
蘇允白的眼神落在最新的數字上。
這么快?
===第3節(jié)===
都已經到15了啊。
她的心情有些復雜,手指下意識往上滑,翻看起了之前的記錄。
【0401
+1=1】
【0403
+1=2】
……
【0409
-1=10】
……
一排排奇怪的數字,大多數是一個又一個的“+1”,只有很偶然的時候,會有一個“-1”。
但這么加加減減下來,的確已經到15了。
沒算錯。
蘇允白放下手機,輕輕嘆了口氣。
**
這天晚上蘇允白沒怎么休息好。但第二天早上,她還是起個大早,給自己留出了充足的準備時間。
——按蘇允白的預計,今天的這場仗可不好打。不論如何,至少氣勢上不能輸了。
蘇允白是請假回來的,為的是來辦理她外婆留下的遺產過戶的手續(xù)。老人家的遺產不多,最大頭的也就是現在的這套房子。
這房子房齡已經大了,各項設施也過于老舊,單單從條件上看,并不算多好。但這里緊鄰著市三中,是實打實的學區(qū)房,再加上周圍交通便利,生活方便,房源還算緊俏。
即便如此,C城整體的經濟水平擺在那里,這房子其實也并沒有值錢到哪里去。
但有些東西不單單只有金錢上的意義,尤其對蘇允白而言。
叫蘇允白覺得微妙的是,這話不僅對她成立,對周悅然來說,同樣如此。所不同的是,蘇允白惦念的是房子背后所依托的親情和成長的記憶。而在周悅然那里,只要能讓蘇允白不痛快,便是最大的意義了。
說起周悅然,就不得不說說蘇老師家剪不斷理還亂的家庭關系。
街坊鄰居嚼起舌根來,總說蘇老師命不好。這其實并不算冤枉。蘇老師這一生,實在不算平順。
蘇老師中年喪偶,但并沒有再嫁,膝下一兒一女。她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媽,好不容易把倆孩子都拉扯大了,一場急病下來,大兒子沒了。
緊接著,小女兒的家庭也生了波折。小女兒剛結婚三個月,不知為何跟女婿鬧得不可開交,到底還是離婚收場。
離婚后,小女兒才發(fā)現自己懷孕了。十月懷胎,她生下了一個女嬰。這就是蘇允白。
蘇母生完蘇允白后,不等出月子就一走了之,三年內杳無音訊。
三年后的一個春節(jié),蘇母懷里抱著另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女嬰,帶著一個姓周的中年男人回來了。也是這時候,蘇老師才知道蘇母再嫁了,對象是一個有錢的中年男人,姓周,離異并且?guī)е粋兒子。
其中的故事說起來復雜,蘇老師從來不愿意多提�?傊瑥倪@以后,蘇允白多了個同母異父的妹妹,名叫周悅然。
蘇老師對蘇母有心結,連帶著對周悅然也一直淡淡的。
周悅然家境優(yōu)越,從小就是個大小姐,自然不稀罕蘇老師的喜歡。
但不稀罕并不代表不介意。
周悅然甚至相當介意。蘇老師最疼蘇允白,于是從小到大,周悅然最看不慣的就是蘇允白,找到點機會就得給她添一次堵。
蘇老師過世前,曾口頭分過家產。這棟老房子,她直接劃給了蘇允白。蘇允白當即表示會拿出房子市價的一半給周悅然,算作平分家產。
老人病床前,蘇母答應了。
當時的約定只是口頭約定。蘇老師后事辦完后的現在,蘇允白想來落實這個約定。
早前蘇允白打電話跟蘇母約過時間,蘇母把這件事交給了周悅然。于是現在,跟蘇允白對接的成了周悅然。
按照周悅然無風三尺浪的性格,今天的這一趟,恐怕不會那么容易。
蘇允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兩人約好在本市一家咖啡館見面。約定的時間是在早上十點,蘇允白提前十分鐘到了。
十分鐘后,周悅然連影子都沒有見著。對此,蘇允白也并不意外。她取出自己的電腦,不緊不慢地開始忙著工作上的事。
一直到將近中午十一點,周悅然才姍姍來遲。
蘇允白聽到店門口的風鈴聲響起,抬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給她看住了。
周悅然不是一個人來的,緊跟在她身旁的還有一人。那人一身棕色長裙,披散著頭發(fā),步履從容、優(yōu)雅大方地從門口走了進來。
蘇允白一眼就認出了她——曲清音。
自收到第一條短信開始,蘇允白就有預感她早晚會跟曲清音見面。但她沒想到,這個時機竟然來得這么晚,又這么讓人意外。
算起來,離她第一次收到那種莫名其妙的短信已經有半年了。假如曲清音真的知道一絲一毫跟短信有關的事卻一直按兵不動……
那她可太能沉得住氣了。
蘇允白的眼神在周悅然身上一晃而過,無視對方過分燦爛,甚至燦爛得有些像是看好戲的眼神,又落在曲清音身上。
曲清音隔著幾個桌子朝她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蘇允白很熟悉這種笑——這是一種屬于“圈里人”的笑。
很難說這種笑容到底是不是有模板,但它的確帶著一種特質:彬彬有禮卻又禮貌疏離。客氣從容之外,又帶著幾分藏得很好的打量。
不動聲色,居高臨下。
蘇允白一貫不太喜歡這類笑,總覺得主人既故作高深又自命不凡。但平心而論,曲清音的這個神情并沒有那么讓她討厭。
可能是因為曲清音長了張國泰民安的臉吧,于是連那幾分藏不住的傲氣都讓人覺得可以被原諒。
蘇允白在打量曲清音時,曲清音也在打量她。
A市的太太圈里,對蘇允白這個霍太太有過諸多傳聞。曲清音回國大半年,聽蘇允白的各類傳言也聽了大半年。
倘若只從傳言出發(fā),蘇允白給外人的印象,可以簡單用一個詞形容——寡淡。
但曲清音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寡淡”。
不是說蘇允白長得不出眾。事實上,蘇允白是很古典大氣的長相。五官單挑出來很精致,難得的是組合起來也恰到好處,是一種春風細雨般不帶攻擊性的賞心悅目。
她當然是漂亮的。但看見她時,你很難會想到“漂亮”這樣的形容詞,而會覺得這類詞太過新潮,太過跳脫——蘇允白就給人這樣的印象。
她并不冷淡傲慢,但整個人的氣質卻自帶著點清和獨。一雙眼睛看人時,透著點置身事外的悠遠。就仿佛是雨后山頭籠罩著的輕霧,是一種飄忽的、清清淡淡的涼,一眼讓人看不分明。
也正是因為看不分明,于是她就給人一種籠統的印象,只覺得淡淡的。
原來是這樣的“寡淡”。
曲清音的心沒忍住微微一提。
===第4節(jié)===
兩方人的距離很快縮短。
周悅然挽著曲清音,大搖大擺地在蘇允白對面坐了下來。
她將手里的包往旁邊一丟,抬頭看蘇允白,眼神十足挑釁,“個破房子事兒賊多,還好有清音幫我。她本科是學法律的,正好替咱們這個‘合同’,”周悅然一頓,大大翻了個不屑的白眼,“掌掌眼。到時候可別說我貪你那點破爛玩意兒……”
蘇允白還沒說什么,曲清音已經眉頭輕蹙,不贊成道:“悅悅!”
周悅然嘴角向下一撇,冷哼一聲,到底沒再說什么。
曲清音朝蘇允白歉然地笑笑,“你好,我是曲清音。悅悅沒有辦理這類手續(xù)的經驗,所以拉著我跑了一趟。她想著既然我都經手了,就從頭跟到尾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