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變生

    再醒來時，我耳邊是馬車的轆轆聲。

    后頸疼的很，頭也在發(fā)暈。

    我掀了車簾，尹瀾正架著馬車，車外是我不認(rèn)識的風(fēng)景。

    見我醒來，尹瀾開口道：“抱歉，寧兒，事發(fā)突然來不及解釋�，F(xiàn)在我要把你送得越遠(yuǎn)越好。”

    我開口道：“尹姨，這也是我娘與你約好的嗎?”

    她沉默著。

    我又問：“那你可以告訴我，師……霍星塵，是怎么害了我娘嗎?”

    依舊是沉默。

    我繼續(xù)說：“尹姨，你說過的，你不會告訴我，但你也不會攔著我�！�

    “有些事情，我想知道。如果你不說，那我就要去聽他說�！�

    尹瀾手中韁繩一緊，我沒反應(yīng)過來，直直地往前栽。

    她一把撈住我，把我放在她身邊。

    “真不愧是你娘的女兒。”她說。

    “這個軸勁兒，簡直是如出一轍�！�

    她停了馬，尋了處空地，生了篝火。

    她問起霍星塵是否給我選了劍，我點頭，說那是把叫烏鉤的好劍，只是我沒法駕馭。

    她沉默良久，輕輕地說：“烏鉤，是你娘用的劍�！�

    我有些震驚。

    娘是那樣柔弱的一個人，終日臥在床上，靠著湯藥吊著命，咳嗽咳得嗓子總是嘶啞著說不出話來。

    她居然年輕時也是行走一方的俠客嗎?

    我還想問更多有關(guān)娘的事，但尹瀾卻笑著搖頭，示意我聽她講。

    她說，娘最喜歡的是劍和花。

    劍是黑色的烏鉤劍，花是一種白色的花。

    那花是種仙草，有著奇異的香味，聞了就會覺得神清氣爽，若是拿來做藥引，世間疑難雜癥，它可治十之八九。

    只是后來娘死了，劍重新入了劍池，花也再沒有現(xiàn)過世。

    尹瀾絮絮叨叨的說著。

    從花和劍到娘愛吃的糕餅，到娘年輕時為了救個被受傷的奴隸，砸了京中最大黑市的場子。

    娘臥在榻上看著窗外的背影，娘孤零零的靈位，和那個執(zhí)漆黑長劍行走江湖的俠女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我有些困倦了，頭枕在尹瀾的膝上。

    她的手輕輕拍著我的背，輕聲說：“寧兒，那是我最愛的師姐啊�！�

    天亮?xí)r，我向尹瀾辭行。

    此時一別，恐怕再無見面的機會了。

    她并未再做挽留，只是將馬留給了我。

    臨行前，她說我當(dāng)時手中的東西已經(jīng)近乎全部遺失了，只有些細(xì)碎的還留著。

    我有些心痛，在一堆雜物中挑挑撿撿了幾樣。

    那支云紋蓮簪倒是還在，我正好缺個束發(fā)的東西，便將它插進發(fā)間。

    我用了整整一日，才回到凌霄宗山下。

    然而，山腳下的小鎮(zhèn)卻靜得可怕，全然沒有昨日的人聲鼎沸。

    我心下疑惑，可此時并沒有時間容我去探究。

    沿著山路拾級而上，我心中的疑惑愈發(fā)濃烈。

    往日里，凌霄宗內(nèi)各脈弟子勤于操練，呼喝聲擱著好幾個山頭都清晰可聞。

    路上也應(yīng)當(dāng)有許多仙侍仙童來來往往，可我已經(jīng)到了六壬山腳下，卻不見一人。

    偌大凌霄宗此時冷冷清清，唯有山間偶爾傳來的鳥聲蟲鳴。

    我心念一動，并未上山，而是轉(zhuǎn)而拐向五師兄的住處。

    五師兄不愛與人交往，自己一人住在山谷中僻靜之處。

    推門入內(nèi)，我并沒有見到五師兄的身影，喚了他幾聲也是無人回應(yīng)。

    室內(nèi)一片凌亂，五師兄收集的那些瓶瓶罐罐倒的倒碎的碎，連蟈蟈籠子都被砸了。

    我皺了眉，卻捕捉到角落中粗重的喘息聲。

    我循聲而去，見到五師兄倚在柜邊，一身的血。

    我連忙跑過去，將他的上身扶起，又摸了顆保命的丹藥喂他吃下。

    五師兄喘了好半天氣，又咳嗽一陣，嘔出一口血來，才將將回神。

    他的神志依舊不太明朗，定睛瞅了許久才認(rèn)出我來：“師妹你……回來了?”

    他抓住我的手：“你還是快走吧，萬一被他們抓住，你會沒命的……”

    我連忙問道：“師兄，你說的是誰?我先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

    他卻搖了搖頭，又咳出一口血來。

    “是小師妹……季夏她，勾結(jié)了魔教中人，殺到宗門里來了！”

    “她是捏準(zhǔn)了你與師尊今日要回來，她是沖著你來的……你還是快走吧！”

    我急了，我要是走了，五師兄該怎么辦?剩下的一眾師兄師姐們又如何了?

    可五師兄卻沖著我擺手到：“我沒事！我穿了特制的金絲甲，只是氣血動蕩罷了！一會我會服了假死藥，你不必管我了！”

    我沉默了，這就是有錢人自帶的自信嗎?

    幫五師兄調(diào)整了個舒服的假死姿勢，我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