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醒來的時候,我滿臉都是淚。</p>
窗外艷陽高照,李序不在。</p>
往日我若睡得沉了,李序總會毫不憐惜地把我弄醒。</p>
一番索求,再懶洋洋地任我伺候他洗漱更衣。</p>
今日,卻有些反常。</p>
原來,今天是他的心上人、出塞和親的長樂郡主歸國的日子。</p>
半年多前,烏剌可汗薨逝,草原上經(jīng)歷了一次大動蕩。</p>
新繼位的可汗據(jù)說是個重財輕色的家伙,李序于是終于窺見了希望。</p>
不顧朝臣勸阻,執(zhí)意獻(xiàn)出重金和百名貢女,將宋夕顏贖了回來。</p>
李序?qū)@個表姐的戀慕,就如同對我的厭惡一般,從來不屑于掩飾。</p>
他年少時不得圣寵,生命中僅有的溫暖便是來自宋夕顏。</p>
可在她被選中和親時,他卻纏綿病榻,甚至在她走后一月才收到消息。</p>
這事,便成了他心中無法愈合的傷口。</p>
因此,宋夕顏回京一事,李序格外重視。</p>
不僅以最高禮節(jié)相迎,還擇了良辰吉日要為她大擺宴席。</p>
傍晚,他留宋夕顏用膳,命我站在一旁試毒布菜。</p>
李序在我面前抱過很多女人,但從未對誰這樣上心。</p>
心疼宋夕顏身子消瘦,不厭其煩地哄著她多吃。</p>
但凡她對哪道菜皺一下眉,便立即要我撤掉,換上更合心的。</p>
惹得宋夕顏忍俊不禁:「江姑娘是陛下房內(nèi)之人,怎好如此勞煩她?」</p>
李序漫不經(jīng)心地看我一眼:「奴才么,就是用來伺候人的,能換阿姊半分開心,便是她的福氣�!�</p>
「你呀�!顾蜗︻亱尚Γ敢捕脊治邑澴�,離京多年,見到什么都忍不住嘗嘗,還記得這道炒栗子嗎,是咱們小時候最愛吃的。啊,好燙——」</p>
宋夕顏驚叫出聲,蔥白的指尖頓時浮出血泡。</p>
「混賬東西!竟敢讓郡主親自剝栗子——」李序狠狠將筷子摔在案上。</p>
「不怪江姑娘,是我想起從前和陛下一起剝栗子的日子,沒忍住才......」</p>
「阿姊不必替她說話,她既存心沖撞你,那就罰她把這一盤栗子全部剝完。」</p>
李序挑釁地看著我,我知道他是故意的。</p>
他深信我自薦枕席,不過是貪慕權(quán)勢富貴。</p>
所以總是用一次次的苛待和折辱,不厭其煩地逼我離開。</p>
可看著他那張臉,我說不出拒絕的話。</p>
「奴婢遵命�!�</p>
我溫順地跪下,一顆一顆地剝起栗子。</p>
不知過了多久。</p>
十指被燙的失去知覺,豆大的汗珠自臉頰滑落。</p>
李序早已拂袖而去,我看到宋夕顏居高臨下地站在面前。</p>
「你以為這樣就能得到他的憐愛嗎?</p>
「別自不量力了,陛下心里的人,永遠(yuǎn)是我�!�</p>
我虛弱地笑笑,搖頭:</p>
「郡主錯了,我并不在乎他心里到底愛誰。」</p>
「我在乎的,只是他的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