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發(fā)現(xiàn)小姑娘不再黏著自己了</p>
當(dāng)他和一個女人擁吻被她看見時,她沒吵</p>
反而修改了志愿決定繼承父業(yè)</p>
當(dāng)他和女人吃飯沒有等她時,她沒鬧</p>
反而終于叫了他一聲哥哥</p>
她每日早起去圖書館查閱書籍,讀書的勁更足了</p>
期初,男人以為她終于學(xué)乖了直到這天,他看見書柜上那一排和軍/人有關(guān)的書籍里,插進了幾本警/察的書。</p>
他不由皺眉:“你怎么突然對警/察感興趣了?”</p>
她垂下眼眸,平淡道:“想了解一些別的知識而已�!�</p>
他沒有懷疑,只是隨口囑咐道:“了解可以,但不要花太多心思�!�</p>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應(yīng)該首先集中在最想做的事情上�!�</p>
她嗯了一聲:“好,我會的�!�</p>
他說得對,她確實只該專注一件事了。一一徹底離開這個家,徹底離開他。</p>
兩天后,7月12號。</p>
她憑著身份證從快遞員的手里接過通知書。</p>
正是警大的通知書,薄薄的一張,此刻卻又千斤重。</p>
她將它抱在胸口,往南邊的天空看。</p>
她輕輕呢喃道:爸,我馬上和您一樣,要成為一名光榮的人了。</p>
您會支持我繼承你的對嗎?</p>
一一畢竟您當(dāng)年,也是從母親那繼承的。她閉上了眼,輕輕笑了。</p>
等她回到季家,便看見他在客廳與人商議訂婚宴的事。</p>
“桌上的紅玫瑰都換成假花,她花粉過敏。留一小桌的甜品在臺側(cè),她那天為了穿上訂婚服,肯定又不吃飯……”</p>
他將明天一切可能會發(fā)生的細節(jié),全部一一確定。</p>
她沒打擾,本想直接上樓,卻被他喊住。</p>
“我爸叫我明早上送你去火車站,你沒事去云南干什么?”</p>
她身體一頓,語氣平常:“我去見我爸�!彼⑽Ⅻc頭:“也好,是該見一面,替我向繁叔問好。”</p>
她嗯了一聲。</p>
她還記得,她剛來季家,繁父不放心,幾乎天天都要跑過來看她。</p>
是十幾歲的他拍著胸脯說:“繁叔,你就放心吧,我會把她當(dāng)成親妹妹那樣看待的!你就放心去云南吧�!�</p>
繁父這才安心離開。</p>
她心里翻江倒海,最后平息的那瞬。</p>
她想。</p>
這聲招呼,她會帶到的。她會告訴父親,離開他之后,她會照顧好自己。</p>
哪怕再沒有他,她也能過得很好。</p>
因為是明天早上九點的火車,她回到房間就開始收拾行李。</p>
她將通知書放在書桌上,便出門買東西。</p>
可買完東西回來,桌上的通知書卻不見了!</p>
她腦子一嗡,立即找到保姆阿姨問道:“您剛剛是打掃我屋里的衛(wèi)生了嗎?我桌上的文件您是不是當(dāng)垃圾丟了?”保姆阿姨搖頭:“沒有啊,倒是剛剛蘇小姐從你房間出來。”</p>
她一愣,立即下樓,便看見蘇茉正笑瞇瞇地打電話。</p>
她走過去,克制地詢問道:“嫂子,你是不是把我的通知書拿走了?”</p>
蘇茉臉色卻瞬時變了,紅著眼睛委屈道:“我沒拿你的通知書!如果你非要把這件事推到我</p>
身上,那我也沒辦法。也怪我不夠用心,至今沒能讓你承認我這個嫂嫂�!�</p>
她愣了。</p>
眼見著蘇茉說完便捂著臉跑了出去。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臂便被人狠狠抓住。</p>
再然后,便對上了他冰冷的眼。</p>
“我上次就警告過你了,不要再對茉茉沒事找事,可你還要明知故犯,我真的對你太失望了!”</p>
他說完便追著蘇茉離開了。</p>
可他眼里的厭惡,如同沾了鹽的刀,扎進了她的胸口。</p>
她還呆站在原地,眼淚擁擠在眼底。</p>
好奇怪,被他誤會,她應(yīng)該覺得委屈的�?纱丝绦睦�,只有難過,沒有委屈和不甘。</p>
大概是她已經(jīng)明白,委屈只能對在乎的人有用。</p>
不在乎她的人,也不會在乎她的委屈。</p>
她恍然地轉(zhuǎn)身,便看見保姆阿姨一臉為難地站在廚房門口望著自己。</p>
“我在廚房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你的通知書。”</p>
她頓了頓,還是猶豫地說道:“但是,通知書不知道被什么人,撕碎了�!彼舆^那沾滿污漬的通知書,想起蘇茉剛才便是從廚房出來。</p>
她心中清楚,通知書就是她撕的。</p>
但事到如今,和蘇茉爭辯再多,也沒有意義了。</p>
她明天就要離開,就算證明是蘇茉做的,通知書也不會恢復(fù)如初,他更不會為此而高興。</p>
她朝保姆阿姨道了謝,就上了樓。</p>
這一整晚,她都沒睡。</p>
在這最后的時間里,她把屋子里所有有關(guān)她痕跡的東西都清了個干凈。小到她的照片、書籍、大到玩偶、模型……將近一半都是他送給她的。</p>
她沒有任何猶豫,打包好后,連帶那個她上了鎖的小盒子一起,拜托保姆阿姨第二天送去福利院捐了。</p>
畢竟她不會再回來這個‘家’了。</p>
而他和蘇茉結(jié)婚后,蘇茉是要住進這個家的。</p>
與其讓蘇茉看得不爽找借口都毀了,還不如她自己來收拾。</p>
這天晚上,他沒有回家。</p>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天5點就亮了。她都做好自己一個人去火車站的準備了,沒想到走出門卻看見他正等在家門口。</p>
他單手插兜,微一點頭:“上車,別浪費時間�!�</p>
她默默將行李放到了后備箱,坐上了后座。</p>
以前,他的副駕才是她的專屬座椅。</p>
除了她,無論什么人上他的車,副駕都是不給坐的。</p>
她有輕微暈車的毛病,經(jīng)常坐著坐著就睡著了,為了能讓她睡得舒服點,他便在副駕座椅上</p>
綁了個小熊靠枕。如今,小熊已經(jīng)被取下了。</p>
包括她曾經(jīng)系在后視鏡上的平安福,貼在車身上的小熊貼紙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p>
取而代之的,是蘇茉喜歡的奢侈品車載裝飾套組。</p>
她沒敢多看,平靜地偏過頭,沉默不語。</p>
很快便到了火車站。</p>
她剛下車,便聽他在身后沉沉囑咐道:“從云南回來,就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氣了�!彼D了頓,又冷聲道:“我不再計較你告白的事,你也不要再計較通知書的事,去申請無通</p>
知書入學(xué)就行了。蘇茉那邊我都處好了,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既往不咎。”</p>
“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給你的機會了。”</p>
她眼眶逐漸地紅了。</p>
她乖巧地點了點頭,從口袋里拿出攥了一路的新婚禮物,一塊手表。</p>
“哥哥,這是我送你的新婚禮物。祝你和嫂子攜手白頭,一世恩愛�!�</p>
他愣了一下,他眼中閃過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復(fù)雜。隨即連打開看一眼都沒有,便隨手塞進了口袋。</p>
“知道了,去吧。”</p>
她定定地最后再看了眼他,便轉(zhuǎn)身拖著箱子往里走。</p>
兩個月前,她還在幻想,有一天她會穿著婚紗,被她爸牽著,鄭重地走向他。</p>
但其實。</p>
她根本沒機會成為他的新娘。</p>
她爸也永遠沒機會牽著她的手,出現(xiàn)在她的婚禮上了。她一眨眼,眼淚便掉了下來。</p>
她頓住腳步,深呼吸,沒回頭的大喊:“哥哥,再見!”</p>
他嗯了一聲,便開車離開。</p>
他不會知道,這一送就是離別,這聲再見,就是永遠。</p>
……</p>
北京第一中學(xué),高三教師辦公室。</p>
繁窈神情堅定地說道:“老師,我想好了,我要改志愿,從國防大學(xué)改為中國人民警察大學(xué)。”</p>
老師神情凝重:“你的決定,老師都支持�!�</p>
“只是考軍校不是你一直以來的想嗎?你真的舍得放棄?”</p>
繁窈一陣沉默。</p>
她之前追逐的,也不是軍校,而是身為軍人的季青瀲。</p>
但就在半月前,高考完那一天,她攥著情書躲在季青瀲的房間里,想和他告白。</p>
卻看見季青瀲和一個女人擁吻著推門而入。</p>
她如遭雷劈,茫然傷心之際,隔日卻接到了父親殉職的電話……</p>
繁窈搖搖頭,掩去眼里的黯然,笑著堅定回道:“老師,我現(xiàn)在最大的夢想,就是繼承我父親的警號!”</p>
等繁窈改完志愿離開。</p>
老師望著她背影,忽然發(fā)現(xiàn),不過短短半月沒見,繁窈看起來竟長大了不少。</p>
繁窈回到大院,剛好是飯點。</p>
從八歲起,她就一直住在季家,迄今已經(jīng)十年。</p>
那時,余母剛剛因公殉職,繁父卻去了邊境。</p>
將還在讀小學(xué)的她托付給了戰(zhàn)友季家。</p>
季父季母也忙,繁窈那段時間幾乎是被季青瀲養(yǎng)大的。</p>
繁窈還記得,那時的季青瀲每天雷打不動接她上下學(xué),自己還是個高中生,卻樣樣操心她的衣食住行。</p>
所以她依賴他,所當(dāng)然。</p>
然后后來……這份依賴變成了依戀。</p>
繁窈剛進客廳,便聽季青瀲的聲音傳來:“不用等繁窈了,我們先吃吧�!�</p>
她一愣,走進屋便看見季青瀲身邊坐著她曾見過的那個女人,蘇茉。</p>
——季青瀲現(xiàn)在名正言順的女朋友。</p>
“我回來了�!狈瘪郝曇粲行﹩�。</p>
季青瀲抬頭看她,責(zé)怪道:“出門怎么不帶手機?都成年了,能不能少讓我們操心?”</p>
繁窈心間一澀。</p>
從前,季青瀲從不會用這樣責(zé)備的語氣跟她講話。</p>
她做錯事,他只會跟她講道。</p>
而大多數(shù)情況下,他通常只會說‘都是別人的錯,和我們小窈有什么關(guān)系。’</p>
可自從她那天撞破兩人接吻,情書也被發(fā)現(xiàn)之后,季青瀲對她的態(tài)度就180度大轉(zhuǎn)彎。</p>
繁窈能解,卻無法抑制地難過。</p>
沉默著,她乖順道歉:“對不起,哥哥,我讓你們擔(dān)心了�!�</p>
她和季青瀲相差了8歲,但自從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便再沒叫過他哥哥了。</p>
這是她16歲以后,叫他的第一聲“哥哥”。</p>
季青瀲詫異地看向繁窈。</p>
她乖巧下來,不習(xí)慣的反而是他。</p>
季青瀲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卻被旁邊的蘇茉先一步地開了口:“好了,少說幾句吧。妹妹又不是故意的�!�</p>
季青瀲立刻聽話地閉了嘴。</p>
繁窈心底酸澀,坐下吃飯。</p>
她低著頭扒飯,不看對面互相夾菜的兩人。</p>
以前季青瀲對她好,她就以為自己是最特別的。</p>
直到蘇茉出現(xiàn),她才知道,季青瀲真正愛一個人是什么樣子的。</p>
繁窈很快吃完飯回到臥室。</p>
合上門,她從衣柜里拿出一個盒子。</p>
盒子里零碎裝著她這十五年來,偷偷藏起的和季青瀲的所有回憶。</p>
有她不小心摔傷,季青瀲親手貼上的便利貼;有季青瀲幫她簽過名字的月考試卷;還有他隨手送的小禮物,發(fā)卡、水晶球、新年紅包……</p>
繁窈定定看了許久,才拿出新買的鎖,將盒子上了鎖。</p>
現(xiàn)在她要把和季青瀲的一切都鎖起來,深埋心底,再不見日。</p>
翌日。</p>
繁窈突然接到了繁父生前上司陳局的電話,說是已經(jīng)到了北京。</p>
從云南到北京,一千二百七十八公里。</p>
他們千里迢迢趕來,只為了送給戰(zhàn)友家屬,他最后的遺物。</p>
繁窈飛快來到見面點。</p>
陳局慎重地將手中的木盒打開,里頭除了一枚金燦燦的獎?wù)�,還有一條嶄新的扎染圍巾。</p>
“抱歉,我們沒能救回你父親的尸體……只能給你帶來他的遺物。”</p>
繁窈卻只是呆呆看著圍巾,突然想起了和繁父最后的那通電話。</p>
“窈窈,爸爸給你買了云南特色的扎染圍巾,今年過年,爸爸一定回來……”</p>
繁父只說到這里,就因為沒信號掛斷了。</p>
八歲就被寄養(yǎng),繁窈其實一直有些埋怨繁父,她覺得自己是被拋棄了。</p>
可直到繁父去世那天,她才知道繁父是在邊境當(dāng)緝毒警。</p>
而現(xiàn)在,看著這條圍巾,她才意識到。</p>
繁父是所有人的英雄。</p>
同樣,他也是自己最好的父親。</p>
繁窈伸手拿起圍巾,眼眶瞬間就紅了。</p>
陳局也紅了眼,他拍拍繁窈的肩說道:“聽說你志愿填了警校,那也算半個警察了,今天我們就用警察的方式,來接你的父親吧。”</p>
“是。”</p>
繁窈深呼吸,才將淚意壓下。</p>
隨之,她猛地舉起右手,朝著父親的獎?wù)�,敬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