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景知遲深知沈晟出身貧寒,尤為惜財,秉著教訓(xùn)沈晟的想法,罵了兩句便拿了火盆子進(jìn)屋,十分大氣的將一把金銀細(xì)軟扔進(jìn)火里。</p>
他端著架子,望著巨額財產(chǎn)付諸一炬,連個眼神都不曾給沈晟一個,就在他奇怪沈晟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時,忽然聽見鼾聲——</p>
這鼾聲倒不像做重活的下人那般轟隆隆的,只是哼哼,便像一根羽毛騷著他發(fā)顫的心尖。</p>
景知遲抬眸看去,便見沈晟歪坐在角落,一雙眼只留一隙駭人的白,鼻翼伸縮有律,一張皸裂的嘴張著,睡相簡直讓人極其惱火!</p>
景知遲探手替沈晟掖了掖被子,惱火之余又是無奈。</p>
沈晟從前在朝堂之上,也算是個極其有眼色的下臣,偏生于感情之事,卻是個妥妥的榆木疙瘩,分明在鴻鵠宴上,沈晟對他百般暗示,可他救了沈晟一命,這兩個月得到的,卻是沈晟的抓,撓,挑,逗……</p>
甚至不過勉強(qiáng)能認(rèn)人,就想收拾著逃離他身邊。</p>
景知遲捏緊了拳頭,俊美華貴的面容又一次陰沉下來。</p>
他陷在自我意識中,全然沒意識到他的手指才離開被子,沈晟已然被驚醒,仍然警惕的望著他。</p>
“怎么,你還想殺我?”</p>
床褥微動,景知遲回過神來,不及抬眸便已是冷笑。</p>
“我……不敢。”</p>
沈晟咬牙切齒的垂眸,但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做出一副乖順的模樣。</p>
或許是他這般模樣取悅了景知遲,或許是景知遲自己也餓了,景知遲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才讓人擺膳屋中。</p>
一頓飯吃得沈晟心驚膽顫,吃過飯后,景知遲竟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這讓準(zhǔn)備查看傷口的沈晟微微一愣,不然,他走?</p>
沈晟正要抬腿出門,在燈下批閱著什么的景知遲已是沉下臉來:</p>
“去哪?”</p>
沈晟的動作緩了緩,回眸看向景知遲,見他眸中含冷,不由得開口:</p>
“出恭,要一起嗎?”</p>
說完這話,沈晟簡直想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景知遲意味不明的打量了他一眼,見沈晟還是一副自以為乖巧,實則跟個隨時準(zhǔn)備咬人的兔子一般,放下手中的紫玉兔毫,好整以暇的背著手為沈晟領(lǐng)路。</p>
沈晟:想哭!</p>
緊繃著神經(jīng)尿完,沈晟已是累極,也顧不得自個兒眼前還坐著尊大尾巴狼和身上的疼痛,人一歪,便在屋內(nèi)的貴妃榻上睡著了。</p>
景知遲放下筆活動手腕時,正撞上沈晟那雙合不攏的眼,他額角直跳,上前將人抱至床上,仔細(xì)的盯著看了會兒,從袖袋里邊掏出一副剛打的金鏈子,沉著臉將睡得深沉的沈晟鎖在床榻,又出來會見了幾個下臣,將這幾日為找沈晟而耽誤下的政事都補(bǔ)上。</p>
幾人正討論得火熱,里屋偏響起一陣輕微的鼾聲,一時之間,屋內(nèi)只剩沉默,各個深夜前來的臣子面上也露出幾分尷尬的神色。</p>
這鼾聲綿軟,并不讓人反感,反倒是讓人想起代王養(yǎng)在城外別院的嬌寵。</p>
今日城中竟比前幾日還要鬧得慌,想是隨代王出行的親衛(wèi)驚動了城中居民……</p>
“繼續(xù)。”</p>
景知遲面色不變,將他方才批閱過的那疊折子遞到幾人面前,叫這幾人回神。</p>
等到景知遲送走這幾人時,月已高懸,他眼前發(fā)黑,一路扶著長幾繞過屏風(fēng),踉蹌行到榻前,停了兩息才緩過勁來,撩開簾子,控制不住的坐在床沿。</p>
床榻顫了兩顫,景知遲見沈晟沒醒,松了口氣,探手熟練的褪去他的衣物,取了藥一層層涂勻,包扎好才轉(zhuǎn)身離去。</p>
當(dāng)房門合攏時發(fā)出輕響,本該熟睡的沈晟緩緩睜開眼,望著自己手肘上包好的紗布和腕上的金鏈子發(fā)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