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喂喂，怎么話講到一半，又不講下去了�！�</p>
池嘉越皺緊眉頭，這妮子，講話的時候氣人，不講話的時候，也氣人。</p>
夏笙愣了好一會，被催回神，才悠悠張口。</p>
“陳斯嶼剛剛給我轉(zhuǎn)了二十萬�！�</p>
“哦……啊？什么情況？”池嘉越后知后覺，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p>
“我也想知道啊，你不是說他家庭困難，都要走助學(xué)貸款了么�！�</p>
夏笙又看了一遍短信，眉尾一揚。</p>
一串數(shù)字，有零有整的。什么意思，多出來的錢是她的辛苦費？</p>
“獎學(xué)金？競賽獎金？”這些有這么多嗎，池嘉越也茫然了，“這名單對的啊，我舍友也看見了，白紙黑字，寫著陳斯嶼名呢�！�</p>
夏笙想捶他。</p>
池嘉越仔細想了想，更不懂了，“不是，他哪來你銀行卡號的？”</p>
……</p>
“嶼？！”</p>
電梯門一打開，龐天忘面露喜色。</p>
瞧他這運氣。</p>
龐天忘送一起打球的博士兄弟回五號樓，順道想找陳斯嶼借本作業(yè)本。</p>
這才十一點，也吃不準他到底在不在，平常都是干活干到凌晨才回的宿舍，屬于那種又有天賦還刻苦的，叫人卷生卷死。</p>
龐天忘剛從這個電梯出來，另個電梯門打開就是陳斯嶼，偶像劇也不帶這么碰巧。</p>
“你出去啦，喔，還買了幅畫回來�！�</p>
龐天忘呲著個牙，看見陳斯嶼手中的畫，心想，他這學(xué)神同學(xué)終于有了絲人間氣息，開始買畫點綴起生活了，可喜可賀啊。</p>
“有事？”</p>
陳斯嶼日常講話，語氣一直很淡。</p>
說者如此，聽者有心。很多人都受不來。</p>
心寬體壯的龐天忘覺得這一點都不是問題，畢竟他嶼哥比正常人強出太多，夏蟲不可以語冰，在乎這些就不是好兄弟了。</p>
他一點都不拘謹?shù)亻_門見山。</p>
“有，想找你借你大一的高數(shù)作業(yè)本�！�</p>
從大一到研一，丁蘭班的十六個同學(xué)中，只有陳斯嶼的作業(yè)錯誤為零，步驟最簡，比正確答案還像正確答案。</p>
“給康的？”陳斯嶼問。</p>
兩人是同班同學(xué)，龐天忘的數(shù)學(xué)能力不弱，那些大一的題，難不倒他。</p>
“康康強著呢，是給我高中學(xué)妹要的�！�</p>
“你自己怎么不教�！标愃箮Z開門，進去給他找作業(yè)本。</p>
“人家精益求精，不想止步于我�！饼嬏焱逯诖吭陂T口，沒打算進去。</p>
“沒必要花精力研究這些。”題還是過于簡單了。</p>
陳斯嶼把作業(yè)本遞給他。</p>
龐天忘接下，做了個“驚恐”表情，這些題可是當時做的讓他每天懷疑一百遍，為什么選數(shù)學(xué)系的，這還不算難？</p>
“你學(xué)神，不懂我們學(xué)渣的痛。”</p>
說完，揮揮手，“謝了兄弟，先走啦，你早點休息。”</p>
……</p>
龐天忘走后，陳斯嶼關(guān)上門，拉開椅子，在書桌前坐下。</p>
桌面干凈整齊，方正的筆記本電腦后，《觀潮》靠著墻，好好的擺放著。</p>
時間流逝，畫框的封層毛玻璃化，影影綽綽，像是糊了層薄霧，這也表示，油畫幾經(jīng)周轉(zhuǎn)，或沒被主人好好對待。</p>
陳斯嶼看后，起身打了一盆水回來，小心翼翼地擦拭起那些角角落落。</p>
像是蒙塵的珍珠，塵灰一拭走，畫也新了不少。</p>
他重新坐下，望著畫，許久的無言。</p>
米白色臺燈鋪撒下的橘色暖光，落在他淺灰色沖鋒衣下擺，微弱的幾乎透明，萬籟俱寂中，連眼尾的淚痣也帶上了濃稠的殤感。</p>
夜深。</p>
陳斯嶼沖完澡，從浴室出來，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處理留言郵件。</p>
必要的回復(fù)完，他往下翻了翻，翻到個沒有備注的貓咪頭像。在一眾老師證件照頭像中，張牙舞爪的貓咪顯得極其違和。</p>
貓和人相似，這威脅人的樣子更是如出一轍。陳斯嶼表情冷冽，連聊天框都沒點開，就劃走了微信界面。</p>
在他不屑一顧的窄窄聊天框里，是夏笙三條驗證消息的最后一條。</p>
“陳同學(xué)，我叫夏笙，想和你交個朋友。”</p>
陳斯嶼換了個APP打開，這次的是某個網(wǎng)銀。</p>
他輸完轉(zhuǎn)賬金額，接著在收款賬戶一欄，輸下一個新的卡號。</p>
陌生而又繁長的19位數(shù)字，毫無停頓地在鍵盤上一個個被點出。</p>
半年前，八月底。</p>
陳斯嶼去學(xué)校教務(wù)處辦事，進門被一張A4紙攔住了路，他彎腰撿起，匆匆掃過一眼，上面是油畫系新生的信息表，最后一欄是每個人的校園銀行卡卡號。</p>
他無意偷看，只是看過的，不會再忘。</p>
……</p>
轉(zhuǎn)完錢，陳斯嶼靠在床頭，用手機登上了一個網(wǎng)站。</p>
網(wǎng)有一瞬的卡頓，上方藍色進度條突然停住，幾秒鐘后，頁面被完整加載出。</p>
他垂眼。</p>
有了實畫，網(wǎng)上那張掃描稿，即使模糊失真，眼睛再看也是清晰能動的。</p>
陳斯嶼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上來看看，自然一下就發(fā)現(xiàn)了惡評。</p>
正當他準備進后臺處理，往下一劃，看見留言后還跟著兩條新鮮的回復(fù)。</p>
張牙舞爪的貓咪，一式一樣的無厘頭網(wǎng)名。</p>
陳斯嶼眸光一掠，表情轉(zhuǎn)寒。</p>
就算不想知道是誰，也不得不知道是誰了。</p>
時針劃到零點，預(yù)示新的一天到來。</p>
陳斯嶼沒去刪評。</p>
他將手機鎖上，“咚”的一聲，擱在了床頭。</p>
……</p>
夏笙后來沒把那二十萬轉(zhuǎn)回去，她倒是想轉(zhuǎn)，但對方卡號屏蔽著，只看得到最后四位。</p>
而微信轉(zhuǎn)賬，需要對方確認收款，想想也不需要白費力氣，陳斯嶼不會收的。</p>
看到錢的當下，夏笙懷疑陳斯嶼想來個錢貨兩清，給完錢就把她刪了。</p>
于是她給他發(fā)了微信。</p>
第一句：[陳同學(xué)]</p>
第二句：[你轉(zhuǎn)多了]</p>
沒被刪，也沒被拉黑。</p>
只不過，發(fā)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一直到三天后，夏笙高數(shù)課上點開微信，兩人聊天框里，還是只有自己單方面的早安。</p>
“夏笙！老師剛剛講的，你記了嗎？趕緊借我抄抄！”</p>
饅頭壓低聲音，求助旁邊的夏笙，她開了一會小差，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聽不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