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陳文翰和穆清婉在書房，陳文翰寫字，穆清婉磨墨。</p>
一副“佳人在側(cè)，紅袖添香”的美好。</p>
他一臉柔情地從背后半抱著穆清婉，輕柔地握著穆清婉的手，握著筆在雪白的宣紙下寫著“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p>
他吻著她地發(fā)頂，聲音低沉柔情。</p>
「清婉，我愿和你生死相闊，永不分離�！�</p>
看著他們伉儷情深的模樣，我的心像被人硬生生地插進一把尖刀。</p>
痛到我全身顫抖。</p>
他也曾經(jīng)也這樣對我一片情深。</p>
他教我識字，他說世上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都是一派胡言。</p>
女子更需要識字讀書，內(nèi)外兼修，玲瓏剔透，才能和夫君琴瑟相和。</p>
他說明月樓的娼繼尚且能吟詩作對，來取悅男人。</p>
為何自己的夫人就不能潑墨煮茶，圍爐夜話？</p>
他還無不悲憤地告訴我，他爹就是因為他娘不通文字，不懂情趣，才會和他娘離心離德。</p>
所以他不僅要教我識字，還要我達到博學多才。</p>
而他握著我的手，寫下的第一幅字就是“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p>
他把我抱到腿上。</p>
「玲瓏，我愿意和你生死相闊，永不分離。」</p>
可是，轉(zhuǎn)眼間，他又抱著別的女子，寫著同樣的字，說著一樣的情話。</p>
他早就忘記了那個聽著他的話，流淚滿面的女子。</p>
那個為了能和他琴瑟相和，而半夜三更，趁著他睡著，悄悄起來埋頭練字識字的女子。</p>
我的手指寫到僵硬，手臂酸疼地抬不起來，還在咬著牙繼續(xù)寫。</p>
困到眼睛睜不開，我就狠狠地掐自己，用發(fā)釵扎，甚至把燈油滴在手背。</p>
讓自己清醒。</p>
夏天蚊蟲叮咬汗透衣衫，冬天寒氣入骨瑟瑟發(fā)抖。</p>
我從不懈怠，從不偷懶。</p>
一直到聽到雞鳴，才悄悄回到臥室，爬到床上，輕輕爬進他的懷中。</p>
可是他不知道為了不讓他嫌棄我的不解文字，嫌棄我無知粗陋。</p>
我連與他最親密的時刻，都在記著那些字，那些句子。</p>
我的字越寫越好，認得字越來越多，慢慢也能看得了書。</p>
他夸我真是應了“玲瓏”這個名字，果然聰慧通竅，一點就通。</p>
他根本就不知道，“配得上”這三個字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我的心頭。</p>
有多少次，我恨透了我的親生母親，她貴為皇妃，卻任由自己的女兒流落民間，如果我是公主，我定然能三歲開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p>
我甚至恨我的師傅，既然早就發(fā)現(xiàn)了發(fā)釵的事情，卻沒有想盡辦法告知貴妃，讓我恢復公主的身份。</p>
可是，看著他深愛我的模樣，我又接受了命運的安排。</p>
今生能遇到陳文瀚，我可以舍棄一切。</p>
現(xiàn)在想來，我真是可笑。</p>
他對我柔情蜜語，也能很快把曾經(jīng)對我的好轉(zhuǎn)移到另外的女子身上。</p>
看著他們情意綿綿的相依相偎。</p>
我的心里痛極了，恨不能嘶聲大喊，我要問他到底愛不愛我。</p>
我想要撲上去扯著他的衣領好好問問他。</p>
就在他們卿卿我我，我的心痛到了極致。</p>
書房的門響起來了敲門聲。</p>
是青竹，他買給我的丫鬟，也是最后陪著我，不離不棄的人。</p>
此刻，她的兩只眼睛都哭紅了，腫得像是院子里的桃樹上的桃子。</p>
她重重地跪了下去，“咚咚”地磕了一個響頭。</p>
額頭上頓時紅腫一片。</p>
「老爺，玲瓏小姐死了，求求你去看一眼吧�！�</p>
「老爺，小姐臨死前還在哭著喊著你的名字，求求你了�！�</p>
她的聲音已經(jīng)完全啞了。</p>
我心里一片悲愴，我流著眼淚看向陳文翰。</p>
他臉上卻沒有任何悲傷的情緒，只呆愣了片刻，好似想不起玲瓏是誰。</p>
「夫君，玲瓏是誰��？怎么臨死還要喊你的名字，死了還需要你去看一眼。」</p>
穆清婉含笑盯著陳文翰。</p>
我也死死地盯著他。</p>
他說過我是他此生的最愛，是他想要相守一生的女子。</p>
他無法忍受別的男人看我一眼，恨不能金屋藏嬌一輩子。</p>
可是，他眼睛都不眨，輕描淡寫。</p>
「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罷了�！�</p>
我的徹底涼透，我恨，我恨今生我識人不清。</p>
被男人三言兩語便騙了真心。</p>
他口口聲聲說得一輩子竟然只是短短的三年。</p>
他繼續(xù)握著穆清婉的手，深情款款地寫著字。</p>
而可憐的青竹，為我傷心不甘的青竹，被管家拖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