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色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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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寶初和沈戟還在點(diǎn)燈熬油的對衙門的地進(jìn)行分項(xiàng)規(guī)劃。</p>
“三溝村的地是最頑固的，地勢高，且田間多石，根本無法耕種�！�</p>
豐耕縣一城十二村落，每一個(gè)地方沈戟都去過，腦子里將每個(gè)村子的情況都記得清清楚楚。</p>
三溝村一直是令他最頭疼的問題。</p>
那個(gè)村的地，一畝地里，有七分是石頭，泥里碎石也多。</p>
莊稼根本沒法兒耕種。</p>
林寶初跟沈戟借了紙筆，把他剛才跟她分析過的村子情況做了大概的記錄。</p>
“土地情況這么糟糕的話，其實(shí)不必勉強(qiáng)非種莊稼不可，可以選擇種其他的�！�</p>
沈戟知道是這個(gè)道理，“可稻糧是民之根本，不種莊稼，又有什么可種?”</p>
他要是讓三溝村別種莊稼，三溝村的人非跟他拼命不可。</p>
在他們的認(rèn)知中，天大地大，莊稼最大。</p>
沒有這一口糧食，全村人都得餓死。</p>
“嗯……種玉米，種地薯，還可以種我上次跟你說的甘蔗，這些都是非常適合三溝村的農(nóng)作物�！绷謱毘踅ㄗh道。</p>
“玉米?”</p>
“你們該不會連玉米是什么也不知道吧?”</p>
沈戟露出一副愿聞其詳?shù)谋砬�，等著她解釋�?lt;/p>
林寶初不著急跟他科普，先問道：“玉米的事兒咱先不說，你先告訴我，你們盛朝都種什么?”</p>
與其每提到一個(gè)農(nóng)作物都要跟他科普一遍，不如先知道他們都種什么。</p>
反正他們盛朝有的東西，一定比現(xiàn)代有的東西少!</p>
“麻、黍、稻、麥、菽�！�</p>
“沒了?”</p>
“還有白菜、蘿卜、大瓜……”沈戟掰著手指給她數(shù)，林寶初靜靜地聽。</p>
越聽，她的表情越無奈。</p>
好家伙，主食和蔬菜的品類，加起來才勉強(qiáng)能超過兩只手。</p>
品種實(shí)在太少了!</p>
“夫人，你怎么了?”沈戟見她無力地趴在桌上，以為她淋雨生病了，趕緊關(guān)心道。</p>
溫?zé)岣稍锏拇笳泼纤尊念~頭，與自己的作對比。</p>
“轟隆隆——”</p>
窗外的雷聲大了，風(fēng)也大了。</p>
雨水從窗外打進(jìn)來，將桌上的飯菜和紙筆打濕。</p>
“大雨來了，先收拾了吧，明天再說�！绷謱毘踱Р患胺辣挥炅芰艘荒�，趕緊收起筆記。</p>
沈戟將碗筷收拾到廚房，再回來，看到林寶初正在窗前，努力補(bǔ)窗。</p>
這扇窗子，前天晚上被她徹底弄垮了。</p>
她從隔壁廂房弄了個(gè)睡覺的竹席，正艱難地掛上去擋雨。</p>
“夫人，我來吧�！�</p>
沈戟快步上前，接過她手里的錘子和木楔。</p>
用木楔作釘，將竹席嵌入窗框，可以遮擋風(fēng)雨。</p>
林寶初的襦裙?jié)窳�，頭發(fā)也濕了。</p>
她脫掉襦裙，去屏風(fēng)后拿了塊澡巾擦拭頭發(fā)。</p>
“這房頂不會漏雨吧?”她真的怕了。</p>
明天的雨還會更大，要是房頂都漏雨，他們真的沒法兒睡覺了。</p>
“不會。”</p>
沈戟也換下被雨水打濕的衣裳，“這里畢竟是衙門�！�</p>
豐耕縣雖然窮，但衙門畢竟是朝廷出銀所建，質(zhì)量有保障。</p>
林寶初倒頭躺在硬邦邦的床上，伸了個(gè)懶腰，接著又猛地騰起。</p>
“我的仙草凍!”</p>
她忘了，廚房的灶上還有一鍋仙草凍呢!</p>
她跳下床，鞋沒穿好就跑了出去。</p>
好在衙門有長廊，去哪里都不會淋著雨，林寶初一竄就跑到廚房了。</p>
吃飯的時(shí)候她已經(jīng)滅了仙草凍灶里的火，這會兒不僅火熄了，鍋里的仙草凍也涼了。</p>
她摸了摸。</p>
仙草已經(jīng)凝結(jié)成軟彈的果凍狀，可以吃了。</p>
“夫人，怎么樣，沒糊吧?”沈戟護(hù)著油燈趕來，將廚房照亮。</p>
“沒有。”</p>
林寶初拿了兩個(gè)空碗，用做飯的大馬勺舀了兩勺到碗里，像舀豆腐花那樣。</p>
接著在碗里淋上蜂蜜，遞給沈戟一碗，“來，飯后甜品�！�</p>
“甜品?”</p>
這個(gè)詞令沈戟眼前一亮。</p>
他匆匆將油燈放在灶臺上，接過林寶初遞來的那碗看不清的東西。</p>
碗里的東西太黑了，和黑漆漆的雨夜廚房混作一團(tuán)，什么也看不清。</p>
他摸索著用湯匙舀一口進(jìn)嘴里，并未吃到她說的甜。</p>
“有藥草的清香，無味�！彼蠈�(shí)的做出評價(jià)。</p>
“你用勺子把它舀碎了，拌著蜂蜜一起吃啊�！绷謱毘跽娌傩耐噶恕�</p>
她把自己碗里拌好的仙草凍舀了一湯匙，喂到他嘴邊。</p>
沈戟一怔。</p>
表情有些微妙。</p>
那感覺也很奇怪。</p>
他無法形容這種瞬間興奮的感覺，只知道，他好像很喜歡她喂來的東西。</p>
“怎么樣，好吃嗎?”</p>
廚房太黑了，林寶初沒注意他的表情，專心享受碗里的仙草凍。</p>
“嗯，好吃�！�</p>
沈戟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他的聲音有多沉。</p>
“當(dāng)然好吃了!”她自賣自夸，“仙草清熱消暑、涼血解毒，之前大旱的時(shí)候你天天在太陽底下跑，吃一碗最合適。”</p>
“相信我，今晚你一定能睡個(gè)好覺!”</p>
她猜錯了。</p>
沈戟并沒有如她所言的，睡個(gè)好覺。</p>
反而覺得燥得不行。</p>
即使窗外大雨侵襲，涼風(fēng)陣陣，他仍降不住這燥。</p>
翌日。</p>
雨還在下，林寶初就已經(jīng)等不及下地了。</p>
“夫人，你為何這副打扮?”</p>
沈戟見她穿上蓑衣，同時(shí)也給他遞了一件，他覺得奇怪。</p>
雨尚未停歇，她又要出門作甚?</p>
“去山里嗎?”</p>
“不，去地里�！�</p>
林寶初說：“咱們就用衙門門前這塊地來育秧苗，這樣每天早晚都方便去看�！�</p>
“育秧苗?”</p>
得，他又聽不懂了。</p>
林寶初塞給他一把鋤頭，拉著他往衙門大門口去。</p>
邊走邊跟他科普：“育秧苗呢，就是選一塊水田，在這塊水田里開出一壟壟地。”</p>
“接著在這些壟地上面，撒下稻種，等稻種長成秧苗，再移栽到別的田里，懂嗎?”</p>
很明顯，沈戟不懂。</p>
“《農(nóng)耕記》中，是這樣種地的嗎?”</p>
“你可別提你那本破書了。”</p>
林寶初白了他一眼，彎腰挽褲腿，“反正你聽我的就是了，我保準(zhǔn)你畝產(chǎn)幾千斤�！�</p>
他們即將要耕作的水田，離衙門門口就隔了一條黃泥路。</p>
林寶初挽好褲腿，鞋子一脫，就沖進(jìn)雨里，朝田間走去。</p>
沈戟緊隨其后。</p>
大雨里，只見一大一小兩道人影在高舉鋤頭。</p>
干裂的泥土經(jīng)過雨水浸泡，已經(jīng)軟多了，翻耕不那么費(fèi)力。</p>
倒是路人不太理解了。</p>
“爺這是在干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