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手機屏幕上那個 250 元的轉(zhuǎn)賬記錄，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p>
我坐在工位上，盯著那行備注，一個字一個字地看：「林致遠，年終獎，辛苦了�！�</p>
年終獎？</p>
我是合伙人！是這家公司三分之一的股東！</p>
怎么就變成了拿年終獎的員工？</p>
辦公室里一片歡騰，員工們興奮地討論著剛到賬的年終獎，少則三五萬，多則七八萬。</p>
而我這個所謂的「合伙人」，拿了 250 元。</p>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股東群。</p>
周明發(fā)了條消息：「@林致遠，致遠啊，今年公司開銷大，咱們明年再說分紅的事兒，先給你發(fā)點年終獎意思意思，別嫌少��！」</p>
徐磊跟著發(fā)了個笑臉：「是啊致遠，你也知道今年不容易，咱們兄弟先湊合湊合！」</p>
我的手指死死攥住手機，指關(guān)節(jié)都泛白了。</p>
不容易？湊合？</p>
那你們哪來的錢買房買車？</p>
我切換到朋友圈，周明兩小時前剛發(fā)的動態(tài)：一張江景房的鑰匙照片，配文「新家落成，感謝兄弟們支持！800 萬全款拿下，爽！」</p>
點贊評論一片恭維。</p>
徐磊比他還過分，曬了張瑪莎拉蒂的提車照，豪車展廳里，他摟著銷售顧問笑得燦爛：「慶祝公司第一個豐收年，150 萬座駕拿下！」</p>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p>
五年。</p>
整整五年。</p>
我掏空了所有積蓄，每天工作十六個小時，周末沒休過一天，過年只回家待兩天，女朋友生日都在加班……</p>
換來的，是他們的江景房和豪車。</p>
而我，連首付都湊不齊。</p>
我站起身，直接推開了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門。</p>
周明正靠在老板椅上，翹著二郎腿，跟人視頻通話，看樣子是在聊他那套新房的裝修。</p>
看見我進來，他愣了一下，然后對著手機說：「行行行，回頭再聊�！�</p>
掛斷視頻，他笑瞇瞇地看向我：「哎喲致遠，怎么了？有事兒？」</p>
「周明�！刮遗ψ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砥届o，「我的 200 萬呢？」</p>
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秒，隨即又恢復自然：「哎呀，致遠啊，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今年開銷大，設備更新花了不少錢，市場推廣也投了一大筆，賬上確實不寬�！�</p>
「賬上不寬裕？」我直接打斷他，把手機屏幕懟到他面前，「那你 800 萬買房的錢哪來的？還有徐磊那輛 150 萬的車！」</p>
周明臉色變了變，咳嗽一聲：「那個……那是我們自己的錢，和公司沒關(guān)系……」</p>
「自己的錢？」我忍不住冷笑，「周明，你當我傻子？去年你跟我借十萬塊應急，說家里老人生病，我二話沒說就給了你�，F(xiàn)在你告訴我，你有 800 萬現(xiàn)金買房？」</p>
他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神開始閃躲。</p>
就在這時，徐磊推門進來，身上是新買的阿瑪尼西裝，手腕上戴著勞力士，一股子暴發(fā)戶的氣息。</p>
「喲，致遠啊！」他笑嘻嘻地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了？和老周聊什么呢？」</p>
我甩開他的手：「徐磊，我問你，我的分紅呢？」</p>
徐磊和周明對視一眼，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p>
「致遠，你這話說的�！剐炖邳c了根煙，「公司今年確實盈利了，但是賬面上的錢不等于可以分配的利潤，你懂嗎？后續(xù)還有很多支出，設備折舊、稅費、員工社�！�</p>
「少跟我扯這些！」我打斷他，聲音已經(jīng)開始顫抖，「我要看賬！我要看財務報表！我要知道這 600 萬到底怎么分配的！」</p>
周明和徐磊又對視一眼。</p>
這一次，他們臉上的表情不再是虛偽的熱情，而是赤裸裸的不耐煩。</p>
「林致遠�！怪苊髡酒鹕�，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你別給臉不要臉。250 塊你還嫌少？你知道公司其他員工拿多少年終獎嗎？你拿的已經(jīng)不少了�！�</p>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p>
「我是員工？」我死死盯著他，「周明，我是這個公司的合伙人！我占 30% 的股份！」</p>
「合伙人？」徐磊嗤笑一聲，彈了彈煙灰，「致遠啊，你真以為自己是合伙人？」</p>
那一刻，我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p>
「什么意思？」</p>
周明擺擺手：「行了行了，別鬧了。有這時間，還不如好好干活。公司現(xiàn)在正是發(fā)展期，你作為技術(shù)骨干，應該把精力放在工作上，而不是斤斤計較這些錢。格局小了，知道嗎？」</p>
「技術(shù)骨干？」我差點笑出聲，「周明，當初咱們?nèi)齻�在學校食堂喝酒，你拉著我的手說『咱們一起創(chuàng)業(yè)，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絕不讓兄弟吃虧』，你還記得嗎？」</p>
周明不說話了，只是冷冷地看著我。</p>
徐磊嘆了口氣：「致遠，別鬧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250 塊拿著，回去好好干活，以后有你的好處�！�</p>
我看著眼前這兩個人，突然覺得很陌生。</p>
這還是那兩個大學時代一起通宵打游戲、一起逃課、一起暢想未來的兄弟嗎？</p>
「好。」我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走。</p>
走到門口，我回過頭：「周明，徐磊，咱們走著瞧�！�</p>
身后傳來徐磊的嗤笑聲：「走著瞧？你能怎么著？」</p>
我沒回答，直接離開了公司。</p>
走出大樓，十二月的寒風吹在臉上，刺骨地疼。</p>
我站在街邊，看著這棟我每天工作十六個小時的大樓，突然覺得很可笑。</p>
五年。</p>
我到底圖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