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里，我輾轉(zhuǎn)反側(cè)。</p>

    突然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本以為是顧遲回來了。</p>

    沒想到竟是姜知言。</p>

    她見我向外張望，嘲笑道：【姐姐是在等顧遲哥哥嗎？】</p>

    【他啊，去隔壁沐陽縣了�！�</p>

    【我就多嘴說了一句想嘗嘗沐陽的春杏酥，他便二話不說走了�！�</p>

    雖知道姜知言是故意的，但我心里卻還是有些酸澀。</p>

    姜知言從來不吃杏，真正喜歡春杏酥的是我。</p>

    從前我總饞這一口，求了顧遲好幾次，他卻找各種理由不肯去。</p>

    我偷偷聽到他跟隨從抱怨過，說自己金尊玉貴，怎能被我使喚？</p>

    那時我以為那是屬于他的驕傲，如今才知道，對自己愛的人，驕傲是可以放下的。</p>

    我不愿姜知言看出我的脆弱，強忍著淚意，假裝平靜。</p>

    【他愿意給誰買與我無關�！�</p>

    【他只是我的影衛(wèi)，妹妹要是喜歡，拿去便是。】</p>

    姜知言見我沒有反應，心有不甘，拔下頭上的玉簪。</p>

    【姐姐，這是你親手做的吧？】</p>

    【我記得你當時為了做這個，雙手磨得滿是傷口，還差點割斷了手筋吧？】</p>

    【可顧遲哥哥好像一點也記不得呢，他今晚把玉簪送給我作了定情信物……】</p>

    那枚玉簪是我用前朝皇陵里一塊價值連城的羊脂白玉做的。</p>

    三年前，我聽說老百姓都以簪定情，便纏著顧遲送我簪子。</p>

    還要求他親手做。</p>

    可他總說自己手笨，做不來。</p>

    我便上趕著自己學著做，做好了給他的時候，滿心期待。</p>

    【顧遲，你給我戴上，就當是你親手做的。】</p>

    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讓我如愿。</p>

    他收好簪子，垂目道：【大小姐，我只是個影衛(wèi)，等我將來立了功，再給你戴吧�！�</p>

    那時我以為，他是真的想要努力讓自己配得上我。</p>

    如今我才知道，他只是不愿違背自己的心意罷了。</p>

    想到這里，我心里有些憤憤不平，趁著姜知言炫耀，一把打掉了玉簪。</p>

    玉簪落在地上，摔成兩截。</p>

    【這羊脂白玉是前朝皇室的貢品，你一個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外室女不配用�！�</p>

    按照姜知言對我的恨意，定會跳起來反擊。</p>

    可她卻一反常態(tài)跪在我面前，抹著眼淚道：【姐姐，我只是怕你傷心，想把東西還給你，你若是嫌我碰過，大可以打我罵我，犯不著拿自己最珍視的東西撒氣……】</p>

    我還沒回過神來，胸口就挨了重重一掌。</p>

    再抬頭，看見顧遲緊緊摟著姜知言，警惕而憤怒地盯著我。</p>

    【大小姐，你又在為難二小姐！東西是我主動送的，跟二小姐無關，你要撒氣只管沖我來！】</p>

    【只要你給二小姐道歉，以后不再罵她有娘生沒娘養(yǎng)，我不僅任你打罵，也定會把簪子修補好，親手給你戴上！】</p>

    我自嘲地苦笑，笑顧遲的是非不分，也笑自己的眼瞎。</p>

    多年不曾為我動搖過的顧遲，如今竟為了安撫姜知言，選擇違背心意，替我戴簪。</p>

    我擦掉嘴角的血跡，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拿起桌上的青銅瓶，一下一下砸在玉簪上。</p>

    玉簪變成一堆粉末，一陣風起，消散無蹤。</p>

    就像我曾經(jīng)非顧遲不嫁的心一樣，碾作塵埃，無跡可尋。</p>

    【顧遲，晚了，這玉簪你不配碰�！�</p>

    【更不配給我戴簪�！�</p>

    顧遲眼底閃過一抹莫名其妙的痛色，大概是覺得愧疚，他遞給我一個油紙包，聲音軟了幾分。</p>

    【買春杏酥的時候也給你帶了一份，吃了就別再生氣了。】</p>

    【二小姐在意姐妹情，你生氣她也會睡不好……】</p>

    我看著姜知言手里錦盒裝的春杏酥，再看看自己面前的油紙包，心里寒涼至極。</p>

    買過春杏酥的人都知道，他們家春杏酥買一贈一。</p>

    姜知言的是真金白銀買的，而我的，是贈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