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晚，老舊的土屋里點著油燈。</p>
朱漆斑駁的四方桌邊上，趙鐵生低頭喝稀飯，李秀芬低頭給孩子喂奶。</p>
林秋月視線低垂，手指敲打在桌面上，眉頭擰在一起。</p>
夫妻倆對視一眼，滿臉愁容，想問問怎么辦，但又不敢問。</p>
“鐵生哥，你說孩子就叫錦鯉好不好，說不定能給家里轉轉運�！�</p>
李秀芬提了一嘴，趙鐵生這才想起來孩子名字還沒取，連忙看向林秋月，“媽，你覺得呢？”</p>
“挺吉利的，就這吧。”</p>
林秋月隨口敷衍，心里卻長嘆一口氣。</p>
玄不改命，氪不改非�。�</p>
堂屋的門被推開，進來個風塵仆仆的青年。</p>
他身材沒有趙鐵生健壯，但也是一身的腱子肉。</p>
“媽，我媳婦呢？”</p>
見二兒子回來，林秋月撇了撇嘴。</p>
“你是說你那個每月只知道伸手要錢，天天欺負你大嫂，然后遇到點事就先走為上的媳婦？”</p>
“跑了，跑回娘家去了�！�</p>
趙木林瞪大了眼睛，“我找她去！”</p>
“回來！”</p>
林秋月一拍桌子，翻了翻白眼，“老娘怎么養(yǎng)了你這個缺心眼的，家里的事問也不問，抬腿就找你媳婦，咋？沒她你活不了？”</p>
“而且你媳婦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家里欠的二百塊錢不還上，她是不會回來的�！�</p>
二......二百？</p>
“媽，你又賭了？”</p>
趙木林人麻了，眼里露出厭煩之色。</p>
林秋月在家里好吃懶做，但是花錢卻大手大腳，而且到處輸錢欠債。</p>
他和大哥趙鐵生，已經(jīng)幫他補過好幾次窟窿了。</p>
要不是老爸每次寄回來的錢都被林秋月管著，他早就翻臉了。</p>
“什么叫又......”</p>
林秋月被問的有點冤枉，但這黑鍋又甩不掉。</p>
“咳，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會了�！�</p>
又是這個說辭！騙鬼呢？</p>
趙木林半點不信，一屁股坐在門檻上。</p>
“媽，煉鋼廠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發(fā)工資了，這回我是真沒辦法了�！�</p>
“我也是�！�</p>
趙鐵生嘆了口氣，“之前為了給孩子提前買衣服，灌灰包之類的，已經(jīng)把錢花光了。”</p>
聞言，林秋月心底冷笑一聲。</p>
趙鐵生實誠，說沒錢她信。</p>
趙木林跟他媳婦一樣，心里有點小盤算的。</p>
不過這個節(jié)骨眼上，林秋月懶得跟他掰扯，畢竟家里欠的錢，也不能賴在他頭上。</p>
福禍無門，唯人自招。</p>
原主留下的坑，她只能自己填！</p>
“老二，我屋里有一箱從首都帶來的舊衣服，明兒一早你借一輛駕車，咱們拉著去集市上給賣了�！�</p>
“媽，要不我去吧�！�</p>
林秋月話音一落，趙鐵生便主動搶活干。</p>
“你媳婦剛生完孩子，要在家坐月子，你不得留在她身邊伺候著？”</p>
說著，林秋月看了一眼有點不情愿的趙木林，“反正老二放月假了，閑著也是閑著，他要是敢偷懶，下個月你爸寄錢回來，我扣他一半！”</p>
聽見這話，趙木林臉色一緊，連忙擠出笑臉。</p>
“去就去唄，我也沒說不去，媽你好端端的說這種話干啥。”</p>
“那事情就這么定了，早點休息�！�</p>
林秋月擺了擺手，起身回了里屋。</p>
趙鐵生和趙木林對視一眼，齊齊嘆氣。</p>
第二天，清晨。</p>
持續(xù)半個月的艷陽天，似乎要迎來雨露。</p>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整個淮堰村被濃霧包圍。</p>
村頭的霧氣里，逐漸走出一道拉著駕車的人影，累的哼哧哼哧的。</p>
駕車后面，林秋月穿著那身綠色的短褂子，不緊不慢跟在后面。</p>
車上拉著的兩口箱子，都是原主從首都帶回來的衣服。</p>
這些衣服都是以前當大小姐的時候，從首都一家洋人開的時裝公司定制的，稀罕的很。</p>
遷居以后，原主對這些衣服十分寶貝，都沒穿過幾次。</p>
沿著夯實的土路走了兩個小時，兩人終于到了縣城的集市。</p>
林秋月在集市路口挑了個沒人的地方，將黑色的粗布往地上一鋪，兩箱子四十多件舊衣服和幾雙高跟鞋全都鋪在地上。</p>
“五塊錢一件，五塊錢一件，英國的洋貨，貨真價實。”</p>
聽見有人賣洋貨，天生愛湊熱鬧的老百姓紛紛湊了過來。</p>
“大姐你把我們當傻子坑呢？你這衣服就算是洋貨，也不能賣五塊錢一件吧？而且這一看就是舊衣服！”</p>
明眼人一眼看出問題，剛聚過來的人一窩蜂散了。</p>
“別走��！別走��！”</p>
林秋月心情郁悶，倒不是她想賣這么貴，主要是這四十件衣裳按五塊一件賣，剛好能湊出二百塊錢來......</p>
“三塊，三塊總行了吧？”</p>
林秋月連忙挽留，但沒幾個人愿意停下腳步。</p>
畢竟三塊錢都夠買一身新衣裳了，誰會買一件不知真假的舊衣服呢？</p>
看著這一幕，趙木林坐在駕車上撇嘴。</p>
“媽，你這買的衣服，不是洋裙就是旗袍，普通人家誰買這個？我看你還是別費工夫了�！�</p>
對于趙木林的話，林秋月左耳進右耳出。</p>
女人都是愛美的，普通人家不穿，是因為穿不起。</p>
如果旗袍和洋裝的價格跟農(nóng)工裝一個價格，你看她們穿不穿？</p>
誰不想打扮的花枝招展，跟電影里的女明星似的......</p>
等等！</p>
林秋月眼神一亮，突然心里有了主意。</p>
“木林，你在這看著，我一會回來�！�</p>
說話間，林秋月從攤位上拿起一件旗袍和高跟鞋，朝著附近的胡同走去。</p>
趙木林看著她的背影，臉色漸冷。</p>
這死老太婆這么快就放棄了？</p>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胡同里失蹤不見林秋月出現(xiàn)。</p>
趙木林抓耳撓腮，甚至懷疑她自己跑回家歇著去了。</p>
就在趙木林準備去胡同里看看的時候，胡同里出來一個身材高挑，踩著高跟鞋，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p>
女人頭發(fā)挽起來，后面用發(fā)簪別著，氣質(zhì)溫婉，精致的鵝蛋臉上妝容不濃不艷，相得益彰。</p>
她身上穿著的白色旗袍上繡著紅葉，飽滿的身材十分惹眼。</p>
這身裝扮，像極了大戶人家的小姐。</p>
趙木林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咽了咽。</p>
他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這么漂亮的女人。</p>
這該不會是哪個女明星吧？</p>
趙木林正疑惑著，忽然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朝著他走過來。</p>
這一幕讓趙木林緊張的手足無措，連忙從駕車上跳下來，想擺一個看起來比較帥的造型來應對搭訕。</p>
“讓你盯著攤位，你盯著姑娘看是吧？”</p>
林秋月一巴掌抽在趙木林后腦勺上，眉頭皺起。</p>
趙木林縮了縮脖子，依舊看著林秋月身后的漂亮姑娘。</p>
“媽，她是誰？”</p>
“老娘請的模特！”</p>
林秋月翻了他一眼，“趕緊幫忙吆喝，不然大耳刮子抽你。”</p>
趙木林咽了咽口水，連連點頭。</p>
“走一走，看一看，買衣服教化妝，人人都能扮明星嘍！”</p>
林秋月請的模特踩著高跟鞋，手里捏著小圓扇子，夾著嗓子吆喝。</p>
她身段婀娜，氣質(zhì)出眾，加上精致的妝容，頓時讓不少男人和一些年輕的女學生走不動道了。</p>
“哇！她好好看！”</p>
“我們穿上也能有這種效果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