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宋曉梨已經(jīng)自殺了。</p>
而這一世,她活了下來。</p>
一步步地走進(jìn)來,宋曉梨站到了我的身邊。</p>
她低聲說:「我來作證�!�</p>
她進(jìn)來得太突兀,記者們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p>
有人問:「同學(xué),你是來為顧時初霸凌周詩曼作證的嗎?」</p>
畢竟看穿著打扮,宋曉梨顯然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一眼掃過去,她跟周詩曼更像一類人。</p>
宋曉梨看了問話的那人一眼,搖了搖頭。</p>
她說:「我是來為顧時初作證�!�</p>
我驚訝地看著宋曉梨。</p>
說真的,為了今天的這場對質(zhì),我提前做了很多準(zhǔn)備。</p>
但宋曉梨,她并不是我準(zhǔn)備好的人證。</p>
畢竟說起來,我倆關(guān)系其實不算很親近。</p>
上次給了她錢之后,她去查了一下現(xiàn)在市面上的家教課時費,按照每天一個小時的時間算了一下,然后把多余的錢全都退給了我。</p>
她每天給我講一個小時數(shù)學(xué),到點準(zhǔn)時背上書包走人,像是某個設(shè)定好了運行程序的人工智能機(jī)器人。</p>
上輩子,宋曉梨是在高考之前跳樓自殺的。</p>
她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考上好大學(xué)、盡快賺錢給奶奶治病上。</p>
結(jié)果高考前一個月,她爸賭錢輸了,喝了幾瓶劣質(zhì)白酒,回家對宋曉梨進(jìn)行了一頓有史以來最嚴(yán)重的毒打。</p>
宋曉梨的右手被打斷了。</p>
那是她寫字的手。</p>
沒人知道那天宋曉梨她爸又做了什么,傷痕累累的宋曉梨又經(jīng)歷了什么。</p>
人們再發(fā)現(xiàn)她時,這個永遠(yuǎn)沉默的女孩已經(jīng)從天臺上跳了下去。</p>
這一世,盡管宋曉梨和我并沒能成為朋友,但我還是想救她。</p>
于是,我花錢雇了兩個小流氓,去把宋曉梨她爹打進(jìn)了醫(yī)院。</p>
這樣至少直到高考結(jié)束,這個男人都沒法家暴了。</p>
為了精密地籌備這件事,我破天荒地缺席了一節(jié)晚自習(xí)。</p>
然后回來時,被負(fù)責(zé)記錄考勤的宋曉梨抓了個正著。</p>
她問我:「為什么逃晚自習(xí)?」</p>
我撓撓頭,拼命想借口。</p>
畢竟我看上去生龍活虎,沒病沒災(zāi),總不能跟她說「逃課打你爹」。</p>
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宋曉梨被傳達(dá)室的老師叫了出去:「曉梨,有你電話�!�</p>
是宋曉梨她爸出事的消息。</p>
五分鐘后宋曉梨回來了,臉上依然是淡淡沒什么表情的樣子。</p>
她重新拿起考勤表,又放下。</p>
「這次就不記了�!顾届o地說,「下次別再缺勤�!�</p>
彼時我松了一口氣,麻溜兒地滾回位子學(xué)習(xí)去了。</p>
此刻,宋曉梨用那副同樣平靜的語氣說出「我為顧時初作證」時。</p>
我這才意識到,她或許是知道的。</p>
面對著一屋子人的目光,宋曉梨掏出了一沓表格,放在了桌面上。</p>
周詩曼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p>
進(jìn)入舞蹈教室排練,按照學(xué)校的規(guī)定是要填表的,什么時間借教室,借教室的人都有誰,全都在表格里。</p>
但這東西查得不嚴(yán),填起來又麻煩,所以到了后來基本沒人填,都是跟舞蹈老師打聲招呼就直接去了。</p>
沒人想到,宋曉梨一絲不茍地每次都填表了,還把表全都留了下來。</p>
于是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一共三十多張表,上面「使用教室人員」里有周詩曼名字的,一共就兩張。</p>
也就是說,三十多次排練,她就參加了兩次。</p>
宋曉梨看見所有人都看清了這份表,這才緩慢地開了口:</p>
「周詩曼說,顧時初嘲笑她買不起演出服,所以才不讓她上臺�!�</p>
「但我跟顧時初說我買不起演出服所以不想?yún)⒓拥臅r候,顧時初讓我繼續(xù)排練。」</p>
「第二天我發(fā)現(xiàn),她把所有人的演出服都買了�!�</p>
「周詩曼還說,顧時初因為她爸爸是校工,媽媽是保潔,所以才霸凌她�!�</p>
「可我爸爸連個正經(jīng)工作都沒有,全家靠奶奶的低保養(yǎng)活。」</p>
宋曉梨看向我:「你既然會霸凌窮人,那為什么不霸凌我?」</p>
這種自揭傷疤式的發(fā)言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p>
一片靜默中,我嘆了口氣,掏出手機(jī),公放了一段視頻。</p>
在這段視頻中,所有人都能看到,周詩曼掉拍、忘動作、跟不上。</p>
所有人里,就她差得一目了然。</p>
是啊,畢竟之前的排練里,她都跟顧知越看星星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