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治腿是個水磨工夫。</p>
每日清晨,我要熬上一大鍋氣味苦澀的藥湯。</p>
起初,陸君凌極不情愿。</p>
一個大男人,將一條殘腿暴露在姑娘家面前。</p>
他渾身僵硬,臉色比鍋底的藥渣還難看。</p>
我卻不理會他的窘迫,只專注地用銀針刺入他腿上早已萎縮的穴位。</p>
指尖不可避免地拂過他蜜色的肌膚。</p>
陸君凌不易察覺地一顫。</p>
房間很靜,只聽得到水聲,和他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p>
「水溫正好,要泡足一炷香的功夫�!�</p>
藥力刺激早已麻木的經絡。</p>
我抬起頭,正好對上他望過來的視線。</p>
那雙總是沉靜無波的眸子,此刻翻涌著隱忍的痛楚和一絲……狼狽。</p>
陸君凌眼神躲閃,耳根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變紅。</p>
他疼得額角青筋暴起,卻一聲不吭。</p>
我遞上一碗早就備好的蜜水,學從前嬤嬤哄我的樣子,輕聲道:</p>
「軍漢很疼吧?喝點甜的就不苦了。」</p>
「我無礙,繼續(xù)�!�</p>
泡完藥浴,便是最關鍵的推拿。</p>
我將特制的藥膏在掌心搓熱,然后覆上他冰冷的膝蓋,滑過那些縱橫交錯的舊疤。</p>
每觸碰到一處,都能感覺到他肌肉的瞬間僵硬。</p>
「男女有別,小連姑娘,不可……」</p>
「還會疼,你忍一忍�!�</p>
我低聲道。</p>
爹爹常說,投之以桃,報之以李。</p>
他送給我桃兒,我便以李子回贈他。</p>
寓意就是要人知恩圖報。</p>
我待人一向好。</p>
周煜宸用一兩銀子買我,我便對他盡心盡力侍奉,自然對軍漢也一樣。</p>
藥浴蒸騰,熏得屋里苦氣。</p>
陸君凌默默接過蜜水一飲而盡,耳朵尖卻悄悄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