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季淮看了她一眼，臉色更冷了：</p>
“你怎么又干這種偷偷摸摸的事？上次偷拿照片，這次偷聽，能不能別那么上不了臺面？”</p>
蘇婉棠把拿著轉崗同意書的那只手挪到背后，短短數十秒，她已經打消了告訴季淮這件事的念頭。</p>
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要故意把它捏在手上過來。</p>
或許潛意識里還渴望著季淮的挽留。</p>
然而季淮卻在歡天喜地地等待蘇婉婷。</p>
連半點余光都不肯分給她這個妻子。</p>
挽留？只怕是恨不得放鞭炮送她走吧？</p>
蘇婉棠自嘲地扯扯嘴角：“我出院回宿舍，恰好看見你們在忙，就沒想進來打擾。”</p>
季淮愣了一下：“你今天出院？怎么沒讓老楊通知我一聲？”</p>
語氣中的責備，倒顯得全是蘇婉棠的錯一般。</p>
“你不是忙著迎接我妹妹么？”</p>
季淮的眼里涌起短暫的心虛:“你都知道了？”</p>
他睨著蘇婉棠的臉色，解釋道:</p>
“慰問團臨時決定到這兒來，我也是剛得到消息不久，咱們原先的宿舍沒法住了，所以我趕緊把這兒整理一下�！�</p>
蘇婉棠張張嘴巴，似乎想說什么，可又恍然驚覺，沒有多說的必要。</p>
她索性順著季淮的意思點點頭，朝屋內望了一眼:“我方便進去嗎？”</p>
季淮皺了眉:“說的啥話？這也是你的宿舍�！�</p>
他總算接過蘇婉棠胳膊上掛著的布包，還想伸手去攬她。</p>
蘇婉棠往旁邊一躲:“我住哪兒？”</p>
季淮捏了捏空空的拳頭，一時說不上心里頭的失落是為什么。</p>
他率先往另一側走去:“這邊還有個房間，稍微小一點，我們暫時克服一下�！�</p>
蘇婉棠跟過去，看著季淮推門時被撲了一鼻子的灰，眼里露出嘲諷:</p>
“看來你今晚是不打算在這房間睡了�！�</p>
季淮抿抿唇，面露窘迫:“蘇婉棠，說話能別那么陰陽怪氣嗎？婉婷好不容易來島上，她是客人，我當然得先緊著她。”</p>
蘇婉棠沒搭理他，走進去看了看，眼里的失望之色愈發(fā)強烈。</p>
這房間不但狹窄逼仄，灰塵遍布，還沒有窗，大白天都陰森森的，空氣中還有一股霉味兒。</p>
季淮也朝屋里看了一圈，臉上有些許尷尬:</p>
“......島上條件有限，特別剛遭了臺風，能住人的不多了，其他同志分到的都是多人間，我能拿到家屬套房，已經是組織上給照顧了�！�</p>
“你別看這里臟，掃一掃也能好。”</p>
一旁的小兵趕緊湊過來:“嫂子別急，咱馬上給打掃。”</p>
蘇婉棠扯著笑:“不用了，你們還是先給我妹妹屋子掃出來吧�！�</p>
“蘇婉棠，少給我蹬鼻子上臉！”季淮突然怒喝一聲，隨后沉著臉給小兵下令，“去干你們手頭的活兒，誰也別理她，讓她自己打掃�！�</p>
小兵為難地瞅瞅我的手:“可是嫂子還有傷......”</p>
季淮輕輕嗤了一聲:“她是受傷又不是手斷了，這點苦都吃不了，還怎么建設祖國？”</p>
說完，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臉色忽然變得興奮。</p>
他指著小兵，又強調了一遍不許幫忙便匆匆離開。</p>
小兵撓了撓頭:“嫂子，營長那就是說氣話，我們保證把你這兒整理得好好的�！�</p>
蘇婉棠重新拎起被季淮丟在地上的包:“他走得那么急，想來是貴客到了，你們趕緊把那邊臥室整好吧�！�</p>
碼頭上，慰問團的船果然已經停泊靠岸。</p>
蘇婉棠站在礁石上，看著那個穿鵝黃色連衣裙的身影輕盈地跳下甲板，像只蝴蝶般撲進季淮懷里。</p>
“淮哥哥！”蘇婉婷的聲音裹著海風傳來，“這次我可是特意申請來你們島的！”</p>
季淮冷峻的眉眼瞬間化開，接過她手里行李時，指尖在蘇婉婷腕間多停留了兩秒。</p>
這細微的觸碰像根針，扎得蘇婉棠攥緊了手。</p>
還沒好全的指尖一陣針扎般的劇痛，她卻覺得比不上心里萬分之一疼。</p>
“姐？”</p>
蘇婉婷眼尖地發(fā)現了她，手卻挽住季淮胳膊。</p>
“你這是怎么搞的？一段時間沒見著，你咋成這個樣子啦？”</p>
季淮代蘇婉棠說了:“臺風天受了點傷，她就是嬌氣，不像你，什么苦都能吃，走，哥帶你回宿舍，看看喜不喜歡�！�</p>
“我能從窗戶看到海嗎？”</p>
“能�！�</p>
蘇婉婷一陣歡呼，像只快樂的鳥雀。</p>
季淮就望著她，包容地笑。</p>
蘇婉棠默默拄著拐杖站在他們背后。</p>
前方行走的兩人，始終沒有回頭看她一眼。</p>
自然也沒發(fā)現，她轉身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