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書月,撤了�!� 謝清淮吩咐道,同時拿出手帕,自然地替沈聽云擦了擦嘴角。</p>
書月素來識趣,立刻上前將杯盤碗筷麻利地收整好,轉身便退了出去,沒留下半分聲響。</p>
屋內(nèi)只剩沈聽云和謝清淮二人,空氣里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p>
沈聽云揣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完全摸不透謝清淮的心思。</p>
只得像尊木偶似的僵坐著,連手指都不敢隨意動一下。</p>
她怕萬一說錯點什么話,惹得這位太子殿下不快,那她的辛苦籌謀就白費了。</p>
謝清淮不說話,她便硬撐著,直到脖子酸澀難忍,才偷偷轉了轉,滿心無奈。</p>
這謝清淮怎么像個啞巴似的,一句話也不吭。</p>
他們兩人這是要一直坐著不動?</p>
就在這時,謝清淮的聲音帶著笑意傳來:“你這是決心要埋頭做只鵪鶉?”</p>
聽到謝清淮說話,沈聽云緊繃著的肩松懈了下來,慢慢地轉動著自己的脖子。</p>
“不是的殿下,臣女只是在等殿下先說話。”</p>
沈聽云說話時,帶著點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嬌氣。</p>
謝清淮瞧她精神好了些,不似早晨那般萎靡。</p>
他便直接告訴沈聽云:“以后你這稱呼就要改改了,今日孤已去皇祖母那里稟明,從今后,你便是東宮的奉儀。”</p>
“奉儀!”沈聽云低呼一聲,驚得差點從椅子上站起身,臉上寫滿了詫異。</p>
什么!</p>
太子殿下居然親自去太后那走了一趟。</p>
短短一天,她的身份就發(fā)生了如此大的變化。</p>
從明德侯府人人都能踩上一腳的瞎子大小姐到東宮的奉儀!</p>
雖然奉儀的位份低,但有了這層身份在,明德侯府那些人暫時也是不敢動她的。</p>
她這條命保住了。</p>
謝清淮帶著一絲玩味看著她,“怎么?難道是覺得奉儀位份太低了嗎?”</p>
沈聽云愣住。</p>
覺得位份太低?</p>
她哪敢��!</p>
她立馬起身跪下,“臣女不敢,只是......只是一時高興昏了頭。”</p>
謝清淮將沈聽云眼底的惶恐與小心翼翼盡收眼底。</p>
明明是侯府名正言順的嫡女,該被捧在掌心,受最好的教養(yǎng)。</p>
如今,卻活成這般模樣。</p>
面前的人渾身浸透著揮之不去的畏懼,連抬個頭都帶著小心翼翼的怯懦。</p>
可見在侯府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p>
思及此,謝清淮俯身,勾指抬起沈聽云的下巴。</p>
望著這張她瑩白溫潤的鵝蛋臉,他心中微動,沉聲道:“既進了東宮,就別再一副怯懦,誰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省得給孤丟臉�!�</p>
沈聽云眨著眼,仔細品著太子這番話里面的深意。</p>
太子這是要為她撐腰?</p>
很快沈聽云又否定了自己。</p>
不對,不對,她與太子殿下不過相識于昨日,要不是沈碧湖一場自以為是的設計。</p>
她這輩子都不會和尊貴的太子殿下有交集。</p>
太子殿下憑什么要為了一個相識不過兩日的人撐腰?</p>
依她看,定是太子殿下不喜歡唯唯諾諾的女子,所以才告誡她一番。</p>
對,一定是這樣。</p>
沈聽云想明白之后,尋著大概的輪廓,將視線放在了謝清淮身上。</p>
“妾身謹遵殿下教誨。”</p>
謝清淮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p>
“別跪著了,早點歇息。”</p>
見沈聽云還跪在地上,他一把將沈聽云抱了起來,輕輕放在了床上,接著便離開了。</p>
謝清淮離開時動作干凈利落,沈聽云想說的話還未說出口,便已經(jīng)聽到他開門離去的聲響。</p>
對此,她只能嘆息一聲。</p>
她只是心里記掛著小梨,想問一下太子殿下,小梨什么時候接回來。</p>
太子卻走的這樣快,叫她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p>
罷了,太子既答應她的事,應當不會食言。</p>
若明日能見到太子,她再問就是。</p>
......</p>
第二日</p>
珩王府。</p>
沈濟腰桿彎的極低,語氣里滿是卑微。</p>
“王爺,您看世子殿下何等風光月霽,是不可多得的俊才,從前那婚約只當是老一輩之間的玩笑話,侯府如今哪里敢高攀王府�!�</p>
“且我家小女自小患有眼疾,這般殘缺之身,哪里敢奢求做珩王府的世子妃。”</p>
“依老臣看,不如就當這婚約是玩笑話,讓世子殿下另覓良緣�!�</p>
珩王端坐于上首,聽到沈濟是來提退婚時,立馬就在心里否決了。</p>
不行,這婚不能退了。</p>
這京中,沒有再比沈聽月適合當他們兒媳的人了。</p>
若是換了其他人與明兒成了婚,明兒身子殘缺的事情一定會泄露的。</p>
只有明德侯府這個盲女才是最好的人選。</p>
珩王雖有不滿,但面上卻不顯,仍凝著笑意。</p>
“沈侯這話就見外了�!彼似鹨槐K茶呷了口,“我珩王府豈會這般勢利?云兒目有微疾,我與王妃也不會嫌棄半分,安兒也喜歡她不曾介意,沈侯現(xiàn)在來退婚,難道是瞧不上我王府了嗎?”</p>
珩王這話里充滿了威脅的意味。</p>
沈濟心里叫苦,雙腿一軟,竟直直跪下了。</p>
“珩王誤會了,臣不敢啊�!�</p>
初春的風還裹著料峭寒氣,刮在臉上像細針似的扎人。</p>
但沈濟后背的冷汗卻早把里衣浸得發(fā)潮,黏在皮肉上,又涼又悶。</p>
他攥著袖角的手悄悄收緊,指節(jié)泛白,心里頭早把沈聽云罵了千萬遍。</p>
要不是沈聽云惹出這樣的事來,他也不用夾在中間如此為難。</p>
果真是那賤人生下的女兒,對他半點好處也沒有。</p>
這婚事他也不想親自上門來退的。</p>
若對方不是珩王府,他只需一紙退婚書便能了結此事,偏生這門第壓得人動不得分毫。</p>
況且沈聽云已經(jīng)破了身子,是太子殿下的人了。</p>
就算沈聽月真嫁到這珩王府來,一旦被發(fā)現(xiàn)不是清白之身,珩王這邊定會發(fā)怒,到時候傳出去也會污了侯府的名聲。</p>
他可丟不起這人。</p>
若這婚退不了,太子殿下那邊也不好交代。</p>
真是左右為難......</p>
珩王臉上的笑意更甚,見威壓施夠了,便起身親自將沈濟扶了起來。</p>
“沈侯這是作甚,快起來!”</p>
“婚約是先父王與老侯爺當年親手定下的,如今二位長輩雖已作古,但先輩的約定豈容輕改?我們做晚輩的,自當恪守遺愿,哪有擅自毀約的道理?”</p>
“我們也樂得和侯府做親家,你且放心,云兒嫁進侯府來,我們一定將云兒當成親女兒疼,必不會叫她受上半分委屈�!�</p>
珩王自認,他話已然說得十分透徹了,沈濟就算再愚鈍,也斷不會再提退婚的事情了。</p>
可他萬萬沒料到,這沈濟竟然如此不識好歹,還要執(zhí)念著退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