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媽媽真把我當成了姐姐。</p>

    我住進了姐姐的房間。</p>

    姐姐的舞蹈課、游泳課、鋼琴課，由我替她上。</p>

    姐姐沒燒掉的試卷、習題，媽媽命令我寫完交給她檢查。</p>

    可是我才六歲��！我只會背“粒粒皆辛苦”，不會背“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我只會做二十以內(nèi)加減法，不會做什么什么方程。</p>

    更別說舞蹈、游泳、鋼琴，我一點都沒接觸過！她卻要求我跟上周圍人的進度。</p>

    我被壓地喘不過氣來。</p>

    做錯一題就要挨打，我的手被打腫，媽媽就打我胳膊，胳膊被打腫，媽媽就打我的屁股、背部、大腿、小腿。</p>

    她一邊打，一邊讓我爭分奪秒地做練習冊。</p>

    可是媽媽，我的手已經(jīng)握不住筆了。</p>

    我只能把筆叼在嘴里，在練習冊上畫下歪歪扭扭的字符。</p>

    慢慢地，我的身上沒一塊好肉。</p>

    但這還不是最絕望的。</p>

    第一節(jié)舞蹈課，我就在媽媽的要求下，被老師強行按著劈叉。</p>

    “你姐姐可是中國舞六級，我要求你在半年內(nèi)要趕上姐姐的進度�！�</p>

    媽媽冷著臉幫老師一起往外掰我的腿。</p>

    我的身體慢慢貼向地面，酸痛感席卷全身，我哀嚎著，渾身顫抖起來，卻被老師死死地按住。</p>

    游泳課，我直接被老師扔下泳池，吸了好多水，嗆地失去意識。</p>

    等我醒來的時候，教練還在給我做心肺復蘇。</p>

    媽媽的聲音愈發(fā)冷：“還是比不上小蕓，她第一節(jié)課就會游了。”</p>

    為了達到媽媽的期待，我只能在家一遍遍地把自己沉入水里。</p>

    鋼琴課，老師說我手指太短，不是彈鋼琴的料子，媽媽拽著我的手指，想給它拉長。</p>

    “為什么小蕓都行，你不行！”</p>

    她不顧我的求饒，一使勁，我的手指脫臼了。</p>

    我被送往醫(yī)院，疼得呲牙咧嘴。</p>

    但即使如此，也換不來媽媽一個溫柔的眼神。</p>

    醫(yī)生問我怎么弄的，十根手指怎么會都脫臼了。</p>

    媽媽連忙接話：“孩子自己瞎玩，弄成這樣的�！�</p>

    醫(yī)生懷疑地看向我，我只能點點頭。</p>

    出院的時候，我看到了之前叮囑我的醫(yī)生。</p>

    我第一次扔下媽媽，跑過去，用胳膊碰了碰他的手臂問道：“醫(yī)生，我媽媽什么時候才能走出來？我要堅持不住了�！�</p>

    醫(yī)生看到我手上纏著的紗布，瞳孔猛縮。</p>

    他朝我媽媽走過去，不知道和媽媽說了些什么。</p>

    媽媽居然溫柔地朝我走來，抱起我。</p>

    “謝謝醫(yī)生關(guān)心了�！�</p>

    我驚喜地以為，媽媽的病已經(jīng)好了。</p>

    但是回家后，她直接把我扔在地上，死死地盯著我說：</p>

    “你跟那個醫(yī)生說了什么？那個醫(yī)生居然建議我去看精神科？”</p>

    “夏小梔，你老娘我沒��！”</p>

    她瘋了似的用腳踹我，我只能把自己縮成一團，減輕點痛苦。</p>

    就在我以為我要死了的時候。</p>

    媽媽哭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如果小蕓還在的話就好了，她那么聽話懂事，怎么會和外人說，媽媽有精神��？”</p>

    我哭著搖頭，不顧自己的疼痛跑過來抱住媽媽：“媽媽，你沒病，是我不夠努力沒有達到你的要求，媽媽求求你別哭了�！�</p>

    媽媽笑了，摸著我受傷的手說：“好女兒，媽媽知道你和你姐姐一樣懂事，以后你一定要按照我規(guī)定的路走哦�！�</p>

    我的心突然一陣凄涼，因為我意識到，我這一生可能都掙脫不了媽媽的禁錮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