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徐麗姝身形微頓，片刻的僵硬后卸了力氣。
臺下的觀眾還在狀況外，有著被打斷的迷茫和不耐。
“什么情況啊，家務事沒處理好耽誤我們看戲？”
“看著都二十多歲的女同志了，怎么家里的事情都處理不好？”
徐母也叫嚷得更加大聲：“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還不快給我下來！”
徐麗姝在臺上，看著眼前再一次歇斯底里的徐母，心里嘆了口氣。
不復上一次的不甘，她只是平靜地和身旁的人交代了幾句，下了臺。
徐麗姝看著徐母，淡聲說道：“媽，我們回去吧�！�
走在路上，徐母狐疑地看她好幾眼。
見她神情乖順，徐母才終于放下心：“你早這樣乖乖的不就好了，也省去我前面的功夫！”
……
在徐母的看視下，徐麗姝正式去劇團提了退團。
她完全照著徐母說的做，到菜市場買了菜，又回家做了一大桌子菜。
對一切安排都沒有異議。
徐母欣慰不已：“想通了就行，以后在家里待著，聽文安的話，好好和他過日子�！�
重生回來這么久，徐麗姝難得看到徐母這樣和顏悅色的一面。
她笑得平靜，點點頭：“知道了，媽。”
晚上，秦文安回到家，看著家里重新擺上的飯菜，發(fā)現自己竟有些不適應和懷念。
徐麗姝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笑得輕軟：“你回來了，一起吃飯吧�！�
秦文安散了領帶，點點頭：“嗯�！�
他并未多想，只覺得徐麗姝這大半個月來莫名的抗爭終于落下帷幕。
之后，她又變回了從前那樣，對他關懷備至、體貼入微。
廚房里每晚備著醒酒湯，家里的燈常亮著，而不管多晚，徐麗姝都坐在沙發(fā)上等他回家。
溫柔又乖順。
秦文安難得感慨一句：“以后也這樣就好�！�
徐麗姝沒說話，只是笑，在他低下頭的片刻，表情變得毫無溫度。
以后？她和他不會有以后了。
時間推移，很快就到了12月24日。
平安夜、圣誕節(jié)是從西方傳過來的節(jié)日。
隨著改革開放的浪潮，天津城里張燈結彩、已稍有慶祝的端倪。
循著前世的記憶，徐麗姝也把家里布置了一番。
秦文安回來時，對家里濃厚的節(jié)日氛圍又很是驚訝。
“今年怎么突然想要過圣誕？”
徐麗姝語氣輕柔：“最近你不是和外國人有合作嗎？家里剛好趕個時髦。”
餐桌上是烤雞和牛排，徐麗姝親手做的西餐。
注意到秦文安的視線，她笑起來：“第一次做，試試味道怎么樣吧�！�
秦文安心情愉悅，眼前還是那個討丈夫歡心，處處盡心盡力的妻子。
分好牛排，徐麗姝問道：“剛剛收拾家里的時候，發(fā)現少了幾個花瓶，展臺上空落落的�！�
秦文安一撩眼皮，漫不經心地回道：“拿去給明姍了，她剛好缺�！�
徐麗姝動作一頓，垂下眼，嘴角的弧度未變。
兩人的婚姻，姜明姍的一切也都細細密密地穿插在其中。
味同嚼蠟，索然無味。
所幸這頓飯馬上就要結束，這段婚姻也是。
吃完飯，徐麗姝倒了兩杯酒，遞給他：“暖暖身子，慶祝一下�！�
秦文安未作他想，接過喝了一口，說：“味道有些奇怪�！�
徐麗姝心下一緊，聲音卻還平靜：“是嗎？我聽說國外圣誕喝的紅酒要加糖，我照著他們的食譜處理了一下。”
秦文安沒再說什么，靜靜喝完了。
酒足飯飽后，兩人來到客廳。
燈光昏暗，顯得徐麗姝神情溫柔，整個人異常柔軟。
秦文安湊近了，竟是想吻她。
徐麗姝垂眼，偏頭避開，只讓這個吻落在了自己的耳畔。
秦文安立即不悅地瞇起眼：“為什么躲我，是拒絕履行妻子的義務嗎？”
腰間的手實在炙熱，徐麗姝抬眼看向他：“你覺得你是我的丈夫嗎？”
秦文安未答。
卻將頭埋在她的頸窩，箍緊了她的腰身。
徐麗姝攥緊了手：“其實……”
話落，男人卻沒了動作，醉倒在她懷里。
徐麗姝未盡的話輕輕吐出口。
“其實，我們從一開始就算不得真正的夫妻吧�！�
夫妻這個詞，放在他們兩人身上實在悲哀。
所以，這場由她單人演繹的夫妻劇情，也該謝幕了。
徐麗姝將秦文安擺到沙發(fā)上，又輕聲叫他的名字。
確認自己加在酒里的東西已經讓他徹底失去了意識，徐麗姝長舒一口氣。
她這幾天的乖順，確實讓秦文安放松了警惕。
徐麗姝拿出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和紅泥，拿著秦文安的手指，在他的名字上蓋了手印。
她松手的時候，竟又被秦文安的手虛虛握住。
徐麗姝心跳瞬間飛快。
才發(fā)現秦文安沒醒，只是口中不知喃喃著誰的名字。
她沒再去聽。
離婚協議書一式兩份，一份她自己帶走，一份留在了家里的茶幾上。
隨后，徐麗姝提起了早就準備好的行李箱。
大門被拉開，又悄然闔上。
平靜落下的冬雪中，徐麗姝向前走，再沒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