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好啊�!�</p>
高淮欣然應(yīng)允,跟著陸洲白踏進(jìn)陸宅大門,而后落在門內(nèi)花圃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不對。</p>
春日暖融,花草一天一個變化。</p>
夫人近日還說剛找花匠修剪過的花圃又生側(cè)枝,失了美感。</p>
而陸洲白宅子里的花圃,已經(jīng)不能用失不失美感來形容了,正雜亂地朝著野草蓬勃發(fā)展。</p>
他微微瞇眼,打量一個來回,很快收了視線。</p>
陸洲白一心系在高淮身上,硬是沒發(fā)覺家中花圃的變化,直到領(lǐng)著人來到花廳前,才看出不對來。</p>
棠兒最重視花廳的布置,往日便是家中再困難,也總會想著法兒將花廳裝點得精巧雅致,一塵不染,瞧著便令人舒心。</p>
今天的花廳怎么看著臟兮兮的,像是好幾天沒打掃了,臺階上竟還有枯葉。</p>
還有花廳里的花,怎么都蔫蔫的,像是幾天沒換了?</p>
明知今天高大人登門,棠兒是怎么辦事的?</p>
陸洲白心頭火起,卻礙于高淮在場,不好發(fā)作,強行擠出一絲笑容:</p>
“高公......”</p>
“陸大人這是在效仿古人陋室?”</p>
高淮走進(jìn)花廳,語氣平淡,叫人聽不出褒貶:“倒是別有一番風(fēng)趣。”</p>
說完,他尋榻坐下,回頭看向門口的陸洲白:“陸大人愣著作甚?”</p>
陸洲白暗松了口氣,高淮沒有氣得拂袖離去就好。</p>
“書舟,上茶�!�</p>
他吩咐一聲,在高淮對面坐下,閑聊道:“聽聞今年碧澗明月收成不好?”</p>
高淮微微點頭:“某也聽聞了此事,不僅收成不好,口味比去年的陳茶還差了許多,可惜家中余存已經(jīng)喝光了,只能換成陽羨茶�!�</p>
“高公喜歡碧澗明月?”</p>
陸洲白精神一振:“棠兒上次買的應(yīng)該是陳茶。高公嘗嘗,若是覺得不錯。思衡家中尚有余存,勻一些給高公就是�!�</p>
“那就嘗嘗�!�</p>
高淮笑呵呵地點頭,卻沒應(yīng)后半句話。</p>
不多時,書舟端著茶盤進(jìn)來,一臉欲言又止。但看主子眼神瞪來,還是硬著頭皮奉了茶。</p>
“高公,請�!�</p>
陸洲白舉起茶盞遙敬,而后低頭輕抿一口,臉色瞬變,立刻出聲阻止:“高公別喝!”</p>
高淮已經(jīng)喝了,只淺淺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盞,他非但不怒,反而笑瞇瞇地問道:</p>
“原來陸大人家的碧澗明月,指的是粗茶?某多年未曾喝過這般口味了,不曾想能在陸大人這邊嘗到。”</p>
“高公誤會了。”</p>
陸洲白心頭微慌,急聲為自己辯解:</p>
“許是棠兒專心備菜,一時疏忽,弄錯了茶葉。高公不如先嘗嘗家中酒菜,思衡再讓人去重新沏一壺,書舟!”</p>
書舟聞言腳下卻是未動,反而一臉為難地看著主子。</p>
陸洲白立刻惱了,“愣著作甚?還不快去!”</p>
書舟只能硬著頭皮下去傳話。</p>
足足半個時辰后,菜肴終于端了上來。</p>
高淮臉上的笑意,已經(jīng)幾乎看不到了。</p>
陸洲白臉色發(fā)白,賠著笑:“高公,思衡家中庖廚原是三春樓的廚子,做蒸豚很有一套,您嘗嘗�!�</p>
高淮夾起一小塊放入口中。</p>
嗯,果然很難吃。</p>
這兩日他已經(jīng)打探清楚,這陸洲白竟應(yīng)了承恩侯府的請求,欲要走他的門路,替承恩侯府世子買個官做!</p>
昨日剛聽到這消息時,他直接笑出了聲。</p>
他看在蘇照棠這個救兒恩人的面子上,與陸洲白吃過幾頓便飯,再親近的關(guān)系,便也沒有了。</p>
陸洲白哪里來的臉皮,應(yīng)下這種荒唐請求?</p>
還想用正妻的恩情去討好平妻娘家,簡直無恥之尤!</p>
可蘇照棠畢竟是陸家婦。</p>
高淮本來還擔(dān)心著,蘇照棠面對夫君的要求,會如何應(yīng)對。</p>
現(xiàn)在他明白了,夫人那句傳話中的“不為難”,原來是這么個不為難法。</p>
花廳雜亂、茶水粗劣、佳肴腥臊......借題發(fā)揮的機會如此之多,他又怎能令安排之人失望?</p>
他猛地一摔筷子,霍然起身。</p>
“陸大人還是先學(xué)學(xué)如何待客,再請客上門吧,告辭!”</p>
話罷,高淮徑直一揮袖,大步離開。</p>
“高公息怒!”</p>
陸洲白來不及嘗一口飯菜,立刻起身追上去。</p>
聽著身后的挽留聲,高淮腳下生風(fēng),跑得飛快。</p>
等人追出大門,高府的馬車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p>
陸洲白站在馬路中央,臉色難看,果斷返身沖回花廳內(nèi),拿起筷子嘗了一口蒸豚。</p>
一股腥臊味兒霎時直沖頭頂!</p>
陸洲白立刻氣得眼都紅了,“竟敢把這等腥臭之物端上桌,把庖廚給我叫來!”</p>
“不用叫了!”</p>
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沖進(jìn)花廳,指著陸洲白直接破口大罵:</p>
“老子干廚子這么多年,還沒見過像你們這么欺負(fù)人的主家!</p>
要老子多做一份茶點,不加工錢就算了,竟還克扣整整一半工錢!</p>
還把備菜錢也扣了一半,害得老子兩天瘦三斤!</p>
今天沒提前吩咐備席,快到晌午了才說,還立刻就要端上桌,老子去哪兒給你們變?nèi)ィ?lt;/p>
老子手藝在身,有的酒樓雇,在你們陸家干,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不想你陸洲白竟如此欺負(fù)人,老子不干了!”</p>
庖廚冷笑一聲,抓起肩上的抹布扔在陸洲白臉上,轉(zhuǎn)身就走。</p>
陸洲白臉色鐵青地扯下抹布,氣得渾身發(fā)抖。</p>
他堂堂六品朝廷命官,竟被一個小小庖廚罵得狗血淋頭。</p>
他氣得快要瘋了!</p>
他忽然轉(zhuǎn)身,大步往東院去,書舟連忙快步跟上。</p>
“蘇照棠�。 �</p>
陸洲白入屋一聲怒喝,嚇得瓊枝一個激靈。</p>
蘇照棠卻是不慌不忙地收起針線,抬頭露出惑色:“夫君這是怎么了?”</p>
“高大人都被你氣走了,你還問我怎么了?!”</p>
陸洲白咬牙切齒,“你明知今日高大人會來,為何不布置花廳?花廳里的茶水怎么是粗茶?還有備菜,你竟然沒準(zhǔn)備?</p>
我信你,愛重你,從葉可晴那兒拿了鑰匙賬本,把家重新交給你,你就是這么管家的?</p>
蘇照棠,你太令我失望了!”</p>
陸洲白原以為這番狠話說出口,棠兒定會慌忙著他原諒,再設(shè)法補救,重新請回高大人。</p>
誰知她竟只是微微皺眉,而后不解道:</p>
“夫君在說什么胡話?妾身自墜崖回來,腿傷在身,何時掌過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