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蹲在臺階上，布滿老繭的手夾著卷煙。</p>
兒子馬顯祖喝得醉醺醺，摔著凳子大聲叫罵：“老不死的！怎么還賴著不走？！”</p>
“這老房子以后就是我的了！趕緊收拾東西滾出去！”</p>
回想起當(dāng)初，也是這樣的季節(jié)，十六歲的女兒馬多多跪在我面前。</p>
她身上的衣服洗得泛白，手里攥著重點高中錄取通知書。</p>
“爸，學(xué)費我自己掙，我食堂洗碗半工半讀！”</p>
“你就讓我去讀高中吧！我一定出人頭地，將來好好孝敬您！”</p>
我一腳踹翻凳子，“女孩子讀書有個屁用，趕緊收拾東西跟你姑出去打工賺錢！”</p>
……</p>
模糊的記憶變得越來越清晰，門口收破爛的老李探頭張望。</p>
“老馬，這些舊家具還要不要？”</p>
看著當(dāng)初給顯祖定制的高檔家具，我啞著嗓子嗯了一聲。</p>
“都拿走吧，不要了�！比缃裎揖訜o定所，留下這些也沒地方放。</p>
我抱著妻子的遺像，貼在心口向外走去。</p>
我迷茫得不知該往哪邊走？</p>
本來有一兒一女，女兒多多是先出生。</p>
看到不是個帶把兒的，我心里有些不痛快，就給孩子取名多多。</p>
不是男孩，女孩子就是多余的！</p>
這種觀念像毒瘤一樣深扎我心，老婆也怨恨自己肚皮不爭氣覺得愧對我。</p>
她出月子沒多久，我倆就迫不及待同房追生兒子，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馬顯祖。</p>
折騰好幾年，中間發(fā)現(xiàn)是女胎打掉三個，十年后老婆肚子里終于懷上了顯祖。</p>
可是生產(chǎn)時老婆難產(chǎn)死了，保下了我們老馬家的根苗。</p>
我對顯祖向來有求必應(yīng)十分溺愛，總是忽視女兒充滿羨慕與期待的目光。</p>
女兒多多從小懂事聽話，知道幫家里干活照顧弟弟，而且她學(xué)習(xí)成績也很好。</p>
可我認(rèn)為供女孩讀書無用，花那么多錢將來也是要嫁人的。</p>
不如早早出去打工賺錢，還能補貼家用掙錢給她弟弟花。</p>
在我的強硬態(tài)度下，女兒初中畢業(yè)就去打工了。</p>
有了女兒這份工資，我和兒子的生活水平提升了不少。</p>
顯祖想要什么，我逼著女兒拿錢買，不給我就臭罵她不孝順，在我的一次次的壓迫下，女兒回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電話每周一次，變成每月一次，可我卻沒有意識到問題嚴(yán)重性。</p>
以為她只是耍耍脾氣而已。</p>
過段時間就會好。</p>
我心里只有兒子，把所有的希望和后半身的依靠，全都放在了兒子身上。</p>
時�；孟胫谐蝗諆鹤映鱿⒘�，他娶妻生子孝敬我，我也就苦盡甘來養(yǎng)老有指望了。</p>
可惜我的寶貝兒子沒能考上高中，需要花高價去讀私立學(xué)校。</p>
我理所當(dāng)然的找女兒要錢，“你弟弟讀私立高中，第一年學(xué)費需要六萬，你準(zhǔn)備一下吧�！�</p>
女兒皺了皺眉，“就顯祖那學(xué)習(xí)成績，沒能考上高中也不意外。就算花高價讓他去讀私立學(xué)校，將來也一樣考不上大學(xué)，不如念個技校掌握一門手藝，以后也好養(yǎng)活自己。”</p>
聽到這話，我就氣不打一出來！</p>
“有你這個姐姐和我這個爹在，顯祖不需要有什么手藝傍身養(yǎng)活自己！他只管去讀書拿高學(xué)歷，就算是給咱老馬家臉上增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