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昨天鄭昊修好拖拉機的事傳遍了整個村子，連帶著今天一早就有幾個村民路過時朝這邊張望，臉上都帶著幾分好奇和敬畏。</p>
"昊子，過來吃飯。"母親李秀花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帶著幾分難得的輕松。自從兒子證明了自己的本事，她這心里的石頭也算是落了地。</p>
鄭昊走進廚房，發(fā)現(xiàn)今天的早飯比平時豐盛了不少。除了慣常的地瓜糊豆，竟然還有兩個煎雞蛋和一小碟咸菜。</p>
"媽，這..."</p>
"昨天你爹高興，特意讓我煎的。"李秀花笑著解釋，"說咱家兒子個個都有出息了。"</p>
正說著，鄭大山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還帶著昨天勝利后的余韻："昊子，今個兒鎮(zhèn)上農(nóng)機站的劉師傅要過來，專門找你商量事。"</p>
鄭昊夾起一塊咸菜，點了點頭："爹，你昨天說的收費標準，我琢磨了一夜。"</p>
"哦？說說你的想法。"鄭大山在桌邊坐下，端起茶缸。</p>
"修理費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鄭昊放下筷子，認真道，"太高了鄉(xiāng)親們承受不起，太低了又顯得咱的手藝不值錢。"</p>
鄭大山若有所思地點頭："有道理。那具體怎么個收法？"</p>
"拖拉機這種大家伙，一般故障五毛到兩塊，復雜故障最多不超過十塊。一些小農(nóng)具的鐵活兒，看情況收個工本費。"鄭昊頓了頓，"關鍵是要讓鄉(xiāng)親們覺得劃算，修比買新的強。"</p>
這個時代的拖拉機屬于稀有物品，不，叫史詩級物品也不為過。</p>
價格高昂，還容易損壞，配件極其難買，農(nóng)忙前壞了，農(nóng)忙完了都不一定能運過來。</p>
"嗯，這個分寸拿捏得不錯。"鄭大山滿意地點頭，"既幫了鄉(xiāng)親們，也讓咱家有個額外收入。"</p>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說話聲。鄭昊走到窗邊一看，正是昨天農(nóng)機站的劉師傅，還帶著兩個陌生人。</p>
"大山哥在家嗎？"劉師傅在院門外扯著嗓子喊。</p>
鄭大山連忙起身："來了來了！"</p>
三人進了院子，劉師傅滿臉笑容地介紹："大山哥，昊子，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鎮(zhèn)供銷社的王主任，這位是隔壁王家莊的老支書。"</p>
鄭昊仔細打量著來人。王主任四十多歲，穿著一身半新的中山裝，臉上帶著商人特有的精明。王家莊的老支書年紀更大一些，皮膚黝黑，手上滿是老繭，一看就是地道的莊稼人。</p>
"昊子，昨天的事我都聽劉師傅說了。"王主任主動握手，"真是后生可畏��！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談個合作。"</p>
"王主任請說。"</p>
"是這樣，咱們供銷社收購站每個月都要處理不少壞掉的拖拉機配件，以前都是當廢鐵賣了。聽說你手藝好，想問問能不能修復一些還有用的？"</p>
鄭昊眼前一亮。這可是個不錯的門路，既能練手，又能有穩(wěn)定收入。</p>
"當然可以，不過我得先看看貨再定價。"</p>
"那是自然。"王主任笑道，"價錢好商量，主要是別浪費了好東西。"</p>
王家莊的老支書這時開口了："昊子，我們莊子有臺拖拉機壞了快一個月了，鎮(zhèn)上修不好，縣里又太遠。你要是有空，能不能過去看看？"</p>
"沒問題，什么時候方便？"</p>
"越快越好，地里的活等著呢。"老支書有些著急，"誤了農(nóng)時可不是鬧著玩的。"</p>
劉師傅在旁邊補充："王家莊離咱這二十里地，騎車一個小時。"</p>
鄭昊想了想："這樣吧，我下午就過去看看。不過得說好，路費和誤工費得算上。"</p>
"應該的，應該的。"老支書連連點頭，"修好了給你五塊錢，怎么樣？"</p>
五塊錢！鄭昊心中一動。在這個時代，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就二三十塊，五塊錢相當于半個月的伙食費了。</p>
"行，一言為定。"</p>
三人又聊了會兒細節(jié)，臨走時劉師傅拍了拍鄭昊的肩膀："昊子，好好干。以后鎮(zhèn)上有修不了的活，我都推薦到你這來。"</p>
送走客人，鄭昊回到屋里，發(fā)現(xiàn)父親正在抽著旱煙，臉上難掩興奮。</p>
"昊子，看來咱這生意有門了。"</p>
"是啊，爹。不過我有個想法。"鄭昊在父親對面坐下，"光修農(nóng)機還不夠，咱得想辦法讓鄉(xiāng)親們都富起來。"</p>
鄭大山愣了愣："你這話什么意思？"</p>
鄭昊放慢語速，"咱們西堯村地理位置不算差，土地也不算貧瘠，除了種地，為什么就不能發(fā)展得更好些？"</p>
這番話讓鄭大山陷入沉思。作為之前的偵察連連長，他見識比普通村民要廣一些，自然明白兒子說的道理。</p>
"你有什么想法？"</p>
"現(xiàn)在還不成熟，等我出去走動走動，多看看多想想。"鄭昊站起身，"不過有一點我能確定，光靠種地是富不起來的。"</p>
下午，鄭昊騎著村里唯一的一輛自行車出發(fā)了。這車還是大隊部的公車，鄭大山特意批給兒子用的。</p>
一路顛簸，鄭昊邊騎邊想。王家莊是個典型的窮村子。全村二百多戶人家，卻連幾臺像樣的農(nóng)機都沒有。</p>
拖拉機還是三年前公社統(tǒng)一配發(fā)的，質量本就一般，用了這么久出問題也很正常。</p>
到了王家莊，老支書早就在村口等著了。</p>
"昊子來了！快，拖拉機就在大隊部院子里。"</p>
鄭昊跟著老支書來到一個簡陋的院子，看到了那臺有問題的拖拉機，紅色的車身已經(jīng)有些褪色，但對于王家莊這樣的窮村子來說，絕對算是寶貝疙瘩。</p>
圍觀的村民不少，大多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年輕力壯的都下地干活去了。</p>
鄭昊蹲下身仔細檢查，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拖拉機的變速箱出了毛病，齒輪咬合不緊，導致動力傳輸不穩(wěn)。這種故障看似復雜，但對他來說并不算難事。</p>
"老支書，這個問題我能解決。</p>
"需要什么工具嗎？"老支書有些擔心，"咱村里工具不全。"</p>
鄭昊仔細想了想："基本的扳手螺絲刀應該夠用，我有套自己的工具忘記帶來了。這樣，我明天既然檢查出問題了，明天過來的時候我就能修好。"</p>
"那敢情好！"老支書大喜，"要是能修好，我們莊子的人都記你的好。"</p>
圍觀的村民們也紛紛點頭，臉上都帶著希冀的神色。</p>
其實，面對這種小問題，鄭昊即便用簡單的工具，無非也就是十分鐘搞定，但為了不過于暴露自己的實力，鄭昊決定往后推遲一天，這樣不至于像上次過于轟動。</p>
而且也可以避免人們覺得修理簡單，收費卻這么高的嫉妒。</p>
在回程的路上，鄭昊心情有些沉重。王家莊的貧窮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全村就這么一臺拖拉機，平時大部分農(nóng)活還得靠人力畜力。村民們面黃肌瘦，衣服補丁摞補丁，孩子們更是一個個瘦得像豆芽菜。</p>
這就是這個時代農(nóng)村的真實寫照。</p>
回到家，天色已經(jīng)黃昏。鄭昊把白天的經(jīng)歷跟父母詳細說了一遍。</p>
"王家莊那個樣子我也聽說過。"鄭大山嘆了口氣，"沒辦法，窮地方就是這樣。"</p>
"爹，我覺得咱不能光想著自己家。"鄭昊認真道，"我有個技術，能幫著鄉(xiāng)親們解決一些實際困難。長遠來看，大家都過得好了，咱家才能真正安穩(wěn)。"</p>
李秀花在一旁聽著，忍不住插嘴："昊子說得對，現(xiàn)在有能力了，就該幫幫別人。"</p>
這個年代的村民之間，信奉著互幫互助的原則。</p>
"那你打算怎么辦？"鄭大山問。</p>
"先把眼前的活兒干好，把名聲打出去。"鄭昊目光堅定，"然后再一步步來，總會想到更好的辦法。"</p>
夜深了，鄭昊躺在炕上卻沒有睡意。窗外蟲鳴陣陣，偶爾傳來村民晚歸的腳步聲。他想起了前世的經(jīng)歷，想起了開放后農(nóng)村的巨大變化。</p>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再過幾年，這片土地就會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現(xiàn)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在保證自己不觸及某些限制的情況下，盡量改善家人和村子的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