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突厥已破，我軍還有八日即可班師回朝！”</p>

    侍從的聲音很是激動，柳昭儀翻看了一眼卷軸，眉眼間也是喜色。</p>

    聽到戰(zhàn)勝的消息，裴知墨松了一口氣。</p>

    捷報率先加急十里，而他戰(zhàn)亡的消息估計會隨棺柩一并回城。</p>

    回到棠苑。</p>

    裴知墨尋了一塊舊木和一把小刀，準備為自己刻墓碑。</p>

    曾經(jīng)他為一起上戰(zhàn)場的三千裴家軍一刀一劃刻過碑，如今終于也輪到了他自己。</p>

    裴家再無后人，無人為他刻碑。</p>

    但閻王給了他時間，讓他能為自己刻。</p>

    有了碑，便不是孤魂野鬼，也能長眠在父母墳邊。</p>

    生前無法相聚，死后能夠團圓也不算太差。</p>

    【裴知墨之墓】</p>

    短短五個字，他耗費了一晚的時間才刻好。</p>

    天邊微亮，裴知墨抱著木碑靜靜躺在床上休息，數(shù)日來第一次覺得心安。</p>

    第二天早上，他去了倚梅園。</p>

    棠苑的東西清理得差不多了，掛在梅樹上的那些祈福牌也該收走了。</p>

    白雪皚皚，滿園梅花傲立枝頭，一個個紅絲帶掛著的檀木祈福牌隨風搖曳。</p>

    裴知墨走過去，從前要踮起腳尖才能夠到的祈福牌，如今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觸到。</p>

    輕輕一扯，紅絲帶斷裂，一個祈福牌落到了他手中。</p>

    【歲歲年年，唯愿知墨平安順遂�！�</p>

    裴知墨眼里黯然，又扯下一個祈福牌。</p>

    【知墨長命百歲，姑姑永遠為你遮風擋雨。】</p>

    一段又一段被歲月風蝕過的文字，讓裴知墨眼眶忍不住泛紅。</p>

    “姑姑，從前你說，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可寒風不止，那些該凋零的最后還是會離去�！�</p>

    如同落下的花，離開的我。</p>

    “花還有再開之時，可我只有七天了�！�</p>

    裴知墨看了很久很久，才將樹上剩余的祈福牌一一取下。</p>

    祈福牌上有兩人一同寫下的祝福，也有他曾偷偷寫下的相思。</p>

    一個個祈福牌，如今變成了一把刀，捅進了他的心里。</p>

    裴知墨將所有祈福牌全都裝進錦袋內(nèi)準備離開時，遠處突然傳來了腳步聲。</p>

    他下意識躲到樹后，看到柳昭儀和李銘琛十指緊扣地緩步走入梅林。</p>

    李銘琛頓住腳步，俯身輕吻了柳昭儀的臉頰后，面帶笑意問道：“昭儀，我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想不想看？”</p>

    柳昭儀拂過他耳畔的碎發(fā)：“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說我想不想看�！�</p>

    李銘琛輕笑了一聲，將自己的披風解開扔到了地上。</p>

    霎時間，無數(shù)蝴蝶從他的衣服里飛了出來，紛紛揚揚地飛到了梅花叢中。</p>

    “蝴蝶采花，我這朵花也愿君多采擷。”</p>

    李銘琛聲音如勾，拉著柳昭儀的手放在自己的下腹處。</p>

    兩人相擁，依著梅樹唇齒相纏。</p>

    很快，蕩落一地梅花和雪霜。</p>

    不遠處的裴知墨看著這一幕，只覺呼吸不暢。</p>

    他以為自己早已不在意了，可搖晃的梅樹猶如尖銳的鉤子驟然鉤住了他的心臟。</p>

    從前在他心里最為神圣的地方已經(jīng)被風花雪月之事污濁。</p>

    但這倚梅園，本就不屬于他……</p>

    裴知墨深吸一口氣，慌不迭的離開了倚梅園，再出了王府，尋了個地方將所有的祈福牌一把火全都燒了。</p>

    直到看見火焰升騰，一切變成灰燼，他那咚咚亂跳的心才逐漸平復。</p>

    日落之時，他才邁著沉重的步子回到王府。</p>

    剛到棠苑，便見柳昭儀和李銘琛在他的院子里。</p>

    裴知墨心下一顫，連忙走去。</p>

    見到他，柳昭儀拿著手中的木牌，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你做這晦氣的東西作甚！”</p>

    裴知墨看到她手里正是自己做的墓碑，正欲解釋，一旁的李銘琛已經(jīng)紅著眼開口。</p>

    “知墨，是不是王府里多了一個男人，你生氣了才做些這種東西泄憤�！�</p>

    “若是如此，我便離開，你也不用作踐自己。”</p>

    聞言，柳昭儀將李銘琛護在身后，看向裴知墨的神色怒意更甚。</p>

    “去了軍營幾年越發(fā)無法無天了，以后這種東西不許出現(xiàn)在王府！”</p>

    話落，她握住木牌的手高高抬起。</p>

    “不要——”</p>

    “嘭！”</p>

    剎那間，碑牌落地，四分五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