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對哦，再過十多天就要打竹筍來。</p>
現在雖然每家都分了山林土地，但因為竹筍不貴，所以大家都不覺得山林重要。</p>
不但可以去別人家林子里扳竹筍，國家的山林也可以扳。</p>
沒人管！</p>
她可以掰竹筍去賣！</p>
轉動著腦袋，看到自己的小手時，又忍不住嘆了口氣。</p>
吃飯還得用塑料碗的小屁孩！</p>
還是那句話，太小了，沒得本錢，哪里都去不了，就算去了，還擔心被人強行拐賣！</p>
村里每年收鮮竹筍，削去殼，凈重只五毛一斤，哪怕一天扳一百斤，削去殼也只剩幾十斤了，況且她也扳不了一百斤�。�</p>
就算掰到，那背得動嗎？</p>
看來還得想其他辦法。</p>
王春梅見閨女吃得太少，還少年老成嘆氣，有些心疼，給她夾了一根竹筍。</p>
“別嘆氣了，趕緊吃，吃了早點睡，明日還要早起去讀書�！�</p>
“哦。”</p>
江淮檸看著碗里粗糙還帶著些殼的玉米飯，頭疼！</p>
小時候不覺得，現在才發(fā)現有多難吃。</p>
吃慣白米飯的她，只覺得這些飯?zhí)^干燥，拉嗓子。</p>
現在沒電，自然沒有磨面機，只能靠人工，用石磨慢慢磨。</p>
前世六歲時跟著媽媽磨玉米面，沒得石磨高，只得站在板凳上，結果被拉過來的石磨給撞滾到地上，鼻子嘴巴里的鮮血都被撞出來。</p>
這里海拔高，天氣寒冷，一年四季除了春末，夏天和初秋暖和點外，其他時間都比較冷，沒有田，也種不了稻谷，所以一年四季都只能吃玉米面或者高粱。</p>
逢年過節(jié)，或者家里來重要客人時，才能煮上幾斤大米燉點肉打牙祭。</p>
還是得掙錢，只有有錢才能提高生活水平，改善伙食。</p>
晚上躺在硬邦邦的木頭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p>
重活一世，見識過更好的生活，一米二的木頭床睡他們娘四個，哪怕大家都瘦瘦小小，還是覺得擁擠。</p>
床上只有一床破涼席，一床王春梅結婚時買的床單，現在已經破了。</p>
一條跟床一般大的小被子，枕頭是幾件她們今日穿在身上的外衣。</p>
前世冬天沒被凍死，也算是奇跡。</p>
晝夜溫差有些大，盡管白日里暖和，到了半夜還是有些涼。</p>
王春梅摸摸今晚一直折騰不睡覺的大閨女，問她，“是不是要去尿尿？”</p>
墻壁邊堆了煤灰，小孩子半夜愛起夜可以尿里面。</p>
她不提還好，一提到這個，江淮檸總覺得鼻子間都是尿騷味。</p>
“不窩，我就是有點餓�！�</p>
她晚上幾乎沒吃多少飯。</p>
王春梅安慰她，“趕緊睡，睡著肚皮就不餓了。”</p>
其實她也餓，清湯素菜，里面壓根沒多少油水。</p>
煮菜只能舀一點點油抹個鍋，就加水煮菜。</p>
每天活那么多，能不餓嗎！</p>
江淮檸本想叫王春梅去偷偷摸幾個土豆烤來吃，但是想了想覺得算了。</p>
她媽媽累了一整天，還是不要折騰比較好。</p>
她抱住王春梅的手臂，將頭靠在她肩膀上，縮成一團。</p>
“媽，我睡了。”</p>
王春梅摸了摸她腦袋，又給睡在最里面的一兒一女理了理被角，拉了拉沒有蓋到被子的后背衣服，然后抱著大閨女沉沉睡去。</p>
以前這丫頭都是睡最里面，今日不知為何非要睡中間，還死死抱住她手臂。</p>
江淮檸聽著左右均勻的呼吸聲，還是覺得睡不著。</p>
床太硬，背疼，屁股也疼，腦袋也感覺不舒服。</p>
窮，這個家真是太窮了。</p>
整個房間除了一張床，一個缺了一扇門的柜子，別無家具。</p>
堂屋只有四條板凳，一個火爐，一條吃飯用的高板凳，其他就沒了。</p>
就這些東西，都是江遠山自己制作的。</p>
江遠山是社里二十多戶居民的社長，會木工，自學認識些字，能掐會算，唱書講故事，看陰地，割匣子，年輕時候還在武裝部干過活，會打槍，大家有事都喜歡來找他，所以現在在村里他有威望，說一不二。</p>
至于江大偉，在三妹江淮蕊出生前，他是村里唯一代課教師，雖然工資不高，但是比起其他人家，他們家已經算富有。</p>
當然，這只是以前，現在因為江淮蕊出生，江大偉沒工作了，江遠山的社長跟志愿者一樣，根本沒有工資，所以生活來源大部分全靠種地，以及每年一個月的竹筍販賣，再加上江遠山偶爾制作些木床柜子什么的賣了添補家用。</p>
就這，他們目前還算富裕人家。</p>
隨著社會發(fā)展，大家都外出打工掙錢，要不了幾年，村里其他腦子靈活的人就會比他們富裕。</p>
然后他們看不起老實巴交的江大偉，借口江遠山擔任社長不公平，所以變著花樣各種打壓他們，霸占她家山林土地，慫恿江大偉江遠山和張珍珍打媳婦。</p>
有些人更過分，趁著江大偉外出打工時跑來調戲王春梅，砍死家里的大黃狗。</p>
江淮檸想到前世的種種，更睡不著了。</p>
村里的人，幾乎沒幾個好東西。</p>
種點土豆都要被人家偷偷背敵敵畏打死。</p>
前世，她沒被善待，家人也被各種壓榨！</p>
她想坐起來開燈去看書，坐起來時才想起現在沒電，煤油燈也要省著用，畢竟煤油也挺貴的。</p>
磨蹭了半天，終于不知不覺睡著。</p>
結果一個夢都沒做完，就被王春梅推醒。</p>
“檸檸，趕緊起來，收拾下讀書去了。”</p>
江淮檸“……”</p>
睡眼朦朧！</p>
打著哈欠坐起來，撈過枕頭上的衣服三下五除二穿上。</p>
起床時，王春梅已經給她炒好飯，這是她今日的早餐——油炒飯。</p>
雖然叫油炒飯，可惜也沒多少油，弄一點點豬油刷下鍋，然后舀一勺子玉米飯倒里面，鏟幾下，放點鹽，加熱就算完成了。</p>
好歹是刷了油，雖然沒有菜，可也比昨晚的晚飯好吃多了。</p>
江淮檸洗了把臉，穿上鞋，舀了一碗飯，吃了幾口，倒些冷茶在里面，混著茶水吃了個囫圇飽。</p>
背上橫挎包，王春梅急忙把剛燒熟的五個土豆放在她書包里。</p>
混著書，一股奇怪糊味兒。</p>
五個雞蛋大小的土豆，是她今日的午飯。</p>
因為他們的土豆種子不好，又沒有好肥料，再加上不會打理，土豆長得又小又少，雞蛋大小，已經算是大土豆，那些小的，很多只有小孩子手指粗，要用筷子夾著才能燒，不然放在鐵網上掉火爐里撈不出來。</p>
當然就這小土豆，很多人家還吃不上呢！</p>
背上書包，王春梅把她送到村子里，與另外的孩子一道去。</p>
她家不住在正式村子里，而是住在村邊上，背靠大山，門前有個大彎坡，彎坡下有條河，河的盡頭是個又深又大的死水塘——漏水塘。</p>
漏水塘下去幾百米，才是村子所在地。</p>
他們來得還算早，村里小孩才出門。</p>
王春梅千叮嚀萬囑咐，終于放心讓江淮檸跟其他孩子一起去學校。</p>
當然，就算她不放心也沒辦法，畢竟家里一堆活等著她呢！</p>
江淮檸跟著村里一群小孩走到半路，男孩們就在嚴票屋基的破房子里玩彈珠去了，至于女孩，則是在旁邊玩跳繩。</p>
他們想逃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