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三期反響不錯,節(jié)目組決定第四期探訪我的城市。</p>
但這樣就和上一期重復了。</p>
「你大學在哪里讀的?」</p>
節(jié)目組決定,去那里看看。</p>
「南城。」</p>
話音剛落,工作人員詫異。</p>
「哎,那不也是程跡上大學的城市?」</p>
周延希抬眸,看著我的眼神深得很。</p>
那種奇怪又呼之欲出的不安躁動,在他臉上越來越明顯。</p>
第四期直播前,撞上周延希和溫凝新劇大結局。</p>
按他經(jīng)紀人原本的計劃,到這個宣傳節(jié)點,微博上有關我的謾罵應該鋪天蓋地了。</p>
但現(xiàn)實卻相反。</p>
由于我的淡漠和節(jié)目的炸裂設定,我和程跡的邪門 CP 隱隱有趕超的趨勢。</p>
【雖然宋冬宜和程跡人前不熟,但總感覺背地里沒那么簡單�!�</p>
【我也想說,第二期車里氛圍有點奇怪。】</p>
【我病了,得了一種周延希一不痛快,我就好快活的毛病�!�</p>
周延希的經(jīng)紀人轉頭買了熱搜。</p>
#宋冬宜作#</p>
#宋冬宜耽誤周延希好多年#</p>
各種帶我名字的詞條上了好幾輪。</p>
廣場上有個小號,發(fā)了條微博。</p>
【其實兩人已經(jīng)離婚了�!�</p>
一小時就點贊過千。</p>
她在評論區(qū),給每個支持周延希和溫凝的人點贊。</p>
隔了半小時,又發(fā)了張我的照片。</p>
照片里,我穿著居家服,面色蠟黃,頭發(fā)凌亂。</p>
她還配文:【難怪他不要你�!�</p>
這張照片,是周延希重感冒在家休息時,給我拍的。</p>
當時我忍著經(jīng)痛,給他煮粥。</p>
他嘴挑,不舒服時只喝我煮的。</p>
「拍一張,拍一張�!�</p>
我狀態(tài)不好不想拍,他非說要記錄老婆對他的好,拉著我拍。</p>
后來,離婚取證翻他手機時,我才發(fā)現(xiàn)。</p>
那天,那張照片。</p>
他轉手就發(fā)給了溫凝。</p>
【她好丑。】</p>
【我忍不了了�!�</p>
那條帶圖的微博底下,評論并沒有如這個小號預想的那樣。</p>
部分理智的網(wǎng)友開始罵她。</p>
【人肉有意思嗎?】</p>
【這張照太私密了,合理懷疑你的身份�!�</p>
【誰在家不是這樣��?】</p>
這個小號一個勁地刪評,最終見勢不妙,不得已把照片刪了。</p>
「你是不是開小號罵溫凝了?」</p>
直播開始的前一晚,周延希打了個電話給我。</p>
他發(fā)了張截圖給我。</p>
這個 ID 我認識。</p>
是他的事業(yè)粉,在回踩溫凝和周延希。</p>
周延希事業(yè)正紅,口碑的關鍵期。</p>
在外界看來他還沒離婚,就為了和溫凝炒 CP 接這檔炸裂綜藝,簡直離譜。</p>
以為他是被我奪舍了。</p>
雖然吸引了不少 CP 粉,但戰(zhàn)斗力更高的唯粉掉得很快。</p>
但誰又能想到,他也是迫不得已。</p>
接這檔綜藝,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出軌洗白,把臟水潑到我身上。</p>
「那是以前很支持你的粉絲,你忘記了?」</p>
他一頓:「不是你?」</p>
「當然不是。」我覺得可笑,想掛了電話。</p>
他又說了一句。</p>
「不管怎么樣,溫凝在哭,她不開心,你也脫不了關系。」</p>
他語氣不耐煩:「宋冬宜,你必須道歉。」</p>
「周延希,你到底是在氣溫凝不開心,還是在氣支持你的粉絲跑路?」</p>
他被我戳中,語氣反倒壓制住了。</p>
「你還真上頭了?信那些網(wǎng)友說什么你和程跡的鬼話?」</p>
「要不你去喜歡程跡吧,」他嘲諷一笑,態(tài)度高高在上,「別喜歡我了,累得慌�!�</p>
以前,吵到這里,我會示弱的。</p>
但現(xiàn)在,我脫口而出:「好�!�</p>
「我就知道你不同意,你怎么那么沒骨氣……」</p>
他話說得順嘴,說到一半才發(fā)現(xiàn)不對。</p>
「你說什么?」</p>
他聽清了,我沒再重復,掛了電話。</p>
周末直播,周延希的經(jīng)紀人一直在等著我情緒失控。</p>
卻沒想到,出問題的是周延希。</p>
他幫溫凝吹頭發(fā)。</p>
吹著吹著,手酸,把吹風筒遞給她。</p>
這沒什么。</p>
但有個小問題,他遞回去的瞬間,喊的是:「冬宜,拿著。」</p>
話一出口,他還沒覺得不對勁。</p>
直到看見溫凝僵著的臉色,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p>
那晚,程跡沒來參加直播。</p>
他去年復出,拍的片子入圍國際頂級獎項,他今晚的飛機出國。</p>
我一個人晃悠在這座多年前熟悉的城市。</p>
等到回酒店時,看見周延希站在門邊。</p>
等著我。</p>
他不是應該去陪溫凝吃飯的嗎?</p>
節(jié)目組說,周延希主動要求換回原來的夫妻組合。</p>
「本來節(jié)目設定也是這樣,」PD 對我說,「就今天一晚�!�</p>
酒店套房。</p>
我確認了四周攝像頭的位置。</p>
周延希反手關上了門。</p>
他神色鎮(zhèn)定得冷厲。</p>
茶色玻璃桌上,擺了一桌的菜。</p>
「吃吧。」</p>
他說:「我親手做的。」</p>
結婚那些年,他都沒這樣過。</p>
見我不動筷子。</p>
他笑了笑。</p>
「怎么,在他那邊,你不是吃得很開心嗎?」</p>
我坦白:「看著你的臉,我吃不下�!�</p>
他瞳孔緊縮,不過幾秒,克制掩飾,最終轉為一笑。</p>
「就因為我陪了溫凝兩周,你就心灰意冷了?</p>
「宋冬宜,我工作需要,你不能每次都吃醋吧?」</p>
周延希既是出于在鏡頭前演深情。</p>
又習慣性地覺得只要他稍微示好,我就會巴巴順著桿往上爬。</p>
但我不是。</p>
我把東西搬到另一間房時,他的臉色鐵青。</p>
一人坐在飯桌上。</p>
看著菜一點點變冷,我都沒再出房間。</p>
他自嘲一笑。</p>
隨即,叫了客房服務,把一整桌的菜都倒了。</p>
套間房門的鑰匙,每個工作人員都有。</p>
那晚,我睡得不太踏實。</p>
尤其,睡夢中,我被親了。</p>
落在眉心。</p>
輕淺,卻真實,帶著初冬夜里匆忙趕路的冷清。</p>
第二天直播結束,吃早飯的時候。</p>
周延希心情不錯。</p>
昨晚那樣一演,彈幕里對他的觀感好了不少。</p>
【好心疼我家延希。】</p>
【宋冬宜為什么要這樣,這個綜藝就是夫妻版的換乘戀綜,不能接受為什么還要來��?】</p>
【溫凝寶寶快來救救他�!�</p>
【上面三個有毛病吧,周延希喊錯溫凝的名字,惡心 CP 粉就算了,還立什么深情人設?離了婚再談什么喜歡不喜歡有那么難嗎?】</p>
【小道消息,其實已經(jīng)離了�!�</p>
他的經(jīng)紀人告訴他,前期預熱已經(jīng)夠了,估計下一期就可以公布他和我離婚的消息。</p>
拿我出來溜一圈,他再演一出被辜負的深情男人。</p>
最后一期溫凝治愈他,撒撒糖。</p>
兩人就能完美洗白了。</p>
「這一期很關鍵,無論發(fā)生什么,」他經(jīng)紀人警告他,「你都不能發(fā)脾氣�!�</p>
他喝著咖啡,眼神落在我身上。</p>
勝券在握,滿不在乎地應了一聲。</p>
「能有什么事情�!�</p>
掛了電話,他知道我聽得清清楚楚。</p>
但他篤定,就算我知道了,也翻不起什么水花。</p>
畢竟我既簽了保密協(xié)議,又拿了巨額賠償金。</p>
到現(xiàn)在他還要往我賬戶上打錢。</p>
「難過嗎?」</p>
他眼神輕蔑:「無論怎么樣都比不上溫凝,也得不到我�!�</p>
他嘴唇一張一合還在說著什么。</p>
我看著他,沒聽進耳朵里。</p>
只是在他暫停喝咖啡的時候,輕飄飄問了一句。</p>
「昨晚,是你親的我嗎?」</p>
房間的門開著,來往的工作人員搬著各種機器。</p>
「我為什么要親……」他皺眉,意識到了什么。</p>
屋內(nèi)倏然沉默。</p>
讓外頭工作人員的閑聊異常清晰。</p>
「你怎么有奶茶喝的?」</p>
「凌晨五點的時候,程跡給所有工作人員都送了早餐和甜點啊,你沒拿到嗎?」</p>
「我去拉屎了,錯過了一個億�!�</p>
「給你喝啦,別難過�!�</p>
「他回來干什么呀?不是要去電影節(jié)嗎?」</p>
「哦,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走之前一定要做�!�</p>
「那他就從北京飛過來,又飛去國外啊,累死了吧?」</p>
「對啊,聽說他還發(fā)著燒呢�!�</p>
親我的人是誰。</p>
我猜到。</p>
周延希也猜到了。</p>
但他不相信,他反手關上了門隔絕了聲音。</p>
卻遲遲沒轉過身。</p>
「說得跟真的似的。」</p>
他動作敏捷,攥著我的手腕,將我從沙發(fā)上拖拽起,用力抵在門上。</p>
「你一早就知道他昨晚回來,故意騙我說有人親你,」他笑得有些空泛,眼底沒有生息,「惡不惡心啊,宋冬宜,為了讓我生氣做到這分上。」</p>
「真以為他能喜歡你��?」</p>
「如果……」他用力攥著,「如果他真的瞎了眼看上你,那也是因為我搶了他老婆,他打擊報復而已,懂嗎?」</p>
說完,他甩開我。</p>
「你倒是上趕著倒貼了。</p>
「不過,這倒也是你一直以來的做派,如果不這樣,誰會要你呢?」</p>
我平靜地聽他說完。</p>
反手,抄起茶幾上的煙灰缸,朝他頭上用力一砸。</p>
悶聲落在地上。</p>
他被砸蒙了,血水順著眼睛,流了下來。</p>
「你……」他愣愣看著我,「你怎么舍得?」</p>
外頭,PD 在敲門。</p>
「延希哥,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樣東西�!�</p>
他慌張地抽紙擦額頭。「稍等。」顧不上疼,他把染紅的紙全塞進垃圾桶里。</p>
他開門。</p>
PD 被嚇了一跳,問他怎么了。</p>
「沒事,自己磕到的�!�</p>
他問 PD,手上拿著的是什么。</p>
PD 這才看見屋子里的我,正悠悠撿起煙灰缸,禮貌地放回茶幾上。</p>
不給工作人員添不必要的麻煩。</p>
PD 支支吾吾。</p>
周延希本來額頭一陣麻疼就煩躁,拽過紙直接自己看。</p>
這是一張普通至極的登記表。</p>
很舊了,是復印件。</p>
那里記錄著出租屋每個月的還租情況。</p>
租客,是我的名字。</p>
八百塊。</p>
每個月交錢的人都要確認,親筆簽名的。</p>
可是那個簽名。</p>
與此時,隔著十幾小時飛行距離的電影節(jié)紅毯上,那個剛剛簽在背景板上張揚肆意的字跡。</p>
一模一樣。</p>
程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