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氣歸生氣,黎映之看向他的傷口,幾秒死寂后,問:“需要幫忙嗎?”</p>
司斐卸下了防備,眼前這女人,連全球獨一把的RC手槍都能當成玩具,自然是傷不了他。</p>
他雖沒傷到要害,但失血過多,再不止血就要休克了。</p>
此刻找他的人恐怕已遍布整個臨江,去醫(yī)院無異于自投羅網。偏偏這種時候,手槍里的信號發(fā)射器還失靈了。</p>
這幫實驗室里的廢物,每年花上億的錢養(yǎng)著他們,關鍵時刻掉鏈子,等他回去一個不留全炒了。</p>
思慮再三,他輕微點頭。</p>
黎映之上前架起他一條胳膊,男人的身體沉重異常,身量也高得驚人,她咬緊牙關,幾乎是半拖半拽,艱難地將他挪下樓梯。</p>
安靜的樓道里傳來傷口撕裂的聲音,黎映之轉頭見他面色如常,似乎完全不把這傷當一回事。</p>
看到媽媽架著一個陌生人進屋,笙笙驚訝地張大了嘴。她趴在地上,小腦袋湊近,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著司斐蒼白的臉。</p>
“哇!”笙笙發(fā)出一聲驚嘆,小手指著司斐,“媽咪,這個叔叔長得真好看!比幼兒園的陽陽好看好多好多好多倍!”</p>
一旁翻找藥箱的黎映之聽得滿頭黑線。</p>
司斐斜靠在玄關的墻上,眼神繞過小女孩,掃視這個狹窄陌生的房子。</p>
這究竟是普通民居還是貧民窟?</p>
墻壁斑駁,沙發(fā)上大大小小的補丁少說也有七八個,一看就是劣質板材的茶幾搖搖欲墜,缺的那條腿用幾本舊書和硬紙板墊著,勉強能用。</p>
唯一能忍的,是這地方雖然破爛,但地板擦得發(fā)亮,窗明幾凈。印著小花的窗簾,配上窗臺上一排綠植,看著還算舒心。</p>
黎映之拿著兩大盒藥箱,又拿來一個靠枕給司斐墊上,“我必須把你衣服撩開上藥,可以嗎?”</p>
司斐伸出一只手將黑色上衣卷起,露出整個腹部。</p>
肌肉線條如刀刻般清晰勻稱,汗水隨著呼吸從溝壑中流下,透出滾燙的力量感。</p>
黎映之輕咳一聲,不敢亂看。</p>
笙笙身體不好,她為此上過好幾節(jié)急救課,處理這傷口也算是得心應手。</p>
不過,這似乎是……</p>
槍傷?</p>
子彈從側腹摩擦而過,血肉模糊。</p>
黎映之搖了搖頭,怎么可能,肯定是自己想多了。</p>
“你傷成這樣,我只能幫你簡單處理一下,還是得去醫(yī)院�!彼贸鍪謾C,“我可以幫你叫救護車。但先說清楚,我沒錢給你付醫(yī)藥費和救護車費,只能幫你打這個電話�!�</p>
“放下�!彼眷车穆曇羯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p>
他抬起眼皮,目光冰冷,“我的事,輪不到你做主�!�</p>
似乎是牽動了腹部的傷口,貼著棉布的地方瞬間又滲出刺目的鮮紅。</p>
“啊——!”笙笙猛地撲進黎映之懷里,“媽咪!叔叔流血了!”</p>
她本就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對方話說到這份上,她也不想再摻和什么。</p>
“既然這樣,我?guī)筒涣四悖覀兡概畟z也不敢收留一個不愿意去醫(yī)院,渾身是血的陌生人在家過夜�!�</p>
明顯的逐客令。</p>
司斐也不再多說什么,他單手撐地站了起來,拉開門準備離開。</p>
“等一下�!�</p>
黎映之拿紙杯倒了熱水,又拿來一些藥遞給他。</p>
“這是止血的,消炎的,你搭配著用。如果發(fā)燒的話,就吃這個退燒藥�!�</p>
說罷,黎映之立刻關門上鎖。</p>
她可不敢善心大發(fā),害了自己和女兒,做到這些也算仁至義盡了。</p>
深夜,萬籟俱寂。</p>
黎映之躺在床上,想著明天給外婆交完手術費,手術就要提上日程了,有些擔心。</p>
又想到今天高菲給自己錢的時候,表情百般為難,覺得實在諷刺。</p>
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索性打開臺燈,算了算小店最近的盈利,比前兩年可觀不少,但要想還清這二十萬,她還得不眠不休地干五年。</p>
想到這,黎映之覺得嗓子又澀又苦,起身去客廳倒水。</p>
她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剛倒完水,就見一個黑影貼著外墻滑落,速度極快,動作也輕得像一陣風,一晃眼就站在了她家陽臺上。</p>
黎映之嚇得沒拿穩(wěn),杯子里的水灑了一地。</p>
那人三步并一步出現在她面前,在她尖叫出聲前捂住了她的嘴。</p>
“別怕,是我�!�</p>
是你我才怕好嗎?</p>
黎映之氣急了,“大半夜的,你偷溜進我家干嘛!”</p>
她走到陽臺處,抬頭往上看了一眼,沒有任何扶手和管道,沒道理啊。</p>
況且這還是內陽臺,和樓頂幾乎是在一個平面的,他受了那么重的傷,究竟是怎么進來的?</p>
不過,黎映之這下徹底嗅到了危險的氣息。</p>
這個男人,以及他身上的傷,都太過神秘,她避之不及。</p>
“不管什么原因,都請你出去,不然我只能報警。”</p>
話音未落,屋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在走動。</p>
下一秒,門被敲響。</p>
“開門,隔壁起火了,街道辦接到通知檢查線路老化。”</p>
黎映之一頭霧水。</p>
深更半夜的,街道辦怎么會突然檢查線路。</p>
就在她猶豫不定時,一個堅硬冰冷的物體,隔著薄薄的睡衣,抵在了她的后腰。</p>
黎映之這下不敢開玩笑把它打掉了,她覺得這人可能真是混黑道的。</p>
“別開門,也別出聲�!彼眷迟N在她耳邊,冰冷的氣息撲在她的脖頸,讓她打了個寒顫。</p>
“好像沒人�!�</p>
“血跡到這就斷了,會不會趁沒人躲進去了。”</p>
屋外兩個男人的交談聲隔著門板傳了進來,接著就是工具插入鎖孔的刮擦聲。</p>
老式木門,開鎖跟玩兒似的。</p>
黎映之轉身,深吸一口氣對司斐說:“你要是相信我,就把這東西放下,然后躲廚房去�!�</p>
司斐看了她一眼,她的眼尾柔和,眼神卻堅定萬分。</p>
他撤下手,轉身進了廚房。</p>
黎映之揉了揉頭發(fā),一邊打著呵欠,一邊開了門,嗓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大半夜的,你們把人吵醒,要干什么?”</p>
“我們是街道辦的,進屋檢查線路�!�</p>
“有工作證嗎?”</p>
“通知得急,忘帶了。”</p>
“沒有的話,就是擅闖民宅,我要報警了�!�</p>
其中一個男人環(huán)顧一圈,屋子逼仄,東西歸置得整整齊齊的,不像是被人闖入過。</p>
為首的男人被激怒了,正要和她理論,就被這人拉住,沒說兩句就離開了。</p>
黎映之貼在門板上,聽著腳步聲消失在樓道里。</p>
她一下跌坐在地,剛才,她看見另一個男人的袖口里藏著刀,他們是有備而來的。</p>
要是她沒有成功騙過他們,后果不堪設想。</p>
司斐走上前,看了地上驚魂未定的黎映之一眼,停頓了兩秒,話鋒一轉問道:“你們這,最貴的地段在哪兒?”</p>
�。�</p>
黎映之從地上起身,沒懂他在問什么。</p>
“最貴的房子,在哪兒?”</p>
她想了想,應該在碧水灣那一帶吧。</p>
她爸再婚后找的老婆是個有錢人,一家人就住在碧水灣。黎映之去過一次,雖然和陸家沒法比,但臨江畢竟是個小城市,那種規(guī)格的別墅在這已經非常豪華了,買一幢也要八位數。</p>
“碧水灣吧,你問這干嘛。”</p>
“你挑一幢,就當今晚的謝禮了。”</p>
……</p>
黎映之覺得自己耳朵出問題了。這人就算是黑道的,但被打成這樣,還東躲西藏的,一看就混得不怎么樣。</p>
沒想到一開口,口氣這么大。</p>
黎映之腹誹道,他不會真當自己是黑道太子爺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