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雙男主】
作為社恐小透明,蘇念每天最大的快樂是偷偷給高冷校草凌塵桌洞里塞小餅干。
凌塵從不回應,但少蘇念堅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直到某晚,蘇念撞見凌塵面無表情……啃墻皮!
他僵住,耳朵通紅:…餅干…好吃。
蘇念顫聲:那墻皮…
他眼神飄忽:…補充礦物質(zhì)。
救命!
暗戀對象他…好像是個僵尸!
01
清晨六點十五分,A大校園靜得只聽得見掃帚劃過落葉的沙沙聲。
蘇念像一只受驚的兔子,貼著教學樓的墻根,一路溜進空無一人的階梯教室。
他的心跳得像揣了個鼓風機。
目標,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那是凌塵的位置。
蘇念從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牛皮紙袋,沒有一點多余的裝飾,只用一根細麻繩系著。
里面是他凌晨四點半起來烤的,五塊黑巧曲奇。
他拉開凌塵的桌洞,將紙袋輕輕放進去,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動作熟練得像是演練了上百次。
事實上,這是一百零八次。
從大一開學那天,蘇念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凌塵開始,這場一個人的兵荒馬亂,就持續(xù)了一百零八天。
凌塵,建筑系大二的校草,一個活在傳說里的人。
成績斷層第一,外貌是建模級別的俊美,一雙眼睛像是最冷的黑曜石,看誰都像在看空氣。
而蘇念,烘焙系大一新生,社恐,透明,扔進人群里三秒就能自動隱身。
兩個世界的人。
蘇念唯一的技能,就是會做各種好吃的小甜點。
這是他唯一敢拿出手的東西,也是他與這個世界唯一的連接點。
于是,他開始了這場名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單方面投喂。
他從不期待回應。
或者說,他害怕回應。
只要凌塵沒有把餅干扔出來,就代表他默認了。這就是蘇念的邏輯。
做完這一切,蘇念像個得手的盜賊,迅速逃離了現(xiàn)場。
上午九點的公共課,教室里坐滿了人。
蘇念縮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戴著衛(wèi)衣的帽子,只露出一雙緊張的眼睛,視線卻像被磁石吸住一樣,牢牢粘在第三排那個挺拔的背影上。
凌塵到了。
他還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坐下,拿出書,全程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
蘇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見凌塵的手很自然地伸進了桌洞里,停頓了片刻,然后拿了出來。
紙袋不見了。
他收下了!
蘇念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他趕緊低下頭,心臟在胸腔里快樂地翻滾。
他不知道的是,前排的凌塵,將那個牛皮紙袋放進了自己的書包深處。
他的指尖觸碰到袋子溫熱的表面,那雙總是結(jié)著冰的眼眸里,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極淡的漣漪。
02
連續(xù)一周的陰雨,空氣濕得能擰出水來。
蘇念的心情卻像被泡在蜜罐里。
因為凌塵不僅收下了餅干,有一次,蘇念還看到他把餅干袋子揣進了衛(wèi)衣口袋里。
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蘇念甚至開始幻想,也許某一天,凌塵會走到他面前,用那清冷的聲音說:你的餅干,很好吃。
他一定會幸福到當場昏厥。
周五晚上,一場暴雨突如其來。
蘇念冒雨從烘焙工作室回來,剛進宿舍門,就一頭撞上室友,念念,你可回來了!你的《西方建筑史》是不是錯拿成我的《面點工藝學》了我明天要交論文��!
蘇念腦子嗡地一聲。
壞了,今天下午的公共課,因為太緊張,走的時候居然拿錯了書。
那本書還在階梯教室的桌洞里。
雨下得這么大,明天再去拿肯定來不及了。
蘇念一咬牙,抓起雨傘,重新沖進了雨幕里。
深夜的校園空無一人,雨點砸在傘面上,噼啪作響。
蘇念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南邊的廢棄教學樓走去——階梯教室的鑰匙,只有那邊值班室的保安大爺有。
南教學樓早就停用了,墻皮剝落,藤蔓叢生,在雨夜里像一頭沉默的巨獸。
蘇念縮著脖子,加快腳步。
就在他繞過拐角時,他的腳步猛地釘在了原地。
一個人影。
一個高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正背對著他,站在墻邊。
是凌塵。
他這么晚,在這里干什么
蘇念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躲在一人高的冬青樹叢后面,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進衣領,冰冷刺骨。
他看到凌塵抬起手,似乎在觸摸那面斑駁不堪的墻壁。
一片巴掌大的、受潮的墻皮,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蘇念的心也跟著咯噔一下。
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凌塵彎腰,撿起了那塊墻皮。
然后,在閃電劃破夜空的瞬間,蘇念看得清清楚楚。
凌塵,那個他視若神明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凌塵,面無表情地,將那塊灰白色的墻皮,放進了自己的嘴里。
咔嚓。
一聲輕微的、像是咀嚼餅干的脆響,混在雨聲中,卻清晰地鉆進了蘇念的耳朵里。
蘇念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看到了什么
啃墻皮
凌塵……在啃墻皮!
蘇念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連同那一百零八天的少女心事,一起碎裂了。
他僵在原地,忘了呼吸,忘了動作,只有雨水冰冷地拍打著他煞白的臉。
凌塵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咀嚼的動作一頓,猛地轉(zhuǎn)過身來。
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在黑暗中,精準地鎖定了蘇念的方向。
四目相對。
凌塵的嘴邊,還沾著一點白色的粉末。
他僵住了,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根部開始,燒成一片通紅。
……餅干……好吃。他開口,聲音有些干澀,像是在解釋什么。
蘇念的嘴唇哆嗦著,發(fā)不出聲音。
好吃好吃你也不能……
那……那墻皮……
他用盡全身力氣,顫抖著問出了那個顛覆他認知的問題。
凌塵的眼神開始飄忽,這是蘇念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類似心虛的表情。
他沉默了足足十秒,才用一種極其生硬的語氣,擠出一句話:
……補充礦物質(zhì)。
蘇念:……
救命!我的暗戀對象他……好像是個僵尸!
03
那一晚,蘇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魂不附體地回到宿舍的。
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瑟瑟發(fā)抖,腦子里反復回放著凌塵啃墻皮的畫面。
補充礦物質(zhì)……
這五個字像魔咒一樣在他腦中循環(huán)。
什么人需要補充礦物質(zhì)需要靠啃墻
僵尸!
香港老電影里都演過!
僵尸吸不到人血,就會變得虛弱,只能靠吸食地氣、啃食土木來維持行動!
凌塵那么高冷,不近人群,臉色總是有點過分的白,體力卻好到變態(tài)……
所有線索都對上了!
蘇念的心一半是恐懼,一半是……心疼。
他那么完美的一個人,居然要靠啃墻皮度日,太可憐了!
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這樣下去。
蘇念的保護欲和圣母心在一瞬間戰(zhàn)勝了恐懼。
他要拯救他!
第二天一早,蘇念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沖進廚房,開始了他的拯救計劃第一步。
電影里說,僵尸怕糯米。
但他不能直接拿生米給凌塵,萬一傷到他怎么辦
那就做成糯米飯!
軟糯香甜,既能驅(qū)邪,又能填飽肚子,一舉兩得!
于是,當天上午的公共課,蘇念破天荒地沒有躲在角落,而是主動坐到了第四排,凌塵的正后方。
下課鈴一響,在凌塵起身之前,蘇念鼓足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沖了上去,將一個保溫飯盒塞到凌塵桌上。
凌、凌學長!他緊張到結(jié)巴,我……我早上不小心做多了,不嫌棄的話……給你吃!
說完,他不敢看凌塵的表情,轉(zhuǎn)身就跑,像屁股著了火。
凌塵低頭,看著桌上那個粉藍色的、和他風格格格不入的保溫飯盒,皺起了眉頭。
他打開飯盒。
滿滿一盒,晶瑩剔透,還冒著熱氣的……白糯米飯。
什么菜都沒有。
凌塵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名為困惑的表情。
這個總給他塞餅干的學弟,今天又是什么路數(shù)
他想了想,還是蓋上蓋子,放進了書包。
而逃回宿舍的蘇念,一顆心七上八下。
他開始瘋狂腦補凌塵看到糯米飯的反應。
他會吃嗎吃了會不會不舒服會不會發(fā)現(xiàn)我的意圖
一整天,蘇念都坐立不安,連最愛的烘焙都靜不下心來。
第二天,蘇念又早早去了教室。
他偷偷看了眼凌塵的桌洞,空的。
他沒還回來!
蘇念的心稍微放下。
上課時,凌塵把那個粉藍色的飯盒,放在了蘇念的桌上。
蘇念緊張地打開。
飯盒被洗得干干凈凈,里面……空空如也。
他吃了!他把一整盒糯米飯都吃了!
蘇念頓時百感交集。
吃了糯米飯都沒事,難道……凌塵不是普通的僵尸,而是……僵尸王!
04
糯米計劃,宣告失敗。
蘇念非但沒有氣餒,反而斗志昂揚。
僵尸王怕什么
桃木劍!
他立刻上網(wǎng)搜索,但總不能真的買一把劍送給凌塵,太奇怪了。
最終,他在一家古玩店的角落里,淘到了一把小巧精致的桃木梳。
梳子打磨得油光水滑,散發(fā)著淡淡的木香,送給男生也不顯得突兀。
計劃通!
接下來,就是如何不經(jīng)意地把桃木梳送出去。
這比送飯盒難多了。
蘇念揣著桃木梳,在校園里晃蕩了兩天,制造了八次偶遇,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第九次,他在圖書館通往食堂的小路上,又偶遇到了凌塵。
凌塵正戴著耳機,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蘇念心一橫,快走幾步,假裝沒看見他,準備從他身邊擦過去,然后哎呀一聲,把梳子掉在他面前。
完美的劇本。
然而,他低估了自己的緊張程度。
就在他離凌塵還有兩米遠的時候,他的手心已經(jīng)全是汗,腳下一軟,平地摔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啪!
桃木梳從他口袋里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拋物線,精準地落在了凌塵的腳邊。
空氣仿佛靜止了。
凌塵停下腳步,摘下耳機,垂眸看著地上的桃木梳,又看了看趴在地上,臉漲得通紅,想就地去世的蘇念。
蘇念恨不得當場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凌塵彎腰,撿起了那把梳子,捏在指間。
那雙深邃的眼睛里,困惑的神色更濃了。
糯米飯,桃木梳。
這個學弟,到底想干什么
他走到蘇念面前,伸出手。
蘇念愣愣地看著那只骨節(jié)分明、堪稱藝術(shù)品的手,大腦一片空白。
起來。凌塵的聲音清冷,聽不出情緒。
蘇念觸電般地把手搭了上去,被他一把拉了起來。
凌塵將桃木梳遞到他面前,淡淡地問:你的
不……不是我的!蘇念脫口而出,是……是送給你的!
凌塵:……
凌塵的表情,第一次從困惑升級到了古怪。
他看著蘇念那雙躲閃又真誠的眼睛,最終還是收下了那把梳子。
謝謝。他說完,轉(zhuǎn)身就走,步子比平時快了一些。
蘇念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他連桃木都不怕!
難道……他已經(jīng)進化到不懼任何法器的地步了嗎!
這個認知,讓蘇念的拯救之心,蒙上了一層深深的無力感。
05
蘇念的拯救計劃陷入了瓶頸。
糯米、桃木都沒用,他甚至絕望到想去弄點黑狗血,但最后因為太害怕狗而放棄了。
他開始失眠,上課走神,連烤出來的小餅干都帶著一股愁云慘霧的味道。
而另一邊,凌塵也快被逼瘋了。
他每天都能在桌洞里發(fā)現(xiàn)新的、奇怪的東西。
一小包朱砂。
一張黃色的、用紅筆畫著鬼畫符的紙。
甚至還有兩瓣大蒜。
凌塵的忍耐,終于達到了極限。
這天下午,蘇念剛從烘焙工作室出來,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攔住了去路。
是凌塵。
跟我來。
他言簡意賅,語氣不容置喙。
蘇念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像個被抓了現(xiàn)行的小偷,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
凌塵帶他走到了圖書館的頂樓天臺。
風很大,吹得蘇念的衣服獵獵作響。
凌塵轉(zhuǎn)過身,從書包里,一樣一樣地往外掏東西。
粉藍色的保溫飯盒。
油光水滑的桃木梳。
一小包朱砂。
一張鬼畫符。
兩瓣大蒜。
最后,是今天早上蘇念剛?cè)M去的一小袋……十字架形狀的餅干。
所有證物被一字排開,擺在天臺的欄桿上。
蘇念。凌塵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聲音清冷又嚴肅,你到底想干什么
蘇念的腦袋嗡的一聲,炸了。
他看著那些自己費盡心思送出去的東西,再對上凌塵那雙探究的、帶著壓迫感的眼睛,積攢了多日的恐懼、委屈和心疼,一下子沖上了頭頂。
他的眼圈瞬間就紅了。
我……我沒有想干什么……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像被欺負了的小動物。
凌塵看著他這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語氣不由得放緩了一些:你送的這些東西,是什么意思
我……蘇念的嘴唇哆嗦著,豁出去了。
反正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了!
他抬起頭,迎上凌塵的目光,用一種赴死般的悲壯,顫聲問道:
你……你是不是……很久沒吸到血了
凌塵:
蘇念看他沒反應,以為他默認了,哭得更兇了:啃墻皮是補充不了營養(yǎng)的!你臉色那么差,肯定是能量不夠!我……我就是想幫你……嗚嗚嗚……
凌塵的表情,從古怪,到震驚,再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哭笑不得,只用了短短三秒。
他終于明白這一系列迷惑行為的根源了。
原來,那天晚上……他被看到了。
而且還被誤會成了一個……需要吸血的物種。
看著眼前這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在為他食不果腹而真心難過的人,凌塵心里某個冰封了千百年的角落,似乎被什么東西,輕輕地敲了一下。
他嘆了口氣,向前一步,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遞給蘇念。
別哭了。他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無奈和……溫柔。
我不是僵尸。
蘇念接過紙巾,愣愣地看著他,抽噎著問:那……那你為什么啃墻皮
凌塵沉默了片刻。
秘密被窺見,這對他而言是極度危險的信號。
但看著蘇念那雙純凈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滿是擔憂的眼睛,他說不出謊話,也無法再用補充礦物質(zhì)來敷衍。
他決定,告訴他一部分真相。
因為,再不解釋清楚,他毫不懷疑,明天他的桌洞里,可能會出現(xiàn)一尊純銀的圣母瑪利亞像。
06
天臺的風,吹散了蘇念的眼淚,也吹來了他此生聽過最離奇的故事。
我不是僵尸,也不是吸血鬼。凌塵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我的種族,叫‘食土’。
蘇念呆呆地看著他,手里還捏著那張濕透的紙巾。
食……食土
嗯。凌塵點頭,顧名思義,我們需要吞食土壤和巖石中的特定礦物,來維持生命和人形。
他指了指遠處那棟廢棄的南教學樓。
那棟樓的墻體,用的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燒制的一種石灰石,里面含有一種對我很有益的微量元素�,F(xiàn)在,這種東西已經(jīng)很難找到了。
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蕭索。
蘇念的世界觀正在經(jīng)歷一場劇烈的海嘯和重建。
不是僵尸……是吃土的妖怪
聽起來……好像比僵尸還要可憐一點。
那……那你為什么……
蘇念想問他為什么不直接去山里吃,但又覺得太冒昧。
凌塵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道:城市化進程太快,很多蘊含能量的‘靈土’都被鋼筋水泥覆蓋。而且,我們不能輕易在人類面前暴露。
蘇念懂了。
他就像一個挑食的美食家,結(jié)果全世界的米其林餐廳都倒閉了,只能靠啃路邊的窩窩頭墻皮勉強度日。
太慘了。
蘇念的同情心瞬間泛濫成災。
那……我的餅干呢他小聲地問出了最關(guān)心的問題。
提到餅干,凌塵的眼神明顯柔和了下來。
你的餅干,很特別。他看著蘇念,非常認真地說,里面有一種……很純凈的能量。比我吃過的任何礦石,都更滋養(yǎng)。
這也是他為什么會容忍蘇念一系列奇怪行為的原因。
這個人,對他而言,就像沙漠中的一片綠洲。
蘇念的臉騰地一下全紅了。
不是因為羞澀,而是因為激動。
他的餅干,真的能幫到他!
所以,凌塵總結(jié)道,別再送那些奇怪的東西了。如果你真的想幫我……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繼續(xù)送餅干,就好。
說完,他那萬年冰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極淡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笑容。
那一瞬間,蘇念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
所有的恐懼、誤會、不安,都在這一笑中煙消云散。
他用力地點頭,像是在許下一個最鄭重的承諾。
好!
從今天起,他不再是偷偷摸摸的暗戀者,也不是異想天開的驅(qū)魔人。
他有了一個全新的、獨一無二的身份。
凌塵的,專屬投喂員。
07
秘密被分享后,蘇念和凌塵的關(guān)系,進入了一種奇妙的共生模式。
蘇念的社恐依舊,但在凌塵面前,卻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
他可以很自然地把剛出爐的、還帶著熱氣的餅干遞給他,然后看著凌塵用那雙修長的手接過去,優(yōu)雅地吃掉。
今天的加了研磨的黑曜石粉。蘇念像個匯報研究成果的學者,小聲介紹,我查了,這種石頭能量穩(wěn)定,對……對你們的身體好。
他特意去寶石市場買的,磨成粉,小心翼翼地加進面團里。
凌塵咀嚼的動作頓了頓,抬眼看他。
很浪費。他說。
不浪費!蘇念立刻反駁,只要對你好,就不浪費!
凌塵沒再說話,只是吃得更慢了一些,仿佛在品嘗什么絕世珍饈。
蘇念的烘焙熱情被徹底點燃了。
他開始瘋狂研究《礦物學大典》,把那些冰冷的石頭名字,和溫暖的黃油、面粉結(jié)合在一起。
這是加了粉晶的馬卡龍,據(jù)說可以補充‘愛’的能量。
這是混了月光石碎屑的費南雪,書上說對精神力有好處。
這個……這個是隕石巧克力布朗尼,能量最猛,你……你悠著點吃。
凌塵從一開始的浪費,到后來的沉默接受,再到最后,他會直接跟蘇念點餐。
明天,想吃帶石英的。
蘇念就會像接到圣旨一樣,快樂地跑去準備。
他們的相處模式也從秘密投喂,變成了公開陪同。
蘇念去烘焙工作室,凌塵會跟去,不說話,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書。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落在他俊美的側(cè)臉上,空氣中彌漫著黃油和糖的香氣,以及一種名為安穩(wěn)的氣息。
同學們都驚掉了下巴。
那個高嶺之花凌塵,居然天天和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學弟待在一起
流言蜚語四起,但凌塵一個冰冷的眼神掃過去,就沒人再敢多嘴。
蘇念在凌塵的庇護下,仿佛有了一層無形的結(jié)界,隔絕了所有讓他不安的視線。
他肉眼可見地開朗了一些。
而凌塵的變化更大。
他不再是那個臉色蒼白、氣息冰冷的僵尸,皮膚透出健康的色澤,眼眸也比以前亮了許多,像被泉水洗過的黑曜石。
只有蘇念知道,這是因為他吃飽了。
這種被依賴、被需要的感覺,讓蘇念前所未有地滿足。
他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xù)下去。
他不知道,當一盞燈被點亮時,它不僅會照亮前路,也會引來黑暗中潛伏的,饑餓的飛蛾。
08
蘇念的靈氣越來越充盈了。
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
他自己察覺不到,但在某些存在的眼中,此刻的蘇念,就像一個行走的、散發(fā)著誘人香氣的頂級蛋糕。
最初的征兆,是在校園湖邊。
蘇念和凌塵并肩散步,凌塵突然停下腳步,皺起了眉。
怎么了蘇念問。
沒什么。凌塵的目光掃過平靜的湖面,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這里的空氣,很‘臟’。
蘇念不懂什么叫臟,他只覺得湖邊的風似乎比平時更冷了一些。
幾天后,宿舍樓里也開始傳出一些怪事。
有同學說,晚上總感覺有人在床邊盯著自己,但睜開眼又什么都沒有。
還有人說,自己新買的玉佩,莫名其妙就裂了。
這些瑣碎的、無法用科學解釋的小事,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不安的漣漪。
蘇念沒有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為凌塵研制新菜單上。
直到有一天,他從圖書館出來,一個籃球突然失控地朝他飛了過來。
蘇念嚇得閉上了眼睛。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
他睜開眼,看到凌塵站在他面前,單手抓著那個籃球。
而籃球上,附著著一層薄薄的、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黑氣。
凌塵的臉色,瞬間冷到了冰點。
他將籃球扔了回去,拉起蘇念的手腕就走。
以后,沒有我陪著,不許一個人亂走。
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
蘇念被他攥得手腕生疼,但心里卻莫名地感到安穩(wěn)。
凌塵,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他不安地問。
凌塵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你身上的能量,太強了。
他解釋道,因為蘇念日復一日地接觸那些蘊含能量的礦石,加上他本身就特殊的體質(zhì),以及和自己待在一起的能量交換,導致蘇念現(xiàn)在就像一個巨大的能量信標。
它會吸引來一些……不懷好意的‘東西’。凌塵說,它們和我一樣,也需要能量。但它們不像我……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
……不像我這么‘挑食’和‘文明’。
它們會選擇更直接、更野蠻的方式。
比如,直接吞噬掉能量的來源。
蘇念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他剛剛窺見一角的奇妙世界,不止有需要人投喂的小可憐,還有……會吃人的猛獸。
而他自己,就是那塊被放在捕獸夾上,最香甜的誘餌。
09
危險以一種極其英俊的面孔,降臨了。
藝術(shù)系來了一個轉(zhuǎn)校生,名叫吳言。
一頭張揚的銀發(fā),嘴角總是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邪氣笑容,一雙桃花眼看誰都像在放電。
他一來,就迅速取代了凌塵,成為了校園話題的中心。
而這個話題中心,似乎對蘇念,表現(xiàn)出了非同尋常的興趣。
同學,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第一次見面,在食堂,吳言端著餐盤,徑直坐到了蘇念對面,笑得一臉燦爛。
蘇念嚇得差點把筷子掉了。
他身上能有什么味道黃油味嗎
你……你好。蘇念緊張地回了一句,埋頭就想開溜。
別走啊。吳言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交個朋友我叫吳言。
就在這時,一只手按在了蘇念的肩膀上。
凌塵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他身后。
他有約了。
凌塵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看著吳言的眼神,像在看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吳言的笑容不變,但眼神深處,卻閃過一絲玩味。
哦是嗎他拖長了語調(diào),那下次再約。
從那天起,吳言就像一塊牛皮糖,黏上了蘇念。
他會偶遇在蘇念上學的路上,會碰巧出現(xiàn)在烘焙工作室門口,會用各種浮夸的理由跟他搭訕。
蘇念同學,你的眼睛像小鹿,給了我無限的創(chuàng)作靈感。
蘇念同學,周末有空嗎我想請你當我的專屬模特。
蘇念被他搞得不勝其煩,但又不知道如何拒絕。
而每一次,凌塵都會像個沉默的守護神,及時出現(xiàn),用冰冷的氣場,將吳言隔絕開。
校園里的氣氛變得很微妙。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新舊校草的奪妻之戰(zhàn)。
只有凌塵和吳言知道,這是一場捕食者之間的無聲對峙。
他們聞到了彼此身上同類的氣息,也聞到了……對方對同一個獵物的渴望。
你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一次,在教學樓的走廊里,吳言擦過凌塵的肩膀,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笑道,像他那樣的‘極品’,可不是你一個‘吃素’的,就能獨占的。
凌塵的腳步未停,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
你可以試試。
空氣中,仿佛有電光石火在碰撞。
一場圍繞著蘇念的狩獵,已經(jīng)悄然拉開了序幕。
10
吳言失去了耐心。
他決定用更直接的方式。
他以有一幅很重要的作品,想請你提提意見為由,把蘇念約到了藝術(shù)系廢棄的舊畫室。
蘇念本想拒絕,但吳言的語氣非常誠懇,甚至帶著一絲脆弱,讓他無法說不。
他只想著快點去,快點回來,不讓凌塵擔心。
畫室里光線昏暗,到處都是蒙著白布的畫架,彌漫著松節(jié)油和塵土的味道。
我在這里。吳言的聲音從畫室深處傳來。
蘇念走了過去,看到吳言正背對著他,站在一個巨大的畫架前。
是什么作品蘇念小心地問。
一幅……關(guān)于‘食欲’的作品。吳言緩緩轉(zhuǎn)過身。
他的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招牌的邪魅笑容,但眼神,卻變得無比貪婪和饑渴,像一頭餓了千年的野獸。
蘇念,你知道嗎他一步步向蘇念逼近,你不是普通人。
蘇念的心猛地一緊,下意識地后退。
你是一種……非常罕見的‘靈體’。吳言的聲音充滿了誘惑,你的血肉,你的靈魂,對我們這種存在來說,是天底下最美味、最滋補的東西。吃掉你一個,堪比千年的修行。
蘇念的臉瞬間血色盡失。
靈體
他……他是一塊唐僧肉
凌塵沒有告訴你嗎吳言看到他的表情,笑得更開心了,也對,他怎么會告訴你。在他眼里,你不過是一塊被他圈養(yǎng)起來的、可以持續(xù)提供能量的‘口糧’罷了。
他每天吃你的餅干,不是喜歡你,只是在吸食你泄露出來的靈氣。
他保護你,也只是為了防止自己的食物,被別人搶走。
吳言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進蘇念的心里。
不……不是的……
凌塵不是那樣的……
蘇念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那些和凌塵相處的點點滴滴,在這一刻,似乎都有了另一種解釋。
他對自己好,只是因為自己的餅干好吃
他保護自己,只是在保護自己的財產(chǎn)
巨大的恐懼和被欺騙的痛苦,瞬間將蘇念吞噬。
別怕。吳言已經(jīng)走到了他面前,伸出手,想要撫摸他的臉頰,與其當一塊被慢性吸食的口糧,不如……成全我。我會讓你在最極致的快樂中,和我融為一體。
他的指尖,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陰冷氣息。
蘇-念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11
滾開。
一聲冰冷徹骨的低喝,在畫室門口炸響。
是凌塵。
他站在那里,逆著光,整個人像是從地獄里走出來的審判者,周身散發(fā)著恐怖的殺氣。
吳言的動作一頓,緩緩收回手,臉上的笑容變得猙獰起來。
來得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他舔了舔嘴唇,今天,我就把你們兩個,一起‘吃’掉!
話音剛落,吳言的身體開始發(fā)生恐怖的變化。
他的身形暴漲,皮膚上浮現(xiàn)出古老的饕餮紋路,嘴巴裂開到耳根,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利齒。
一股混雜著血腥和腐臭的妖氣,瞬間充滿了整個畫室。
蘇念嚇得癱軟在地,連尖叫都發(fā)不出來。
蘇念,閉上眼。
凌塵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命令。
但蘇念沒有。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凌塵。
他看到凌塵迎著那妖氣,一步步走向畫室中央。
本來,還想讓你多過幾天安穩(wěn)日子。凌塵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蘇念解釋,看來,不行了。
他的身體,也開始變化了。
不是像吳言那樣充滿血肉的、令人作嘔的膨脹。
而是一種……無機質(zhì)的、堅硬的、充滿了力量感的重組。
他的皮膚,變成了黑曜石一般的光滑質(zhì)地,閃爍著冷硬的光澤。
他的關(guān)節(jié)處,生長出了銳利的巖石結(jié)晶。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背部,一條條蘊含著微光的玉石脈絡,從他的脊椎蔓延開來,像是某種古老地脈的縮影。
他的身形,拔高到了近三米,化作一個由巖石與玉石構(gòu)成的、充滿了原始與神圣美感的人形巨獸。
那不是妖怪。
那更像是……守護大地的山神。
蘇念徹底看呆了。
這就是凌塵的真面目嗎
恐怖,強大,卻……美得令人窒息。
食土的……你居然為了一個人類靈體,動用本源之力饕餮吳言發(fā)出刺耳的咆哮,你瘋了!
凌塵沒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那只由黑曜石構(gòu)成的巨手,猛地朝吳言砸了過去。
轟——�。�!
整個畫室都在震動。
一場超越人類想象的戰(zhàn)斗,在蘇念面前,毫無保留地展開。
是巖石與血肉的碰撞,是秩序與貪婪的廝殺。
凌塵的每一個動作,都大開大合,充滿了力量。他不像是在戰(zhàn)斗,更像是在執(zhí)行某種古老的天罰。
蘇念在劇烈的震動中,死死地盯著那個為他而戰(zhàn)的身影。
口糧
不。
沒有誰會為了口糧,而展露自己最深、最危險的秘密,賭上自己的性命。
在這一刻,所有的懷疑和動搖,都煙消云散。
他只知道,那個沉默的、孤獨的、靠啃墻皮維生的非人生物,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拼盡全力地,保護著他。
12
那場戰(zhàn)斗的最終結(jié)果,是以藝術(shù)系舊畫室煤氣管道老化爆炸的新聞收尾的。
饕餮吳言被凌塵重創(chuàng),化作一縷黑煙,狼狽遁走。
凌塵也消耗巨大,恢復人形后,臉色比初見時還要蒼白。
為了安全,也為了更方便地補充能量,凌塵用一種不容商量的語氣,讓蘇念搬出了宿舍,住進了他在校外的一間公寓里。
生活仿佛一下子步入了同居模式。
世界恢復了平靜,甚至比以前更加溫馨。
蘇念依舊每天為凌塵準備礦物大餐,只是地點從烘焙工作室,換成了他們倆的廚房。
凌塵會安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書,偶爾抬起頭,看看在廚房里忙碌的那個身影,眼神深邃而沉靜。
蘇念的社恐,在這樣日復一日的相處中,幾乎被治愈了。
他可以很自然地和凌塵聊天,抱怨今天的面粉不夠筋道,或者分享在網(wǎng)上看到的搞笑段子。
而凌塵,也從一開始的嗯、好,變得話多了一些。
他會點評蘇念的作品:今天的黑曜石粉,顆粒感太強,影響口感。
也會在蘇念累了的時候,笨拙地給他遞上一杯水。
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蘇念有時會看著凌塵的側(cè)臉,想起那天晚上,他化身為巖石巨獸的模樣。
那份震撼,已經(jīng)沉淀為一種深刻的、混雜著愛慕與敬畏的情感。
這天晚上,蘇念在準備晚餐。
他在切一種富含鐵元素的紅色甜菜,準備給凌塵做補血蛋糕。
滋啦一聲,刀鋒一偏,劃過了他的指尖。
啊。蘇念吃痛地叫了一聲,一滴鮮紅的血珠,迅速從傷口處滲了出來。
下一秒,一道身影就出現(xiàn)在了他身邊。
是凌塵。
他握住蘇念受傷的手,眉頭緊鎖。
怎么這么不小心。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責備。
沒事沒事,小傷口。蘇念不好意思地想把手抽回來。
但凌塵握得很緊。
在蘇念錯愕的目光中,凌塵低下頭,很自然地,將那滴血珠,連同傷口,一起含進了嘴里。
溫熱濕滑的觸感,從指尖傳來,蘇念的臉轟地一下,紅透了。
你……你干嘛……他的心跳得像擂鼓,聲音細若蚊吶。
凌塵抬起頭,松開了他的手。
傷口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甚至不再疼痛。
他用那雙漆黑的瞳孔,靜靜地看著蘇念,像是在回味什么。
他漆黑的眼底深處,似乎有一抹極淡的、玉石般的微光,一閃而過。
沒什么。他輕聲說。
他頓了頓,凝視著蘇念的眼睛,用一種像是在品鑒無上美味、又帶著一絲蠱惑的認真語氣,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補充道:
只是嘗嘗,
我最喜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