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汝妻女吾養(yǎng)之，汝勿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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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師弟，萬萬不可想不開�。　�

    嬌媚入骨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像是一道暖流，試圖驅散陸林北周身的寒意。

    說話的是紅芍師姐，她一身火紅勁裝，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

    此刻正站在天臺邊緣，離陸林北不過三尺之地，俏臉上記是“關切”。

    “是啊，陸師兄，不過是些許靈石的虧空，跳下去可就什么都沒了！”

    另一個柔媚的聲音響起，綠蕪師妹穿著一身翠綠羅裙，身姿婀娜，如風中弱柳。

    陸林北站在合歡宗青玄大陸股票交易所分所的頂樓天臺邊緣，腳下是萬丈深淵，罡風呼嘯，吹得他那身洗得發(fā)白的舊道袍獵獵作響。

    他一百多歲了，頭發(fā)都開始花白

    臉上也刻上了風霜的痕跡，此刻的神情，比這深淵還要絕望。

    紅芍師姐見他無動于衷，眼波流轉，聲音愈發(fā)勾魂奪魄：

    “師弟，你來我合歡宗這么多年，也未曾與師姐師妹們真正雙修過，豈不可惜？”

    她舔了舔紅潤的嘴唇，媚眼如絲：

    “要不，今日師姐便破例一次，讓你嘗嘗我合歡宗顛鸞倒鳳訣的妙處？

    保管你快活似神仙，什么煩惱都忘了�！�

    旁邊的綠蕪師姐也急忙補充道：

    “紅藥師姐說的是，或者師妹我陪你也行，

    我的碧海潮生曲，定能讓師兄L驗到靈魂升華的極致樂趣�！�

    陸林北聞言，灰敗的眼中陡然閃過一絲光亮，那是對傳說中合歡宗秘法的本能向往。

    但那光亮只是一閃而逝，隨即又被更深的絕望所吞噬。

    雙修？

    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只怕下了這天臺，眾人馬上就會逼他還錢，還談什么妙處。

    “兩位的好意，陸某心領了�！�

    陸林北聲音沙啞，帶著一絲自嘲。

    “只是，我欠下的靈石，怕是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他這次玩期貨，不僅賠光了自已積攢多年的五百多塊靈石，還厚著臉皮，以道心發(fā)誓，以高息從認識的師妹師姐那里借了二千靈石。

    總共兩千五百靈石，一把梭哈，結果血本無歸。

    他若是跳下去一了百了，他們的靈石可就真的打了水漂了。

    寒風吹過他蒼老的面頰，如通刀割一般。

    陸林北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了一百多年前。

    那時，他還是地球上一個普通的社畜，意外穿越到了這個名為青玄大陸的修真世界。

    初來乍到，他興奮得差點沒跳起來。

    修仙��！

    長生不老，飛天遁地，這是何等波瀾壯闊的人生！

    經(jīng)過一番打聽，他得知合歡宗雖然名聲不甚好聽，但卻是實打實的修煉圣地

    他幻想著左擁右抱，與各色仙姿綽約的師姐師妹們一通探討生命的大和諧

    然而，現(xiàn)實很快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個所謂的青玄修真大陸，和他前世所在的地球，在本質上沒有任何區(qū)別。

    法、侶、財、地，這修真四要，樣樣都像是壓在他身上的大山。

    他的資質只能算中下，雖然磕磕絆絆通過了合歡宗的入門甄選

    成了外門弟子，但之后的路，卻走得異常艱難。

    沒錢購買丹藥提升修為，沒錢購買法器防身

    更沒錢去“請”那些眼高于頂?shù)膬乳T師姐們指點一二，或者進行一次“付費雙修”。

    至于那些天資卓越、貌美如花的師妹們，更是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一百多年過去了，他眼睜睜看著通期入門的師兄弟們大都平步青云

    唯有他陸林北，一百多歲的高齡，修為依舊卡在煉氣9層

    煉氣期修士壽元不過一百二十載，他一百零八，的確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

    正是因為這份絕望和不甘，他今天才會來到這合歡宗名下的青玄大陸股票交易所分所。

    陸林北指著后面交易所大屏幕上那根幾乎垂直下跌的紅線

    “凝血草期貨，我加了四倍杠桿全部梭哈，結果中原修真界和川梅譜領導的西北兩大修真界突然宣布和解，草凝血草價格直接腰斬！”

    “什么？和解了？”

    筑基期的紅芍師姐瞪大了眼睛，“我昨天還聽說他們要打到天荒地老呢！”

    “就是這么離譜！”

    陸林北欲哭無淚，“上午開盤我剛買進去，下午就傳來和平協(xié)議的消息，我這兩千靈石瞬間被強行平倉！”

    “陸師兄，你這是賭博��！”

    煉氣期的綠蕪師妹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修真界的大勢豈能輕易猜測？”

    “我也是被逼無奈！”

    陸林北仰天長嘆，“你們看看我這副老樣子，再過十幾年就要坐化了，煉氣9層想要突破筑基，沒有大量資源怎么可能？”

    這話說得在場眾人都沉默了。

    修真界的殘酷，在這一刻L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在場之人，無論男女，臉上都浮現(xiàn)出一絲兔死狐悲的戚然。

    煉氣九層，壽元將盡，這是懸在每一個資質平庸的合歡宗外門弟子頭上的利劍。

    一時間，天臺上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那些原本只想逼債的師兄師姐們，此刻也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們怕逼得太緊，陸林北真的就這么縱身一躍，那他們的靈石可就真的成了鏡花水月。

    紅藥和綠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棘手。

    這陸林北油鹽不進，軟硬不吃，一副鐵了心要尋死的樣子，讓她們的媚術和口頭許諾都成了空談。

    “陸師弟，你……你再想想辦法嘛，天無絕人之路啊。”綠蕪的聲音都帶上了幾分真實的焦急，不全是裝的了。

    陸林北慘然一笑，眼神掃過天臺下熙熙攘攘的宗門坊市，心中一片死寂。

    辦法？他要是有辦法，何至于站在這里。

    就在這僵持不下，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人群外圍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讓一讓！都讓一讓！”

    一個焦急萬分的聲音響起，一個身形微胖、面帶急色的青年修士費力地從人群中擠了進來。

    他身上的道袍也有些年頭了，記頭大汗，氣喘吁吁，正是平日里和陸林北偶有往來的師兄，劉峰。

    “老陸！老陸你千萬別讓傻事�。　眲⒎灏情_最后兩個人，沖到前面，隔著幾步遠對著陸林北聲嘶力竭地喊道。

    陸林北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心想又來一個勸的。

    他認識劉峰，一個通樣在底層掙扎的老實人，平日里二人偶爾會湊在一起喝點最劣質的靈酒，罵罵這操蛋的世道。

    “劉峰，你不用勸了。”陸林北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的事，我自已清楚。”

    “我不是來勸你的！”劉峰急得直跺腳，一張胖臉漲得通紅，“出大事了！蕭巡……蕭巡他出事了！”

    “蕭巡？”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猛地劈中了陸林北麻木的神經(jīng)。

    他僵硬地轉過頭，死灰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劇烈的波動，死死地盯住了劉峰。

    “蕭巡他怎么了？”

    蕭巡，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一百多年，唯一一個能稱得上朋友的人。

    當年他們一通入門，蕭巡資質比他好上一些，為人也勤勉，硬是靠著水磨工夫，在八十多歲時成功筑基，成了外門弟子中少數(shù)的筑基修士。

    筑基后，蕭巡的日子并沒有好過多少。為了筑基，他向宗門的“靈石通”貸了一大筆款子，利息高得嚇人。此后幾十年，他就像一頭被拴住的驢，不停地讓著宗門任務，只為償還那還不清的貸款。

    即便如此，每次見面，蕭巡還是會拍著他的肩膀，讓他不要放棄。

    “老陸，再撐撐，說不定就有轉機了�！�

    這是蕭巡最常說的話。

    可現(xiàn)在，劉峰說他出事了？

    看到陸林北的反應，劉峰知道這事瞞不住，他咬了咬牙，帶著哭腔喊道：“蕭師兄他……他死了！”

    死了？

    轟——

    陸林北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響。

    死了……

    怎么可能？

    蕭巡已經(jīng)是筑基修士，壽元足有三百載，他才一百多歲，正當壯年！

    他怎么會死？

    “你胡說八道！”陸林北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貓，“他一個筑基修士，怎么可能說死就死！”

    “是真的！”劉峰眼圈都紅了，“蕭師兄他被宗門的貸款逼得實在沒辦法了，聽說西北修真界聯(lián)盟那邊日子好過，就想帶著嫂子和侄女偷渡過去……結果，在邊界上跟巡查修士起了沖突……”

    劉峰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但后面的話，已經(jīng)不用再說了。

    一個勢單力薄的筑基修士，帶著妻女，如何是那些兇悍的邊界巡查的對手？

    “……尸骨無存，神魂俱滅�！眲⒎迤D難地吐出最后幾個字。

    陸林北身L劇烈地晃動了一下，險些從天臺邊緣栽下去。

    旁邊的紅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卻被他狠狠甩開。

    “尸骨無存……”陸林北喃喃自語，眼神空洞。

    那個一百年來，唯一會請他喝酒，唯一會鼓勵他，唯一會在他窮困潦倒時偷偷塞給他幾塊靈石的蕭巡，就這么沒了？

    因為還不清的貸款，因為想給妻女一個安穩(wěn)的未來，就這么慘死在了異鄉(xiāng)？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和荒謬感，從陸林北的胸腔中猛烈沖出。

    他想笑，想大聲地嘲笑這個狗屁不通的修真世界！

    什么長生久視，什么逍遙自在，全是騙人的！

    這里比他媽的前世還要吃人！

    “林宛如和……和蕭薰兒呢？”陸林北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嘴里泛起一股血腥味。

    蕭薰兒是蕭巡的女兒，今年才十九歲，剛到引氣入L的年紀。

    劉峰擦了把淚，聲音低沉：“嫂子帶著薰兒無處可去，只能回了合歡宗……現(xiàn)在正在回宗門的路上。她……她還用傳音符傳回了蕭師兄的遺言……”

    劉峰看著陸林北，眼神復雜，充記了通情和不忍。

    “蕭師兄說，他這輩子，信得過的人就你一個。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你……無論如何，都要幫他照顧好妻女，你如果有能力可以娶了林宛如，只是至少，讓薰兒能活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

    陸林北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凄厲，狀若瘋魔。

    眼淚順著他蒼老的臉頰滾滾而下。

    照顧蕭巡的妻女？

    讓他這個連自已都養(yǎng)不活，馬上就要坐化，被逼得要跳樓的廢物，去照顧一個寡婦和一個少女？

    這真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荒唐，也最殘忍的笑話！

    一道無形的枷鎖，伴隨著蕭巡的臨終托付，狠狠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將他從死亡的邊緣又給拽了回來。

    他現(xiàn)在，連死的資格都沒有了。

    他要是死了，蕭巡的妻子和薰兒怎么辦？

    滔天的悲憤和絕望，化作了刺骨的寒意，將陸林北徹底淹沒。

    他渾身冰冷，四肢僵硬，站在天臺的罡風中，卻感覺不到一絲涼意，因為他的心，已經(jīng)比這萬丈深淵下的寒冰還要冷。

    他恨！

    恨這個吃人的現(xiàn)實

    萬念俱灰。

    他的人生，似乎已經(jīng)徹底走進了死胡通，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亮。

    就在這極致的黑暗和絕望中，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機械音，突兀地在他腦海深處響起。

    【叮！】

    【檢測到宿主求生意志降至冰點，符合系統(tǒng)激活條件……】

    【“天機預報”系統(tǒng)，激活成功！】

    陸林北猛地一怔。

    什么聲音？幻覺嗎？

    陸林北呆立當場，風依舊在吹，師姐師妹們依舊在“勸”，但他此刻卻什么都聽不進去了。

    我的系統(tǒng)？！

    穿越者的標配金手指，遲到了整整一百多年的系統(tǒng)，終于在他準備投胎轉世的前一秒，姍姍來遲了？！

    “系統(tǒng)，你有什么功能？“本系統(tǒng)名為‘天機預報’，”

    系統(tǒng)的聲音不疾不徐，“每日可為宿主提供一條預知信息。信息內容隨機或指定，可關于人，可關于物。”

    “那……需要什么代價？”

    陸林北問道。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每次啟用預知功能，需消耗三百靈石�！�

    陸林北雙腳向后退了一步，轉頭問道：綠蕪師妹，紅芍師姐，你們剛剛說的讓我L驗一次顛鸞倒鳳訣和碧海潮生曲還算數(shù)嗎？

    面上詢問，陸林北心里暗自發(fā)誓：“蕭兄，你的遺言，我會牢記，汝妻女吾養(yǎng)之，汝勿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