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沒在她的臥室里裝監(jiān)控器是他最后的良心,沒想到這良心轉身給他致命一擊。
說實話,他更沒想到的是,這小姑娘還會回來。
還是提著一大袋子食物回來。
難道她深更半夜出去只會是為了采購食物嗎?
安格斯對這個猜想嗤之以鼻。
更何況哥譚這幾年的晚上六點后就已經(jīng)沒有了還會營業(yè)的店鋪,更別說她這一袋子是從哪里帶回來的,現(xiàn)做的食物。
安格斯感到他無法跟上這小女孩兒的邏輯,于是他打算開誠公布地攤牌了�!拔覀儜撜務��!�
最少。安格斯想,也許最少他能比昨天更多了解一點這小孩兒的邏輯。
想到這里,他有點焦慮地往嘴里扔了一顆糖。
“有什么需要說的嗎?”艾爾菲相當心平氣和且疑惑地看著安格斯,似乎根本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問題。
她相對昨天而言肉眼可見地更加放松,說完伸手撈完桌子上的一個花瓶之后,從自己的衣服里摸摸索索,掏出了兩根……
草?
那兩根看不出品種也許就是路邊被她攔腰折斷的雜草的綠色植物被她插進花瓶里,那兩根雜草被折下來之后,焉焉地萎靡著莖稈。
花瓶頸太長,草只能堪堪露出一指的長度。
她做完這一切之后,肉眼可見地快樂起來。
她的注意力根本沒有放在這一場談話上。
安格斯突然冒出一股無名火。
她不知道哥譚的夜晚有多危險,她不知道夜晚有多少獵手虎視眈眈就盯著她這種小女孩兒,這只歡快的小百靈鳥。就算是超人都有弱點。而像她這樣,毫無防范意識的女孩兒,總有一天會被一時不防地擄走。
他不是他試圖從利博坦人手下救過的脾氣最壞的孩子,也不是最倔的那個。
她沒法被像其他孩子一樣威懾過后被他設計“逃走”,也沒法綁了直接交給利博坦人。
她就像一顆燙手山芋,安格斯戴著五層手套抓著她,她也能從指縫溜出去。
但就是這種天真,這種無知的愚蠢——
“你為什么晚上想出去?”安格斯面無表情地把糖咬得嘎嘣響。
艾爾菲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因為沒有食物了�!�
這巧舌如簧的小孩兒也不知道扯一個靠譜一點的理由。
安格斯勉強拉扯著嘴角:“可是我說過,晚上出門會出事。”
艾爾菲說:“可是我很強,沒有關系。”
隨即她猶豫了一下,視線小小飄忽,有點不忿地撇著嘴,又看向安格斯:“對,他們都打不過我�!�
“他們?”安格斯抓住這個詞:“他們是誰?”
艾爾菲不假思索地說:“那些黑色制服,像糊糊一樣死不了的人類。”
黑色制服。死不了的人類。
安格斯腦子一片空白。
遠處傳來狗吠,可能還有槍聲,也有可能是一次摩托車熄火,一縷晨光撒進窗戶,天快要亮了,空氣冰冷。
她已經(jīng)面對過利博坦人。
她被發(fā)現(xiàn)了。
她絕對被發(fā)現(xiàn)了。
她甚至和他們戰(zhàn)斗過,聽聽——死不了的人類,她絕對已經(jīng)對那群人做過什么。
“嗯�!彼f,“是嗎�!彼氖中囊黄鶝�,心率飆升,他在想把她轉移的可能性,那個可以致她昏迷的藥物分析快出來了,鬼知道那群人是怎么把它搞到手的。最后的計劃。
他問:“你有什么能去的地方嗎?你的家呢?”
艾爾菲撅起嘴,然后朝他微笑起來,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她說:“我沒有家,安格斯。”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我要呆在這里�!�
安格斯知道她不是在要求他的許可。
“如果,如果我說,你不能再……”安格斯清一清嗓子:“你不能再呆在這里呢?”
往好處想,哥譚的路燈壞得七七八八,她又是不顯眼的黑發(fā)棕瞳,沒人看得清她的樣貌,往壞處想,她的肖像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發(fā)到了所有警察和巡查組的設備里。
“為什么?”艾爾菲很不解似的問他。“我很喜歡這里�!�
等一天。安格斯想。
等一天。如果她的信息還沒有被記錄進檔案的話,他就能把這孩子偷渡到另一個區(qū)去�?傻綍r候呢?她又去哪里?
這不是他該關心的。
但這就是他該負責的。
“你不能像這樣……自由�!卑哺袼拐f�!斑@會惹惱一些人的�!�
她的輕快和無知融合了小孩子的天性,她就像那種沒出事之前的大都會會有的孩子。
她以那樣的聲音說:“那全部狩獵掉就好了�!�
“如果你失敗呢?”安格斯問。
艾爾菲瞇著眼,想了一下,然后她說:“那也是因為我弱于他們,所以沒有辦法。”
“可能會死。”
安格斯說。
艾爾菲很久沒有聽到過死這個字,那讓她沒有反應過來似的,捧著臉想了想。
只有人類會說死這個字。在爭斗中落敗或者在狩獵時被食用,或者受傷的生物被分食,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在海洋里見過這樣的事情不止一次,這幾乎是家常便飯。
于是她說:“那很正常。”
她看起來不像是小孩子裝成熟似的強撐的從容,也不像是對其完全一無所知似的茫然,她的表情很平靜,看上去像個置身事外的人,有著一種輕描淡寫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