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漁村的船廠竣工那天，楚南站在鋼架頂上擰緊最后一顆螺絲。

    海風(fēng)獵獵，吹得他工裝嘩啦作響。

    底下黑壓壓一片人頭，全村老少仰著脖子看他。

    通電！

    他吼了一嗓子。

    閘刀推上去的瞬間，船塢頂棚二十盞鎢絲燈唰地亮起，照得海灣如同白晝。

    漁民們炸了鍋。

    通電了，終于通電了！

    許妍擠到最前面，紅頭巾被風(fēng)吹跑也不管，跳著腳喊：

    南哥！縣里來電話說港商到碼頭了！

    碼頭上停著三艘豪華游艇。

    穿西裝的男人捂著鼻子躲開魚腥味，皮鞋踩到爛魚鰾，差點滑個跟頭。

    丟！連個像樣碼頭都沒有怪不得窮！

    他罵罵咧咧抬頭，正對上楚南似笑非笑的臉。

    陳老板是吧

    楚南伸手。

    當(dāng)年你在旺角倒騰電視機(jī)，出了事，是我找強(qiáng)哥幫你平的賬。

    港商臉色唰地慘白。

    當(dāng)晚接風(fēng)宴，楚南拎著兩瓶燒刀子踹開包間門。

    幾個想壓價的港商剛要起身，他咣當(dāng)把合同拍桌上：

    要簽就這個價，不簽滾蛋。

    有人不服：

    楚生，你這價比港島低三成。

    啪！

    楚南摔碎酒瓶，玻璃碴子濺到對方褲腿上：

    港島是港島，這里是這里，這里的規(guī)矩才是規(guī)矩！這筆賬我?guī)湍銈兯氵^，你們有的賺！

    滿桌鴉雀無聲。

    許妍端著腌蟹進(jìn)來，看見港商們哆嗦著簽合同的場面，噗嗤笑了。

    最頑固的是個戴金絲眼鏡的。

    楚生，你們這連冷藏車都沒有，海鮮運(yùn)到港島都臭了。

    他推了推眼鏡。

    除非......

    楚南直接帶他去了后山。

    嶄新的冷庫嗡嗡作響，穿白大褂的技術(shù)員正在調(diào)試設(shè)備。

    眼鏡男腿一軟扶住墻：

    這、這比九龍倉的還先進(jìn)......

    我說過，世界的未來，就在這里！

    楚南踹了腳壓縮機(jī)。

    現(xiàn)在你們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所以各方面都有優(yōu)待，下一批可就沒有你們這么好運(yùn)了。

    當(dāng)晚眼鏡男喝到吐，抱著許老爹哭：

    大陸兄弟夠義氣！我們現(xiàn)在就簽合同引資辦廠！

    事情傳到省里，領(lǐng)導(dǎo)連夜趕來。

    楚南正在船廠教徒弟看圖紙，忽然聽見警笛聲。

    許妍慌慌張張沖進(jìn)來：

    南哥！來了好多小轎車！

    曬場上，白發(fā)領(lǐng)導(dǎo)握著楚南的手直晃：

    楚同志！了不起！因為你，我們這次超額完成指標(biāo)。

    許妍擠在人群里，眼睛亮得嚇人。

    她突然想起撈到楚南那天，赤腳醫(yī)生說他活不過三天。

    現(xiàn)在這男人站在鎂光燈下，連省領(lǐng)導(dǎo)都給他遞煙。

    撿到寶嘍......

    她小聲嘀咕，被隔壁王嬸聽見，笑罵著擰她屁股。

    夜深人靜，楚南蹲在碼頭抽煙。

    海對面隱約有燈火，那是港島的方位。

    許妍躡手躡腳過來，突然跳到他背上：

    想啥呢

    想李春嵐。

    他脫口而出，立刻被小虎牙咬了耳朵。

    嘶――我是想她什么時候會找上門。

    楚南反手把媳婦摟到懷里。

    那女人瘋起來......

    許妍突然掏出一把魚刀插在木樁上：

    讓她來！俺們漁村專治瘋子！

    浪花拍岸，楚南笑得胸腔直震。

    上輩子他提著斬刀從尖沙咀殺到銅鑼灣，換不來一句真心夸贊。

    如今握著媳婦的手，倒成了人人稱道的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