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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叩叩。

    她敲了敲厚實的原木大門。

    七月末的暑熱得讓人吃不消,幸賴清泉村周圍被樹林所包圍,降低了幾許燥意。

    她低頭看了下信封上的收件人:安可仰先生。據(jù)她所知,清泉街十七巷二號是葉以心的小木屋,葉小姐懷孕之后,多半時間都待在臺北夫家,不知道這位安可仰又是何方人士。

    她再瞄一眼木屋的地理位置,心頭不由得吃味。

    小木屋坐落在清泉村的外圍,既保有獨立性和隱私性,又不至于太過離群索居。屋后有一座小庭圃,往更深處走去則是一座蓊郁的密林和小涼亭。夏暑時分,坐在涼亭里乘涼是一大樂事。

    木屋前方有一處小花園,以及一條通往村子里的小徑。小徑兩旁立著清綠的樹木,如同一條天然隧道。

    去年她來到清泉村時,,謝謝�!彼幸浑p嚴肅的黑眼睛。其實并不需要身分證,但她想知道這個人是誰。

    “你是我上山�!�

    “沒關(guān)系,請在這里簽個名,蓋個手印�!编]差小姐從口袋里掏出印泥。

    安可仰稍稍注意到,她一雙濃密的長睫毛,綿細的質(zhì)地如同兩把黑色的扇子,這是全身上下唯一可稱道之處�?傮w而言,嗶--不及格!

    他迅速完成手續(xù)。

    “謝謝,再見�!�

    砰!原木門當著她的面合上。

    她凝視著那道門半晌。

    如果她有三十六d上圍與鮮紅的蔻丹,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邀請進去喝涼水,吹冷氣,并且大方使用他的洗手間。

    由此可知,搶走她心愛小木屋的家伙,不只是個外地人,還是個很勢利的外地人。

    “乖,你自己先回臺北,我想在這里多待幾天�!�

    “這里鳥不生蛋,連間酒吧或電影院都沒有,有什么好待的?”

    “越原始的地方,我才越有污染它的空間。聽話,寶貝!”

    “好啦,不要讓人家等太久哦!親一下。”

    “再見�!编#�

    “一回臺北要馬上call我喲!bye-bye�!�

    一雙熱情男女在大街上又抱又摟之后,艷娃終于心滿意足地坐進跑車里,揚長而去。

    落幕了,村民發(fā)出失望的嘆息,捧著熱呼呼的臉頰回頭做自己的事。

    總算送走女友二號了!安可仰揉揉后頸,轉(zhuǎn)身走向街尾。

    “噢!”某個人和他撞個正著。

    他馬上穩(wěn)住對方。是一個嬌小的女生,戴著一頂棒球帽,手上捧著兩盆村公所發(fā)放的盆栽,身上也穿著村公所的背心,從他的角度只看得到她的頭頂。

    “小心一點,你沒事吧?”這一撞并不輕。

    “沒事,謝謝�!迸裰幻β档墓は佊肿吡�。

    安可仰搖頭而笑,繼續(xù)朝街尾走去。

    才短短幾個月而已,清泉村的改變不可謂不小。數(shù)月前,這里還是一座整潔但蔽舊的山中村落,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整頓,村子軟硬件都有了不錯的改善。

    他踅過主街中段的社區(qū)巴士站。這個巴士站是新建的,原本清泉村只有基本的生活機能,學童要上學或民眾要就醫(yī),都得到規(guī)模更大的鄰鎮(zhèn)去。以前孩子們每天要走半個小時的路上學,偶爾才有大人開小貨車載送�,F(xiàn)在村子里有了固定班次的公車,讓村民連外更加方便。

    巴士站旁邊是一間小巧的圖書館,冷氣設(shè)備一流,藏書正在增加之中。

    村公所隔壁甚至有一間設(shè)備完善的醫(yī)務(wù)所,據(jù)說他們還聘請到一位愿意駐扎在這深山野嶺的醫(yī)師。村子里的柏油路面也重新鋪過了、老舊的路燈全部汰換--這一切,都得感謝葉以心。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大概就是這樣。她正式嫁給“郎億集團”的少東郎云之后,郎云感念這座孕育出他親親老婆的山中小村,再加上他和村長、警察等人的交情不淺,于是大筆一揮,捐出了七百多萬,讓村里進行應(yīng)有的公共建設(shè)。那個郎云還挺“夠意思”的,自己荷包出血,還不忘拉他們這干死黨共襄盛舉。

    像清泉村這種人口日益減少的小山村,向來是政府漠不關(guān)心的主體,要申請一筆簡單的修繕經(jīng)費都比登天還難�,F(xiàn)在有了外援,不只村內(nèi)建議,連負起村子生活命脈的觀光事業(yè),也有了比較明確的規(guī)畫。

    由于之前曾經(jīng)發(fā)生過觀光客在村子里酒醉鬧事的紀錄,村長為了不讓村民的安寧生活受到影響,于是撥出一部分款項,在村外的大馬路旁租了一塊空地。每一六日是市集固定的販售日,他們再把空的攤位租給其它村落的人,幾個月下來,這座山中市集已經(jīng)小有名聲,而村子里的經(jīng)濟狀況也獲得改善。大部分觀光客只停留在市集里,少部分才會深入到村里來。

    現(xiàn)在,清泉村已經(jīng)成為南投山區(qū)的小“香格里拉”遺世獨立。

    安可仰經(jīng)過老王牛肉面店前,肚子自動叫了起來。對了,整個早上他都在床上耗掉了,現(xiàn)下胃里空得好。

    “王老大,來碗牛肉面。”他腳步一拐,轉(zhuǎn)進面店里。

    “安先生,你還沒回臺北啊?坐坐,牛肉湯剛燉好,鮮美得很�!彼拇ɡ贤跣种臁�

    “再多住幾天,我怕自己也要搬上山了�!彼裉齑┮粭l爛短褲和舊襯衫,胸前開了三顆扣子,長發(fā)簡單的扎成馬尾巴,跟當?shù)厝艘粯娱e散,但是多了一股浪拓氣息。

    “哎,你舍不得的啦!村子里可沒有這樣這樣的大美女。”老王在胸前曖昧地比畫一下。

    安可仰勾住他的肩頭,眨眨眼。“啊,知我者,老王也!”

    呼呼呼,兩個老少男人笑得賊忒兮兮。

    棒壁水果店的老板娘突然探顆頭過來。“老王,你有沒有看到鈴當?”

    “哪個鈴當?”老王一愣。

    “就是來村子里打工的那個女生��!千絮在找她�!彼昀习迥锏馈�

    “噢,她剛才走過去,說要送貨給村長�!崩贤跸肫饋砹�。

    “好,我去傳話。”水果店老板娘的腦袋縮回去。

    安可仰隨口問一句:“村子里也需要找工讀生嗎?會這么忙嗎?”

    “其實是個閑差!幾個店家又要忙市集,又要顧店,人手不夠,想說村子里的生意比較淡一點,干脆合請了一個工讀生幫忙,哪一家有需要就叫她過去顧個店。”老王笑呵呵地道。

    “原來如此�!�

    他吃完面,會了鈔,終于來到目的地村公所。

    村公所里只有兩名辦事員,大小鮑務(wù)一手包辦了。他看了下指示牌,來到服務(wù)臺前面。

    一個幾乎被木臺吞噬的嬌小女人坐在后面,低頭很專心地讀某樣東西。

    “小姐!”他懶洋洋地敲了敲臺面。

    服務(wù)臺小姐馬上抬起頭。

    那雙長睫毛和嚴肅的黑眼睛,勾起他的印象。

    “我們見過嗎?”他挑起一邊劍眉。

    “可能有吧,清泉村是個小鎮(zhèn),來來去去就這幾張臉孔�!狈⻊�(wù)臺小姐回答,聲音也是非常安定沉穩(wěn)的中音。

    如果只從外表判斷,安可仰會認為她很年輕,頂多二十四、五歲,但是她的眼底有一種很深沉的平靜,又超過那個年齡許多。

    他望向旁邊的名牌:洪金珠。啊!他確定自己不認識任何叫“洪金珠”的女人。

    所有疑惑全被推到一邊,不再縈懷。他漾出一抹注冊商標的迷人淺笑。

    “洪小姐,請問村子里有沒有哪位導(dǎo)游對附近的山路比較熟悉?”

    三份觀光d滑到他眼前。

    “我不需要這種觀光路線圖,我想找只有本地獵人會知道的山路,越險峻越好。”他的白牙再一閃。

    “山里有很多保育類動物,不可以隨便打獵。”洪金珠小姐面無表情,不吃他那一套。

    耐心不是安可仰的美德,但是他強迫自己把它微薄的容量全發(fā)揮出來。

    “我不是要打獵,只想找一位識途老馬為我介紹一下附近的山勢而已�!�

    洪金珠小姐頓了一頓。“你可以去問問看管區(qū)警員王漢大,他都在鎮(zhèn)上住了幾十年了,對附近的路應(yīng)該很熟。”

    去找大漢,那家伙八成又拖他去某條莫名其妙的河里浸水抓蝦了。好吧!服務(wù)臺的小姐提供不了有用的資料,而且微微傷到他無往不利的男性自尊,他重重嘆了口氣。

    “謝謝,我會去請教看看�!�

    離開之前,他做最后一次吃,給洪金珠小姐一個火力全開的媚笑。

    洪金珠已經(jīng)鉆回木臺后面看書了。

    真不可愛的女人!

    安可仰咕噥著離開。

    他們一定在哪里見過,只是他想不起來,因為他對女人漂亮的部位向來過目不忘,而她的長睫毛已經(jīng)被他的大腦自動建檔。

    這次,除了睫毛之外,他還注意到,她有一雙清亮靈透的黑眼睛。

    “喂!她褲子旁邊那排亮亮白白的東西是什么?”

    “笨,亮亮的是一排別針,白白的是她的肉啦!”

    “天壽!你是說那件短褲的兩邊只用別針別�。俊�

    “而且露出來的地方?jīng)]有看到內(nèi)褲的邊耶”

    “喝!那里面不就是沒有穿?夭壽到有剩!扁天化日之下穿這種褲子也不害臊!”

    “她好象是來找那個姓安的,就是阿心她老公的臺北朋友��!”“啊他不是好幾天不見人影了?應(yīng)該早就下山了吧!”

    “陳嫂,王太太,你們在看什么?”冷不防一個好奇的詢問從背后響起。

    醫(yī)務(wù)所里的兩名太太火速離開窗戶邊。

    “千千絮,你回來了,你怎么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偷窺被逮個正著,陳嫂趕緊摸摸臉摸摸胸口,一副無事狀。

    “那個,對啊,你走路跟貓一樣�!蓖跆男θ菀矌е飷焊小�

    “我過來拿一點擦曬傷的葯膏,你們呢?”她摘下頭上的斗笠,露出一頭微亂的短發(fā),挺俏的鼻尖已經(jīng)紅到極致。再不上點葯,明兒個準開始脫皮。

    陳嫂看看同伴,臉頰突然浮現(xiàn)一抹奇異的紅�!澳莻阿香,你有事你先說沒關(guān)系�!�

    王太太回瞄她一眼,表情也開始尷尬起來�!拔疫酪矝]什么大事啦!我只是想說那個過來看看醫(yī)務(wù)所這里有沒有人,大家可以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她心念一轉(zhuǎn),馬上明白了兩位太太想拿什么,心里暗暗好笑。

    “那我先拿我需要的葯膏�!�

    “好好好,沒關(guān)系�!�

    “你忙你的,反正我們也沒什么要緊事�!眱擅B忙擺手。

    她走向墻邊的葯品柜,打開最上層的柜門。

    這間醫(yī)務(wù)所身兼數(shù)職,平時和村公所配合,進行衛(wèi)生宣導(dǎo),其它時候則是一般診所,接受付費診療,同時兼賣一些成葯。

    啊,有點高!第一層勉強構(gòu)得到,第二層就超出她一五二小矮人的能力范圍了。她在病床下找到一張?zhí)つ_凳,搬到柜子前,往上一攀,拿出放在內(nèi)側(cè)的葯品盒。

    她把盒子拿回辦公桌上,打開一看�!鞍。∥夷缅e了,這個不是放曬傷葯膏的�!�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你慢慢來�!标惿┙g著手指。

    她把盒子里的物品拿出來研究一下。

    “這是保險套嘛!”她好奇地轉(zhuǎn)向兩名近中年婦女。“對了,前陣子衛(wèi)生署在宣導(dǎo)安全性行為,各村鎮(zhèn)衛(wèi)生所都在贈送保險套,村長還印好多傳單。你們看,滿滿的一大盒都沒有人來索取�!�

    “那個村子的人本來就比較少,領(lǐng)的人當然就少了�!蓖跆难凵耖_始亂瞟。

    “對啊,對啊�!标惿┑哪樤偌t下去就變關(guān)公了。

    “你們兩位各拿一點回去吧!不然放著也是浪費�!彼龔暮凶永镒チ艘话�,不由分說塞進兩個太太手中。

    陳嫂和王太太同時松了口氣。

    “那那我們就不好意思了,呵呵,呵呵�!�

    “也對啦,不然三、四十歲了還生小孩,多不好意思啊,不是啦!我是說,反正免費的東西就多少拿一點嘛!”王太太傻笑道。

    “如果將來有需要,可以再來拿�!彼⑽⒁恍��!澳莻小鈴當不知又跑哪兒去鬼混了,放著葯品柜沒人顧。待會兒兩位如果看到她,麻煩請她過來一下�!�

    “好,沒問題�!眱晌惶闪丝跉�,你推我、我推你的離開。

    醫(yī)務(wù)所終于恢復(fù)安靜了。

    她嘆口氣,開始打點自己的需要。

    翻出曬傷葯膏,核對了一下價目表,自動把鈔票投進收銀箱里,然后擠出一點葯膏抹在紅熱的鼻尖上,啊,這種涼涼的感覺真好!

    眼睛掃到桌上那堆保險套。

    村子里大概只剩下十幾戶人家,其中尚有生育能力的女人若非未成年,就是接近更年期,這些保險套肯定是發(fā)不完的。不曉得保險套還可以拿來做什么。

    她拆開其中一只,拿在指間把玩了起來

    正午時分,火陽燒烤著柏油路,蒸出一簾氤氳朦朧的薄霧。

    騒動從街底傳過來!安可仰扛著一具軟癱的人體,踏著一地熱氣,往醫(yī)務(wù)所疾來。

    “哎喲,不得了,怎么會傷成這樣!”走開不遠的陳嫂連忙跟回來。

    “開門!”他簡潔地命令。

    陳嫂趕忙把醫(yī)務(wù)所的門推開。匆忙問,他瞄了門上的名牌一眼--林云平醫(yī)師。

    “林醫(yī)師!”他一進門馬上喊。

    一張愕然的臉蛋出現(xiàn)在辦公桌后方,然后,一只汽球從她分開的唇間噴出去,咻、咻、咻!在半空中畫弧線飛來飛去,所有人不由自主地盯著那只汽球,最后消完氣,頹落在地面上。

    安可仰的目光回到她臉上。最近,這張臉越來越眼熟了。

    她罔顧臉上的燒熱,一腳把消了氣的保險套踢到角落里。

    “發(fā)生了什么事?”她拉過椅背上的白袍套上。

    “哎喲,夭壽,流好多血,這不是村長嗎?怎么被捕獸夾夾到?”陳嫂在旁邊嗤哇亂叫。

    “他被后山的捕獸夾夾傷了,林醫(yī)師在嗎?”安可仰把傷患從肩上卸下。

    “把他放到床上去!”

    村長年過六十,體格胖碩。安可仰竟然單肩扛了近百公斤的男人走下山,她不禁佩服他的體力。

    “啊”放上床時,患者痛得低吟一聲,神智有點昏沉。

    她檢查一下傷口,捕獸夾還卡在村長的大腿上,角度很奇怪,彷佛是他不知道陷阱設(shè)在哪里,一屁股坐下去給夾到了。

    傷口經(jīng)過緊急處理,上方用一條衣袖當止血帶綁住,所以出血暫緩,但鋸齒咬得極深,又很靠近主要血管,在無人幫忙的情況下擅自把它取下來,是非常危險的,幸好做這些緊急處置的人沒有貿(mào)然行事。

    傷口也被清理過,看起來還算干凈,雖然最有可能做這些事的人是安可仰,但她發(fā)現(xiàn)這有點難以信服。就跟胸大的女人會被認定為無腦一般,穿衣服不帶扣的肌肉男好象也不應(yīng)該懂這些事。

    “哎呀,嚇死人了!怎么血淋淋的啦?”

    “陳嫂,麻煩你先離開一下�!辈蝗惶沉�!她專心地檢查傷口。

    陳嫂迫不及待的跑出去,準備好好宣傳一下村長受傷的事。

    “林醫(yī)師”

    “村長是怎么被夾到的?”她老感覺身邊有一股熱氣的存在。

    “我去后山散步,中途遇到村長,兩個人一起坐在路邊的草地上聊聊天。村長只是動了下腳,草叢里就爆出一個陷阱夾傷他�!钡统恋穆曇艟驮谒亩�。

    她下意識側(cè)開一步。

    “那里那里是禁獵區(qū),一定是鄰村的人偷偷安裝陷阱不然我我在這個山上住了快四十年了那種捕獸夾怎么夾得到我?”老村長覺得有必要為自己辯護一下。

    半條命都快去掉了還想逞強,真是奇怪的男性自尊!她試著把捕獸夾取下來。

    “��!�。贝彘L馬上痛得大叫。

    東西咬得很緊,她不禁被難倒了�!拔以撛趺窗堰@個鬼東西取下來?”

    安可仰從她頭頂上探望一下�!澳莻彈簧已經(jīng)生銹,無法照正常的步驟打開,林醫(yī)師”

    她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堅持找林醫(yī)師,林醫(yī)師半年前就離開清泉村,回平地去了。她也不認為那個年過七十、喝酒喝到兩手發(fā)顫的老醫(yī)師,技術(shù)會比她可靠。

    “你只要告訴我如何把它取下來。”她率直地說。

    安可仰放棄和這個不太友善的女人對談。

    “我來。”

    她只覺得那股熱氣從后面卷過來,接著就被擠到后面去。

    “虎頭鉗�!币恢淮笳粕煜蛩嵌饲�。

    她瞪著它好一會兒,他有斷掌,聽說斷掌的男人都很固執(zhí)天!人命關(guān)天的時候,她還管他的手紋?

    “喏�!彼龔膲堑墓ぞ呦淅锓龌㈩^鉗,遞進他手中。

    只見他在那個捕獸夾上扳了幾下,也沒動到傷口,某個生銹的彈簧片就被拆下來了。

    “螺絲起子�!蹦侵淮笫钟稚爝^來。

    她又瞪著它幾秒鐘。

    “十字還是平頭的?”

    “平頭的�!�

    那個長發(fā)的后腦勺越看越礙眼了,病床邊應(yīng)該是她的位子才對。她拿出螺絲起子遞過去。

    又是一個小鐵片被撬下來。

    “你站過來�!币桓种笇λ戳斯��!暗纫幌挛矣昧Π堰@兩片鐵夾分開,你馬上把村長的腳抬起來,知道嗎?”

    她直覺回答:“小心一點,你不要也被夾傷了�!�

    安可仰停下來,回頭對她露出一絲笑容�!爸x謝。”

    “不客氣,我是怕一下子要照顧兩個傷患,我會忙不過來�!彼忉�。

    那絲微笑消失,換上一個白眼。

    這是實話啊!她被瞪得莫名其妙。

    “一,二,三!”嘎吱一響,鐵夾簾分開。

    她馬上把村長的腿抬起來。他把捕獸夾往地上一扔,卡地一聲巨響,它馬上合起來。

    不幸中的大幸,陷阱沒有咬傷主動脈,但也失了不少的血,她的注意力回到傷患身上。

    “林醫(yī)師,可不可以給我兩秒鐘?”他捺下性子,被擠到后面去。

    原來“林醫(yī)師”是在叫她。

    “我不是林醫(yī)師�!彼_始準備各種針劑,與縫合傷口所需的器具。

    安可仰愣住。

    “那林醫(yī)師在哪里?”

    “我不知道�!�

    安可仰呆了兩秒。那她是誰?護士?護士只是護理人員,不能從事醫(yī)療行為!

    “事不宜遲,我們趕緊把村長送到鄰鎮(zhèn)去,那里有合格醫(yī)師和大型的診所�!�

    “不必�!�

    “為什么?”

    “因為這里也有合格醫(yī)師�!�

    “哪里?”

    “這里�!彼D(zhuǎn)頭看他。

    “你就是林醫(yī)師?”他的神情越來越呆。

    “我不是林醫(yī)師!”

    他的脾氣快爆發(fā)了�!澳慵炔皇橇轴t(yī)師,又不讓我送村長去找醫(yī)師,你希望他死在這里?”

    “莫名其妙,天下的醫(yī)師一定得姓林嗎?”在她的面前說什么死不死的,簡直侮辱她的專業(yè)。

    “他x的,不然你在門口掛個林云平醫(yī)師的名牌做什么?”安可仰破口大罵。

    “那是前一任老醫(yī)師留下來的名牌,新名牌還沒做好,醫(yī)生叫什么名字有差嗎?”她的眼神表達了充分的不滿之意。

    嗚他們怎么就吵起來了,有沒有人注意到床上還有個病人?村長欲哭無淚。

    安可仰瞇了瞇眼,突然認出她來。啊!

    “洪金珠!你是洪金珠!村公所服務(wù)臺的那個小姐�!�

    “洪姊要去接小孩下課,我先幫她代一下班�!彼ばθ獠恍�,轉(zhuǎn)頭開始局部麻醉。

    慢著,她確實不是洪金珠,她是那個那個叫什么來著?

    “張一文!你是那個女郵差張一文!”不起眼的外表,矮不隆咚的身高,曬紅的皮膚,濃扇的睫毛與亮晶晶的眼睛。

    “張伯伯那天喝醉了,我只是順便幫他送個信。”這次她連皮笑肉不笑都不給了。“讓開�!�

    安可仰機械性地讓開路,看她忙碌地在打針、縫合、吊點滴,照顧病患。

    “你到底叫什么鬼名字?”他紡,這女人是他見過名宇最多的一個。

    “梁千絮!”原本以為她不會回答了。半晌她竟然不太情愿地開口。

    所以,她不叫張一文,也不叫洪金珠,也不叫林云平。

    她叫梁千絮!

    安可仰真是五味雜陳。

    終于,在注意到她有雙長睫毛和漂亮的眼睛之外,他還知道了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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