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進(jìn)山
姜明姚不傻,一下子聽出了她爹話中對江念魚的懷疑。
她無奈道:“爹,你說什么呢?我與江娘子幾月前就相識了,她今日才知道我的身份,并非爹想的那樣。
”“你啊。
”姜縣尉嘆氣,“為父還不是為了你好?”他這個女兒,性格是躁了點,可若是跟人成了朋友,他真怕她不設(shè)防地掏心掏肺啊。
次日。
江念魚一早就來衙門前候著了,她生怕采辦到時咬緊了嘴不說實情,也怕姜縣尉打草驚蛇。
到了后,江念魚才知是她多心了,姜縣尉顯然有經(jīng)驗得多,直接讓人私下里抓了采辦問了,這事是一大早辦的,連采辦去玉饌堂上工的時間都沒誤。
江念魚也終于從姜縣尉處得了準(zhǔn)話。
竇晴知道后,馬上將此事告訴了竇縣令,剛到午時,竇家的小廝便也來傳信說縣令大人同意了。
這下東風(fēng)也齊全了,江念魚終于安心,只待后日按時去赴約。
江念魚安心,可江家另外兩人卻急了起來,尤以江言為甚。
事情都定下了,江言和杏春才知江念魚竟要以身犯險。
“掌柜,此事實在太過危險,還是要慎重考慮啊。
”杏春勸道。
“是啊是啊,掌柜若是出了什么叉子,茶飲記該如何是好?”江言幫襯道。
杏春聽完,瞪了江言一眼,“烏鴉嘴!”江言噤聲了。
二人擔(dān)憂地看向江念魚,腦中勸誡的話沒有百句也有幾十句了。
“好了。
”江念魚制止了正欲再勸的二人,“我知道你們是擔(dān)心我,可山匪一事表面看簡單,實則背后卻另有黑手操縱,他們既然給了我機(jī)會,那我便要借著此事,將他們連根拔起。
”“若不如此,茶飲記怕是永無寧日。
”此話一出,江言和杏春便知,他們估計是勸不動江念魚了。
“掌柜,你這是何苦?咱們就不能再想想其他法子嗎?”杏春實在不愿江念魚以身犯險,那可是作惡多端的山匪,壯年男子見了都發(fā)恘,更何況江念魚一個女子?江念魚知道杏春的擔(dān)憂,安慰她道:“不必?fù)?dān)心,我知道自己的斤兩,對付那種人,自然是智取為上。
”“好了,既然你們二人如此擔(dān)心我,那還不快點過來幫我準(zhǔn)備智取的東西?”江念魚搖了搖手中的衣服,打斷二人翩飛的愁緒。
她要去坎子山,那群山匪難保不會搜身,因而她準(zhǔn)備將衣裳改造一下,在內(nèi)里縫個小兜用來藏蜂。
只是江念魚不會針線活,此事只能麻煩杏春了。
還有,除了花粉外,她也得做些其他的準(zhǔn)備。
江念魚提前采了些迷香草,到時用這草洗了衣服,衣物上便會附著上一股草香,正好可以用來遮掩她身上迷藥的味道。
她不能帶尖銳利器,便只能從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處入手,為自己的安全多添幾分保障。
雖說萬事求人不如求己,可她卻不得不同官府合作,姜縣尉她倒是信上幾分,可竇縣令卻讓她有些擔(dān)憂,好在有竇晴在。
箭已在弦上,只希望到時官府的人不要掉鏈子,江念魚暗暗思忖。
三日時間已過,江念魚與竇縣令等人提前通好了氣,最終只由童大郎護(hù)送江念魚到坎子山山下,官府的人則一刻鐘后再出發(fā)。
江言與杏春到底阻止不了她,只能滿面擔(dān)憂地同她告了別。
江念魚這邊剛走,竇府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竇府的小廝先去縣衙請了竇縣令,后又將人從后門引進(jìn)了竇府。
竇縣令跟來人一打照面,當(dāng)即起身放下茶具與對方互相問安。
“董兄今日怎么大駕光臨了?近來可好?”竇縣令客套道。
董老見竇縣令明知故問,心中暗罵了句“老狐貍”,面上卻也學(xué)著竇縣令,皮笑肉不笑道:“竇兄客氣了,您手眼通天,怎會不知我今日因何而來?”“董兄言重了,我確實不知,還請董兄不要同我賣關(guān)子了。
”竇縣令仍舊裝傻。
董老見他這幅樣子,話中也開始帶起刺來,干脆直入正題,“我自然是為了那茶飲記的事情,此事是玉饌堂跟茶飲記的私人恩怨,還望大人不要插手。
”“董兄說笑了。
”竇縣令面上很疑惑,“你們兩家的恩怨,我何曾插手過?”這話說的,讓董老一時摸不清竇縣令到底是何意思,他索性直接擺出籌碼,“若大人真能言行如一,事成之后,我便給大人這個數(shù)。
”董老伸出了五根手指。
“董兄這話說的,你們兩家的事,我以前不會插手,以后更不會,董兄大可放心。
”竇縣令笑瞇瞇道。
董老滿意了,伸出手來同竇縣令握手。
門外,竇晴本是來找竇縣令商議接下來的事宜,誰知竟聽見屋內(nèi)二人的密謀。
她氣到發(fā)抖,見董老終于走了,直接沖了進(jìn)去。
“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答應(yīng)江掌柜了嗎?”竇晴怒道。
竇縣令像是早知竇晴在門外,平靜道:“你急什么?我可沒說不去剿匪,他們兩家的事,我也的確不會插手,那姓董的又沒說剿匪之事與他們兩家的事有關(guān)。
”“爹你”竇晴吃驚到有些磕巴了。
“哼!就憑你的腦子,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在家研讀女戒吧!”竇縣令毫不客氣,直諷竇晴。
竇晴臉色雖紅一陣白一陣,但嘴上卻毫不留情反駁道:“爹從來不看女戒,反而比我強(qiáng),我看了女戒,卻愚鈍至此,可見女戒并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逆女!”竇縣令火氣又上來了。
竇晴見怪不怪,利落地轉(zhuǎn)身走了。
另一邊。
剛到山腳,江念魚就讓童大郎停了車,“好了,送到這便好,你先回去吧。
”“江掌柜,你真的不再想一想嗎?”童大郎面露不忍,“若你反悔,我們這便回去。
”“多謝關(guān)心,我不后悔,你回去吧。
”江念魚語氣堅定。
“好,那掌柜保重!”童大郎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江念魚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東西,頭也不回地進(jìn)山。
此時是深秋,山上的樹葉落了大半,江念魚走在落葉上,聲響回蕩在山間。
約莫一刻鐘后,江念魚到了山匪指定的地點。
許是根本沒將她放在心上,山匪們只派了三個人來接應(yīng)。
如江念魚所料,那三人果然要搜身,江念魚穿得并不多,索性主動展示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衣袋。
那三人本就輕視她,多半覺得就算她帶了武器也敵不過他們?nèi)�,也就沒有細(xì)看,將她的手背在身后綁好,又在她眼前蒙了厚實的黑布,便帶著她往山上去了。
這可正中江念魚下懷。
江念魚雖被蒙了眼,可也能察覺到自己腳下拐了不少次彎了,行至半路時,山匪們甚至帶她穿過了一處極為狹小的山洞。
難怪官府找不到他們的老巢,這些匪徒果然狡詐。
江念魚出神得想著,她右手邊的山匪卻突然出聲道:“春哥,這小娘皮身上好香。
”名為春哥的人正在前方帶路,聽到此話,轉(zhuǎn)身給了說話那人一巴掌,“閉嘴!忘了大哥怎么叮囑我們的了?”“是,是。
”山匪閉嘴了,隊伍重又安靜下來。
香是吧?那就多聞點,她正怕這些人聞得不夠多呢。
江念魚惡意地想。
行了半刻鐘左右,山匪們的腳步終于慢了下來,匪徒們的老巢,終于到了。
江念魚臉上的黑布仍舊蒙著,她聽到了嘈雜的人聲,又走了幾百米后,人聲終于沒了。
她進(jìn)了一間僻靜的屋子,屋內(nèi)甚至還點著香,她聞到了明顯的檀香味。
帶路的山匪將她帶到屋內(nèi)后就離開了,只余江念魚一人等在原地。
片刻后,江念魚聽到她前方傳來規(guī)律的腳步聲,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最終在她面前站定。
江念魚攥緊了雙手。
對面的人伸手,一把將她面上的黑布扯下,從前在告示上看過多次的人臉,就這樣撞進(jìn)了她的眼中。
來人正是黃老二。
江念魚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
“你就是茶飲記的掌柜?”黃老二問。
江念魚點頭承認(rèn)。
“呵。
”黃老二不屑一笑,“竟是個女子?那董老竟落魄至此,要我出手對付一個女子。
”“真不知是他看不起我,還是太看得起你。
”黃老二銳利的目光直射江念魚。
江念魚剛開始受到的沖擊此刻已然平靜,她聽了黃老二的話,低頭喏喏道:“我只是一介女流,茶飲記也只是一間賣茶的小店,實在不知怎么招惹了大人。
”“還望大人能網(wǎng)開一面,饒我一命。
”江念魚低聲祈求。
“哦?一介女流?你當(dāng)我是傻子?我雖不在山下,可江掌柜的事跡我可是聽說了不少啊。
”黃老二走近了些,眼神陰鷙,“江掌柜實在是謙虛了。
”江念魚立即明白過來,黃老二說的是她與孫婆子打官司的事。
她調(diào)查過黃老二,未殺人前是個孝子,想到這,江念魚語氣帶了些哭腔,“當(dāng)日之事我不為錢財,只為拿回亡父亡母的遺物,若非如此,我一個小小女子,哪來的膽量與我那兇悍的伯母對簿公堂?”黃老二又走近了些,可江念魚不敢退,任由他上下審視。
突然,黃老二眉頭皺起,猛地后撤,轉(zhuǎn)身提起身后裝著水的木桶潑向江念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