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洛肴拾起所需符紙,借昏暗遮蔽身形,躲過守夜弟子,在觀中了無聲息地轉(zhuǎn)了一圈。咒術(shù)滲透陣眼,迸發(fā)出小簇銀光,在數(shù)個瞬息之后悄然無影。
最后,他回到沈珺的院內(nèi),于靜謐蔓延中,望見一株圓錐花序的梧桐。
他竭力摒除雜念,這回竟然亦確未再有那似鈍刀銼著顱腦的聲音叨擾,符篆漸入陣眼,幾乎沒有引發(fā)任何靈息波動,便是大陣已成。
洛肴情不自禁地抒出口氣,腰身后仰,將關(guān)節(jié)舒展開,只覺心情順暢,正要去睡上一覺,慢吞吞踱步時,腳下忽然踢到一枚石子。
瑩白光潔,有棱有角,大抵是池邊造景磕落的。
他卻好像一下子踩空了,神情剎那間全然空白,胸臆間奇癢難耐,低頭俯身,猛地咳出一口血來。
“碧梧正東南三尺,埋了一顆白子。”
洛肴回眸揩去血,走近樹底的那幾步途中,他在想這句話代表了什么。
如果當真埋有一顆白子,無非說明他生前曾經(jīng)來過此地。
可是原因呢?
他忽然記起那被劍風驚擾的落紅、素凈霜色的衣擺,心道總該不會只是為了偷觀某人習劍吧,可等他自泥中窺見那枚“白子”,這些淺淡的自謔之意皆蕩然無遺。
它并非棋子,不過平平無奇的半塊碎石。
像九尾幻境中、那梨木匣子內(nèi)的半塊碎石。
但它們又有些許不同,因為他能看出這半塊上設(shè)置了隱晦的鬼道陣法,而陣法先前之所以沒有被人覺察,是緣于它尚未成型,缺少了至關(guān)重要的陣眼。
陣法的脈絡(luò)卻早已深深根植于卻月觀的草木之中,隨生靈吐息日精月華,近乎成為整個卻月觀的一部分,如果要用言辭去描述這個陣法,最貼切的形容應(yīng)當是——
“萬物有靈”
溪云
洛肴是被一陣玉瓷輕碰的聲音擾醒的,緊接著掌心傳來密密麻麻的癢意。
他條件反射地攥緊了拳,指尖觸到些許濕潤,很快那幾根手指頭被人撥開,還伴隨著一聲“嘖”,淡淡諷道:“怎會有人當真能睡到日上三竿。”
洛肴那點瞌睡頃刻醒了十成九,剩余一成是幽冥圣器燒耗著他的精血,實在疲倦難耐。掀開眼皮見沈珺正給他掌間細紗布束結(jié),眼波流轉(zhuǎn)好似那一場秋雨一場寒,無論掃過何處都要涼上三分。
他不禁錯開視線,欲蓋彌彰地將左手收回來,“你不是最快還需兩日后才能回觀嗎?”
沈珺一言不發(fā)地將他被褥一掀、衣襟一扯,整個人像砧板上的魚翻了個面。
洛肴也未反抗,只好整以暇地盯著沈珺看。
將將碰到傷處時他的動作又輕柔起來,細致敷上麻沸散,刃尖幽幽綴著冷芒,下手極穩(wěn)。
洛肴一面強忍身上皮肉被活生生剜去的痛意,一面還要同沈珺挪揄道:“仙君莫不會是掐著日子回來的?”邊說邊忍不住“嘶”了口氣,卻被沈珺嫌他聒噪,挨了記不冷不熱的“閉嘴”。
沈珺俄頃又說:“也不怕咬到舌頭。”
待傷口重新包扎后,洛肴才看清那“叮叮當當”的玉瓷輕碰聲從何而來,原是個金絲楠木的方盒子,正中鑲嵌著顆碧透的翡翠,淌著凝水般的剔透光澤。
“藥師琉璃光?”洛肴略微有些訝然。
沈珺淺淺應(yīng)了聲,指節(jié)輕勾,隨意從瓶上撫過去,“消痛、止血、化淤、除疤、補氣
�!�
洛肴拈起個藥瓶,看了一眼卻是遞到沈珺手中,“補氣益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