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發(fā)賣奴才
盡管心中對姜蘭君會借勢發(fā)難有了準備。
可當真的見她將裴大人掛在嘴邊,林姨娘仍然不免忿忿,眼神微沉,輕笑道:“大小姐誤會了,實在是妾最近身子有些不適,這才有所疏忽�!�
說罷,她便轉(zhuǎn)身用手指著滿堂的仆從們,笑罵道:
“你們這些沒眼力見的婢子還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給大小姐上茶!”
“若是讓老爺知道你們這般怠慢嫡女,有的你們好果子吃�!�
眾人頓時噗嗤地笑出了聲。
整個江府還有誰不知道這個鄉(xiāng)下來的嫡女就是個笑話。
姜蘭君眸光冷淡地掃了他們一眼。
習(xí)慣性地彎起手指敲了下桌面,輕嗤道:“看來姨娘病得是有點重,竟能慣得這些目中無人的奴才踩在你的頭上撒野。”
她的語速并不快,每個字都念得清晰。
雖是溫聲細語,可卻透著股不怒自威的迫人壓力,廳堂內(nèi)的發(fā)笑聲漸漸地停了下來。
“我娘去世后,父親將偌大的江府交給姨娘來管,本來是出于對你的信任,相信你能替他管理好前院后宅,好讓他可以沒有后顧之憂專心于仕途�!�
在姜蘭君那雙淺色的眸子望過來的瞬間,林姨娘心頭驀地一跳。
只見她搖頭道:“但今日一見,姨娘實是辜負了父親的信任,也難怪姨娘至今還是個妾室�!�
最后一個字落下,廳堂內(nèi)頓時鴉雀無聲。
仆從們只覺得有股令人戰(zhàn)栗的寒意從脊背竄到了腦袋,他們下意識跪在了地上。
林姨娘最討厭的就是有人提起她是個妾。
哪怕她在江家人人喊一聲林夫人,可她到底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妾。
一聽見這話她的臉色便黑下來。
而江玲瓏則是沒忍住,冷笑道:“姨娘為了江府日夜殫精竭慮,她做的好與壞爹爹心中自有一桿秤,還輪不到你來這般羞辱她!”
姜蘭君挑了下眉,羞辱?
這只能叫做實話實說。
她朝著林姨娘母女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開口道:
“既然姨娘干不好這管家的活,想來府中有的是人愿意干,那待會兒我便稟明父親此事,從今往后姨娘都不必如此辛勞,可以清靜養(yǎng)病了。”
后半句的語氣簡直宛如春風般和煦。
江玲瓏覺得可笑,她娘的管家之權(quán)豈是這人能說分走就分走的?
林姨娘心下微微一沉。
本也覺得她在癡人說夢,可又忌憚她真有裴相在背后撐腰,老爺會聽她的話。
她深吸了口氣道:“不勞大小姐費心,妾的病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姜蘭君用手撐著臉輕輕笑了起來。
“哦?是么?”
林姨娘捏著帕子朝她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說罷,轉(zhuǎn)身對著心腹冷聲吩咐道:“還不趕快把這些膽敢對大小姐不敬的奴才統(tǒng)統(tǒng)給我拖出去,各打三十板子!”
話音才落,姜蘭君輕飄飄的語氣便又響了起來。
“姨娘善良,怪不得會被奴才欺負到頭上�!�
眾人聞聲看去,便見她屈指敲了下桌面,勾唇道:“打什么板子,直接發(fā)賣了便是�!�
跪在地上的仆從們瞬間臉色煞白。
林姨娘愣了一下,旋即很快反應(yīng)過來她這是在借自己的手殺雞儆猴,而且效果也已經(jīng)達到了。她立了威,動手的卻是自己!
“是,那便聽大小姐的�!�
她按捺著不悅咬牙應(yīng)了聲。
隨即瞥了眼心腹丫鬟冬青,后者當即指使著小廝將他們拖走。
一時間整個江府的上方都回蕩著哭天喊地的求饒聲,而姜蘭君充耳不聞,只挑眉淡聲問道:“我的茶呢?”
……
端上來除了熱茶,還有幾碟精致的點心。
廳堂內(nèi)安靜得只有極偶爾能聽見幾聲茶盞輕磕在桌面的動靜。
姜蘭君姿態(tài)從容,茶配點心吃了個半飽才停下來,闔著眸子閉目養(yǎng)神,腦海里一遍遍地推演著進江府之后她有哪些事要盡快做的。
沒過多久,外面就響起了一陣急促凌亂的腳步聲。
旁邊的林姨娘和江玲瓏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
姜蘭君懶洋洋地撩開眼皮,朝外頭瞥去,便瞧見一身著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來,目光一刻不停地朝內(nèi)掃視。
下一刻,他的目光便鎖定了姜蘭君。
林姨娘剛欲上前,江瑞便頭也沒抬地擺了下手,迅速走到了姜蘭君的面前。
“月兒啊,爹都已經(jīng)聽說了,今日你是坐著裴相的馬車回的城,你快和爹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神和語氣都是前所未有的慈愛。
聽到這話,林姨娘母女倆的臉色皆是一變。
江蘭月這個廢物命就這么好,竟然真的得到了裴相的青眼!
姜蘭君懶得起身:“我……”
話剛出口她便停了下來,體內(nèi)忽然涌出一股極強烈的不屬于她的,對眼前男人的怨懟之情。
這股恨意和心底油然而生的絕望濃烈到她完全沒辦法忽視分毫。
這是原身殘留在體內(nèi)的感情。
姜蘭君唇邊的笑意淡去,盯著面前這張都笑出褶子來的臉,一時感到諷刺。
昨天江瑞對原身滿臉厭惡不喜,一副棄之如敝履的樣子。
可這會兒知道她與裴鶴徵同車進城很可能有干系之后,甚至連月兒都喊出來了,好像他真是慈父似的,臉上半點心虛的表情都沒有。
果然無論何時權(quán)利都是炙手可熱的東西,難怪能讓那么多人爭得頭破血流。
姜蘭君只停頓了一瞬,便揚唇笑了起來:“父親想知道,女兒自然知無不言�!�
“快說快說!”
江瑞的眼里頓時迸出喜色。
她抬頭掃了眼林姨娘母女又很快垂下眸子,為難地道:“……只是此事事關(guān)朝廷機密,裴大人叮囑過我不許外傳,不過這個人是父親的話,我想是值得信任的。”
江玲瓏不滿地道:“故弄玄虛�!�
江瑞轉(zhuǎn)頭就瞪了她一眼,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行了,這里不需要你們母女伺候,下去吧�!�
說完就轉(zhuǎn)過頭,臉上堆滿笑容地看向姜蘭君。
“這天底下不會再有比我嘴巴更嚴的人了,月兒你知道什么盡管說�!�
“……”
江瑞臉變得太快,令在場的人猝不及防。
林姨娘就算再不情愿也只得帶著江玲瓏離開這里,走之前還目光晦暗地看了姜蘭君一眼。
姜蘭君完全沒將她當一回事。
等她們離開,江瑞便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你快告訴為父你是怎么遇到裴相的?他又為何會送你回城?下車后裴相又給了你什么東西?”
一連串的問題兜頭砸了過來。
姜蘭君不慌不忙,取出那枚錦衣衛(wèi)令牌遞給他,把中間發(fā)生的事省去不談,只給他囫圇講了個頭尾。
聽到裴鶴徵是去抓捕逆黨的時候,江瑞臉色未變。
姜蘭君暗自記下,看來這樁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那重要的就還是那個殺手本身。
“……裴大人聽聞我的遭遇后心生不忍,便將我送回了府�!�
說到這兒的時候,她目光不躲不閃地直視他。
江瑞臉色頓時一僵。
誰能想到昨日整個江都府衙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沒能見上的裴相,叫他這個不爭氣的女兒先見到了。而且他昨天剛把人趕走,偏偏是她!
如今看來,她多半還入了裴相的眼。
這要是玲瓏的話,他也不必這般心急,江瑞在心里嘆了口氣。
見狀姜蘭君在心底冷笑一聲。
先一步起身,垂眸輕聲道:“昨日父親趕我出家門時說只當沒我這個女兒,裴大人此舉并非我意,事已說完我也該走了�!�
說完就毫不留戀地朝外走去。
江瑞瞳孔驀地一縮,跟火燒屁股似的噌一下站起來拽住她。
這哪能讓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