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良久，他閉上眼，臉上血色盡褪。

    “帶她走。”他疲憊地命令侍衛(wèi)，指的是蘇晚螢。

    “押回京城，圈禁于丞相府，終身不得出門�！�

    蘇晚螢被拖走時，還在尖叫哭喊，可顧云深再也沒有看她一眼。

    巷子里恢復(fù)了寧靜。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瞬間風(fēng)化的石像。

    “我還能為你做些什么？”他問，聲音中帶著卑微的祈求，“只要你說，傾我所有。”

    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無力的挽留。

    “放過我�！�

    我只說了這三個字。

    也放過你自己。

    他沉默許久，最終，沉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

    他轉(zhuǎn)身，一步一步地離開。

    那背影，再無來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只剩下無盡的蕭索與落寞。

    我知道，他這一走，便再也不會回來了。顧云深離開霖州后，再也沒有派人來打擾過我。

    我從蒼叔斷斷續(xù)續(xù)帶來的消息里，拼湊出了他后來的生活。

    他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徹底清算了丞相一派的勢力。

    蘇晚螢的父親，曾經(jīng)權(quán)傾朝野的丞相，被他罷官免職，遣送回鄉(xiāng)。

    從此，蘇家一蹶不振。

    他開始勵精圖治，成了百姓口中勤勉的君王。

    他每日天不亮就上朝，批閱奏折到深夜，仿佛要用無盡的國事來填補(bǔ)心中那個巨大的空洞。

    只是，他再也沒有笑過。

    他也再沒有踏入過后宮。

    空蕩蕩的坤寧宮被他下令封存，不許任何人進(jìn)入。

    朝臣們多次上奏，請他為了江山社稷，重立新后，廣納妃嬪。

    他每一次，都只是冷冷地將奏折扔了回去。

    “朕此生，有后，無妃�！�

    后來，我聽說，他在御書房里，掛滿了一千幅小像。

    每一幅，都是同一個女子的模樣。

    只是，第九百九十九幅之后，他又畫了第一千幅。

    畫上的女子，不再是那個身著鳳袍、眉眼憂郁的皇后。

    而是一個穿著青布衣衫，在藥鋪前溫柔微笑的江南女子。

    畫的背面，他只題了四個字。

    “吾愛，阿霜。”光陰如水，一晃十年。

    我的藥鋪，已在霖州小有名氣。

    我收了幾個徒弟，將一身醫(yī)術(shù)傾囊相授。

    蒼叔和那些舊仆，都在我身邊安度晚年。

    我沒有再嫁。

    一個人看庭前花開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日子過得安寧而平靜。

    這日，京城傳來消息。

    年僅三十五歲的皇帝顧云深，積勞成疾，在睡夢中溘然長逝。

    他沒有留下子嗣，皇位傳給了他的親弟弟。

    據(jù)說，他離世時，手里緊握著一幅畫。

    是那第一千幅小像。

    新帝派人送來了他的遺物，一個紫檀木的盒子。

    里面沒有金銀珠寶，只有厚厚一沓畫紙。

    九百九十九幅“慕清霜”，一幅“阿霜”。

    最后一幅畫的背面，除了那四個字，還有一行用血寫成的小字。

    “若有來生，換我來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