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備駕！即刻去霖州！”
儀仗從簡，快馬加鞭，日夜兼程。
僅僅三日，一行人便抵達(dá)了霖州城外。
顧云深沒有進(jìn)城，而是換上了一身常服，獨(dú)自走向那條臨河的小巷。
雨后的石板路還帶著濕氣。
他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了那間藥鋪。
透過半開的窗欞，他看到了那個讓他思念成狂的身影。
她穿著一身素凈的青色布衣，長發(fā)松松地挽著，正低頭為一個小女孩包扎手指。
她的側(cè)臉在夕陽的余暉下，柔和得如同一幅畫。
一個小小的傷口，她卻處理得那么認(rèn)真，那么溫柔。
包扎好后，她還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臉上露出一抹淺淡而真實(shí)的笑容。
那笑容，像一根針，狠狠刺入了顧云深的心中。
在宮里三年，他從未見過她這樣笑。
顧云深就那樣站在巷口，看了很久。
直到藥鋪打烊，我送走最后一個病人，關(guān)上店門。
一轉(zhuǎn)身，就看到了他。
他站在不遠(yuǎn)處，身形消瘦了許多，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雙眼熬得通紅，死死地盯著我。
我平靜地與他對視，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我的心上。
不，我的心早已不會為他跳動了。
“清霜�！�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沒有應(yīng)聲，只是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我的小院。
他猛地沖上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很大，和我記憶中每一次他發(fā)怒時一樣。
“你要去哪？”他問，眼中是壓抑的瘋狂，“跟朕回去�！�
我終于開口，聲音平淡得如同在談?wù)撎鞖狻?br />
“這位客官，你認(rèn)錯人了�！蔽业坏�，試圖掙脫他的手，卻被他攥得更緊。
“慕清霜！別跟朕裝糊涂！”他低聲怒吼，“這天下都是朕的，你以為能逃得掉嗎？”
“是嗎？”我抬眼看他，唇邊掛著一絲譏諷，“可我現(xiàn)在所立之地，是你顧家的天下，卻不是你顧云深的后宮�！�
“我叫阿霜，是個普通醫(yī)者。不認(rèn)識什么皇帝，更不是你的皇后�！�
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清霜，別鬧了�！彼Z氣軟了下來，近乎懇求，“是朕錯了，朕以后都會改，你跟朕回去好不好？朕朕離不開你�！�
“你沒錯�！蔽异o靜地說，“你只是沉迷于我的痛苦，迷戀我的卑微，熱衷于這種操控一切的游戲。如今游戲結(jié)束，你輸了，僅此而已�！�
“不是游戲！”他激動地反駁，“朕是真的”
“是真的什么？”我打斷他，“是真的愛我，所以當(dāng)我被馬撞倒時見死不救？是真的愛我，所以在蘇晚螢將我推入水后命人鞭打我？還是真的愛我，所以要剜我的心頭血去救你青梅竹馬？”
我的每一句話，都如一把刀，凌遲著他。
他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嘴唇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就在此時，院門打開。
蒼叔帶著兩個高大的家仆走了出來。
“小姐，需要幫忙嗎？”
蒼叔的目光冷冷地落在顧云深拉著我的手上。
顧云深下意識地松開了手。
他看著我身后的家仆，第一次在異鄉(xiāng)感到了孤立無援。
我沒再看他一眼，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院子。
“砰”的一聲，院門在我身后關(guān)上，徹底隔絕了他的視線。顧云深沒有離開。
他住在了我對面的客棧里。
每日天不亮，他就站在巷口，看著我開門，看著我迎來送往，看著我關(guān)門。
宛如一尊望妻石。
鎮(zhèn)上的人都開始議論，說藥鋪的阿霜姑娘，怕是招惹了什么癡情的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