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賣畫遇到同行了

    賣畫遇到同行了

    大晉的京城前身是元大都，當初陳友諒擊敗朱元璋奪得天下，建立陳漢，一開始定都金陵，后來又遷都北京，金陵便成了陪都，是為南京。

    陳漢享國一百六十年后被韃靼所滅，韃子一度占領(lǐng)長江以北二十余載，直到晉太祖徐晉大展神威，揮師北上，一路橫掃，將韃子趕出塞外，北京才重新回歸漢人的統(tǒng)治。

    陳漢曾在元大都的基礎(chǔ)上重新規(guī)劃了北京城，而大晉又在陳漢的基礎(chǔ)上加以擴大營建，漸漸便形成了如今的格局，分為皇城、內(nèi)城和外城。內(nèi)外城加起來共計有三十六個坊，賈府所在的榮寧街就座落在大時雍坊，跟皇城只隔了一條長安街，跟六部衙門所在也很近，居住在這一帶的都是權(quán)貴人物，大晉開國的“四王八公”當中，賈家獨占兩位國公，能建府于此坊，就再正常不過了。

    但是呢，如今的賈家已經(jīng)日漸式微了，按照大晉爵位減等繼承的制度，現(xiàn)在榮國府的爵位繼承者賈赦，只是個一品將軍，而寧國府的當家人賈珍又小一輩，只襲了個三品將軍的頭銜，不過得益于大晉律的規(guī)定，榮寧兩府的后人仍能居住在原國公府，表面上保持了門楣不墜。

    言歸正傳，且說賈環(huán)從西角門離開了榮國公府，身邊只有一個小廝跟著，此人名叫錢槐，是他舅父趙國基的內(nèi)侄，年約十二三歲，為人倒是挺機靈的，就是有點好吃懶做，拈輕怕重。

    還有十來天就過年了，寒冬臘月的，天氣異常寒冷，錢槐這小子巴不得在家里窩著烤火，奈何這位小爺不消停，大冷天的還要往街上瞎跑，他雖萬分的不愿，但作為賈環(huán)的小廝，也只能無奈跟從，一路上嘀咕嘀咕個不停。

    這時，二人路過一間包子鋪，賈環(huán)吩咐道：“去買兩籠肉包子來�！�

    錢槐頓時精神一振，也不再跟長舌婦似的埋怨個不停了，接過錢，手腳麻利地買來兩籠肉包子，一籠遞給了賈環(huán)，剩下那籠則自己大塊剁頤，一點也不客氣。

    賈環(huán)現(xiàn)在每天都鍛煉，運動量大，食量漸長，早上只吃一碗白粥配咸菜，這哪里夠的，此刻聞著香噴噴熱騰騰的肉包子，不禁食指大動，也狼吞虎咽起來。

    “聽說三爺?shù)脑绮捅粡N房克扣了，來旺媳婦仗著有璉二奶奶那只母夜叉撐腰，竟敢欺負到三爺頭上，等奴才再大幾年，看奴才不臊死她�！卞X槐一邊啃著肉包子，一邊拍著胸口表忠心。

    “少放這些沒用的屁，有得吃還堵不住你的嘴�！辟Z環(huán)啃著包子，信步往前走去。

    錢槐訕訕一笑，背著布袋快步追上前道：“三爺，您近來老在街上轉(zhuǎn)悠，到底在找啥呀？”

    “找發(fā)財?shù)拈T路�！辟Z環(huán)隨口道。

    錢槐聞言嘿笑道：“這還用找，那不就是嗎？”說完一指前面的賭坊，擠了擠眼慫恿道：“三爺要不要進去耍兩把，指不定就發(fā)財了。”

    賈環(huán)打量了一眼那間賭坊，門面還挺闊綽的，兩邊各掛著一串大紅燈籠，燈籠上題著“發(fā)財賭坊”四個大字，三教九流的人進進出出，其中還不乏打扮得枝招展，體態(tài)妖嬈的女子。

    “你進去發(fā)過財？”賈環(huán)轉(zhuǎn)過頭來，神色不善地問。

    錢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不過馬上又搖頭否認，在賈環(huán)的目光逼視下，這才訕訕地道：“奴才就進去逛過兩次，但絕對沒賭，只是看看熱鬧�！�

    賈環(huán)淡道：“沒有最好，常言道十賭九輸，染上賭癮的人通常都沒好下場，若讓我發(fā)現(xiàn)你賭錢，定讓舅舅打斷伱的腿，再回明府里把你攆了�！�

    錢槐凜然縮了縮脖子，賭咒道：“奴才要是賭了，就讓奴才長膿瘡，爛手爛腳，不得好死�！�

    賈環(huán)轉(zhuǎn)身繼續(xù)而行，看在親戚關(guān)系的份上，他可以容忍錢槐好吃懶做，但如果這小子沾賭，他絕對毫不猶豫地將其一腳踢開，這人一旦沾上賭癮就廢了，妥妥的無底洞，這種害人害己的豬隊友不踢走，難道還留著過年？

    錢槐看著賈環(huán)瘦弱但筆挺的背影，不禁偷偷地吐了吐舌頭，這位小爺以前最喜吃喝玩樂了，生冷也不忌，咋現(xiàn)在變了個人似的？雖然脾氣好了，但認真起來也讓人發(fā)毛，特別是那對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

    不知不覺間，主仆兩人行至一間臨街的店鋪前面，只見那招牌上寫著“寶墨軒”三個大字，字跡龍飛鳳舞，彼見筆力，而且裝潢得十分雅致。賈環(huán)之前就逛過，所以知道這寶墨軒其實是一家文具專賣店，除了紙墨筆硯，另外還售賣一些字畫、折扇等文玩。

    “三爺您要買筆墨嗎？以后吩咐奴才一聲就行了，犯不著您親自來的。”錢槐討好地笑道。

    “把袋子給我，你在外面等著即可�！辟Z環(huán)從錢槐手中接過那只大布袋，正打算行進寶墨軒，突然一把粗聲粗氣的嗓子在身后響起：“請讓一讓，讓一讓！”

    賈環(huán)和錢槐轉(zhuǎn)身一看，均打了個突，只見一名彪形大漢正拉著一輛板車大踏步迎面走來，大冬天的竟然赤裸著上身，渾身大汗淋漓，皮膚黑得發(fā)亮，身上的肌肉塊塊賁起，就像鋼鐵澆鑄一般，超過兩米的個頭，移動起來就像一座小山，給人強烈的壓迫感。

    賈環(huán)和錢槐都駭然退到路邊，黑大漢咧嘴憨憨一笑，露出兩只又白又大的門牙，有種莫名的喜感，他后面的板車上拉著滿滿一大車的冰塊，全部切成方形，壘起近丈高，寒氣逼人。

    賈環(huán)不由暗暗乍舌，這大漢的力氣也太嚇人了些，這一車冰塊怕是有好幾千斤重吧。

    黑大漢腳步沉穩(wěn)有力，很快便走遠了，錢槐這小子一拍額頭道：“奴才醒起來了，這廝叫鐵牛，專門給大戶人家的冰窖送凍塊的，之前也給咱們府里送過�！�

    像賈府這種大戶人家，家中一般挖有冰窖，冬天儲藏好大量冰塊，等到夏天時再取出來消暑解渴，譬如冰鎮(zhèn)甜瓜，冰鎮(zhèn)葡萄酒什么的。

    賈環(huán)心中一動，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鐵牛高大的背影，這才轉(zhuǎn)身進了寶墨軒。

    寶墨軒的伙計顯然還記得賈環(huán)，熱情地打招呼道：“小公子上次買的紙墨用完了？今天可打算再買些？”

    賈環(huán)微笑道：“我先看看�！�

    “好哩，公子隨便看，看中了跟小的說一聲就行�！被镉嫼茏R趣地退了開去。

    這家寶墨軒主營文房四寶，另外還搭售一些字畫、扇面、書籍、書簽之類的文玩，而賈環(huán)上次打聽過了，寶墨軒不僅賣字畫，還收購字畫，他這段時間畫了幾幅素描，打算來此試試水。

    賈環(huán)裝模作樣地逛了一圈，不知不覺踱到了柜臺附近，正打算尋機會跟掌柜搭訕，兜售自己的畫作，偏偏這時卻有兩人進了店，一老一少，少的年紀約莫十歲許，生得白凈凈，圓頭圓臉，一看就是個營養(yǎng)過剩的小胖墩，而老者穿著樸素，舉止沉靜，也不知是小胖子的長輩還是隨從。

    這小胖子進來后目光游離，呼吸微促，明顯有點緊張，賈環(huán)覺得奇怪，于是暫時放棄跟掌柜搭訕，若無其事地跟小胖子擦身而過。

    小胖子走到柜臺前，欲言猶止，胖臉微微漲紅，似乎更加緊張了，而那老者則安靜地站在他身后。

    掌柜打量了兩人一眼，微笑問道：“敢問兩位客觀需要點什么？”

    小胖子吸了口氣，拱手道：“掌柜的，在下這里有一幅畫作，不知道貴店收不收？”

    賈環(huán)正在不遠處假裝看墨硯，聞言差點一頭栽倒，我去，敢情是個同行，難道大晉朝的字畫界也這么卷嗎？

    掌柜眼前一亮道：“本店對名人字畫皆來者不拒，價格也公道，童叟無欺，不知公子這幅畫是何人所作，不妨取出來讓鄙人一觀，若是真跡，定給公子一個滿意的價格。”

    小胖子面色通紅，訕訕地道：“并非名人字畫，而是本人的拙作，勞煩掌柜的給把把眼，若是還堪入目，隨便給個價就行。”

    掌柜的頓時像被兜頭淋了一桶冷水，熱情也瞬間消退了，眼前這個小胖子衣著不凡，一看就是個富家公子，掌柜的還以為他從家里偷了名人字畫出來倒賣呢，敢情竟是小胖子自己的畫作。

    要知道字畫這玩意，三分靈氣，七分功力，而功力往往都是長年累月浸潤出來的，年齡越大，字畫的功力往往越精純，自然也越值錢，而這小胖子才十歲許，只怕離出山還遠著呢，能畫出什么好畫來？

    “咳，原來是公子的大作，那鄙人……先看看吧！。”掌柜的雖然還保持著生意人的禮貌，但明顯沒有剛才的熱忱了。

    小胖子顯然也察覺到掌柜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局促地取出一卷畫遞給掌柜，后者接過徐徐打開。賈環(huán)這時也不聲不響地湊近前，抻長脖子往畫紙上瞄去，差點便失笑出聲，臥槽，這是……小雞啄米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