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正如他過去三十多年的人生所經(jīng)歷的那樣。
“你離開的那段日子,大概就是我這一輩子心路的縮影。”
孫濯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他仍用掌心抵著周懸的心口,掌紋滾燙,刺痛著那人。
“最初你去臥底的時候,我每天都為你擔驚受怕,向各方確認你是不是安好,整天吃不下睡不著,能收到有關你的一點消息我都會開心很久,我?guī)湍阏疹櫢改�,替你安撫身邊的親友,以最親近的身份,做著……妻子的份內(nèi)工作,可我樂在其中�!�
“妻子”一詞像是塊巨石,徹底壓塌了周懸最后的僥幸。
“等待的日子太漫長,我的心態(tài)也一點點發(fā)生了變化,對你的獨占欲讓我開始希望你能在戰(zhàn)爭中死去,這樣就不會有任何人從我身邊搶走你,你就永遠屬于我……”
“那你為什么不殺了我!”周懸聲嘶力竭地質(zhì)問。
如果孫濯能對他下手,可能江住也不會……
他的朋友害死了另一個朋友這種事,只要回想起來就會像一把尖刀剖開胸膛,撕裂所有的傷疤,讓他痛不欲生。
孫濯在黑暗中與他靜靜對視著。
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臉,但憑著多年來積攢的了解,他們都能猜到對方此刻會是怎樣的表情。
這也是周懸有生以來第一次這么痛恨自己對孫濯了解至深。
了解,卻沒能盡早發(fā)現(xiàn)那人的危險想法,及時將那些傷人害己的舉動扼殺在搖籃里……
這算什么了解?他又算什么朋友?
孫濯緩緩抬起手,輕輕落在周懸臉上,被他強硬地推開了。
如果他能看清那人的臉,就會發(fā)現(xiàn)孫濯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在一瞬間就被黑暗完全吞噬。
他開始機械性地說著刺痛人心的話:“江住他太礙事了,他跟你走得太近,占用了你太多的空間和時間,從你跟他交友,跟他形影不離的時候開始,我就在嫉妒他,這種激烈的感情在你離開后他向我打聽你爸媽的近況時變成了痛恨,所以在聽說有人給他弟弟設局的時候,我把他也拉進了局里,在他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我慫恿兇手給了他最致命的那一刀�!�
他一把推開壓在他身上的周懸,跳下引擎蓋,快步走遠,拉開了跟那人之間的距離。
他的聲音似乎在發(fā)顫:“知道這個,你對我大概……就不會再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期待和幻想了吧?”
“你說的是真的嗎?”周懸仿佛失去了辨別真假的能力,一時之間沒有勇氣往下深究,指望著對方能收回這番令他絕望的話。
可惜,孫濯讓他失望了。
“時間緊急,我沒有編造謊言的時間,瞞了你這么多年,也是時候讓你認識真正的我了�!睂O濯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算起來,我是殺江住的兇手之一,你現(xiàn)在一定在好奇我的成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質(zhì)的,曾經(jīng)要好到跟你穿同一條褲子的我是怎么背叛了自己的信仰,成了你不認識的樣子。實話是,從一開始,我跟你就是背對遠行的陌路人,我只是強行跟隨你走了一段本不屬于我的路,但我永遠也融不進這個正常的社會,進不去你的圈子你的生活,我們走到今天這步只是時間問題�!�
孫濯跌坐在地上,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煙。
他的打火機沒氣了,點了幾次都沒打著火,索性向周懸伸了手。
那人較著勁,不肯理他,他便打趣著求道:“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順著我了,就當是讓讓我不行嗎?”
周懸妥協(xié)了,他把自己的打火機丟給那人,看著那人點著了煙,黑暗中星點微光閃爍,映射著那人呼吸的頻率。
“從一開始,我們的相遇就是被安排好的,我爸是受‘坤瓦’雇傭的殺手red,會帶著我住進家屬院是因為你父親和高局走得很近,那時高局負責指揮金三角的臥底警察,收集整理各方情報,只要能打通他這個關節(jié),‘坤瓦’就能在雁息立足,進而打通到俄羅斯的黑市商路,知道你父親有你這么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兒子,他讓我接近你,趁機動些手腳,但在我能成事之前,他就被組織的其他人殺了,那時我是有些慶幸的。”
“慶幸?”
“嗯,慶幸我終于能做真實的自己了,不用再遵照他的指示做我不喜歡的事,但這不代表我就是什么好人,我的骨子里流著他的臟血,我跟他一樣,天生就是個罪犯,還記得我們初中時發(fā)生在學校里的那起命案嗎?”
周懸的心陡然沉了下去,“你是說一名初三男生溺死在廁所的案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