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lián)手做賊
喜大普奔!方里蘿簡直求之不得,但還是裝作為難的樣子:“聽起來好有趣,但是,可以嗎?”林霧行愣了愣,失笑道:“當然。
我需要人幫忙,你可以幫我嗎?”他嘴角掛起,眼眸明亮,語氣情真意切,方里蘿怎么能忍心拒絕。
她按耐住心里的激動,點頭道:“好吧,我試試。
”林霧行咧開嘴笑了,下巴朝蘭臺的方向頂了頂:“我去引開他們,骨灰盒就放在堂房的桌子上,你幫我?guī)c出來,我們還在這里見面。
”還有這樣坐享其成的好事兒?方里蘿看著他腳步悠閑地走向蘭臺,不知和那兩個流派弟子說了些什么,三人一起往山下走了。
方里蘿當即起身走向蘭臺,沒想到蘭臺外面竟然被設下了結界。
流原兩派師出同祖,雖然所修的術法不同,但內里的精髓仍是相通的。
方里蘿想到了水云掌。
這是一套絕妙至極的術法,共有二十四式,既能強身健體,又能療傷,還具有強大的攻擊力和化剛為柔的防御力。
方里蘿凝神聚氣,半蹲著揮動雙臂,右手掌心迅速匯聚起一團金氣。
她緩緩旋轉手腕,下一瞬,右手隔空打在結界上。
那團金氣撞到無形的結界上,就像雨滴落在水面,泛起的漣漪向四周一層層散開。
結界果然破了。
從昨晚的護山陣到今日的蘭臺結界,流派設下的陣法都要用他們自家的絕學來破。
這算什么?原湯化原食嗎?趁著林霧行未歸,四周無人。
方里蘿輕手推開蘭臺的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寬闊的單層小院,約有十馀間房。
她走進正對著院門的待客堂房,腳下是被人夯平的石塊。
屋內陳設簡單,家具老舊,打眼一看,正對門的高臺上點著三炷香,安放著一個黑色木盒。
方里蘿雙手合十拜了拜,小心翼翼地打開那黑色木盒,里面是灰白色的粉狀物,湊近聞了聞,好奇怪的味道。
方里蘿看了看四周,從西面臨窗的書桌上找來了一張草紙,一分為二,干凈利落地抓了兩把骨灰包好。
偷完東西馬上就溜是一個賊最基本的要求。
方里蘿本想給林霧行留下一包骨灰就下山,但她剛做完壞事,想給自己積點德,便如約回到銀杏林的巨石后面。
過了很久林霧行才回來,久到方里蘿差點兒以為他在整頓人手包圍她了。
他似乎是跑來的,說話時還喘著粗氣:“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方才碰見幾位同修,耽誤了些時間。
”“沒事啊。
”方里蘿笑了笑,把一包骨灰遞給他,“我就拿了那么多,夠嗎?”“夠了,多謝。
”林霧行看了一眼骨灰包便收了起來。
方里蘿假裝不經意地問道:“你要這東西干什么?”林霧行不疑有他,回道:“你可曾聽說過燒魚一番?”方里蘿:“那是誰?”林霧行道:“燒魚一番是術士,聽說她上通仙界,下連幽冥,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她有一個奇門術法,名叫骨灰辨術,可以通過骨灰看到亡人臨死前的場景。
”方里蘿恍然大悟,她手里有奇鶴道長的骨灰,若是能找到燒魚一番,她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她在哪兒?”方里蘿急聲問道,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便笑了笑,“我很好奇這么厲害的人長什么樣子啦。
”林霧行笑道:“我目前也不知道,她神出鬼沒,行蹤不定,但有一個人曾接觸過她。
”“誰?”這次方里蘿顯得很自然。
“杏林鬼手,風吹雪。
”風吹雪,鬼蟲谷風家第四女,傳聞那是一個百年難遇的醫(yī)學奇才。
五年前的八方來會上,原本負責為修士療傷治病的風吹雪用她手里的那件仙器——百草的藤蔓,打敗了一只約有十丈高的三尾黑狼,讓方里蘿印象深刻。
鬼蟲谷距離大雁山不到十里,現(xiàn)在動身完全來得及。
方里蘿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甜甜地笑道:“林少主,我還有事,先走嘍。
”“方姑娘。
”林霧行起身喊住她,聲音里帶著笑意,“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方里蘿突然覺得背后涼颼颼的,轉身笑瞇瞇道:“真的嗎?那真是太好啦。
”一回頭,方里蘿就收起了笑臉,腳底抹油似的跑下了山。
尋找真相的路況總是曲折的,風吹雪不在家。
方里蘿一直等到天黑才往家的方向走。
偌大的樟樹林里涼風習習,四下無人,小鳥穿林打葉,發(fā)出沙沙的清脆聲響。
正當此時,左前方傳來一聲凄厲的長嚎。
方里蘿當即停住腳步,屏氣靜聽,似乎是兩只狗在激烈地搏斗,接著是動物痛苦的嗚咽聲,那聲音時遠時近,越來越微弱,最后徹底消失了,接踵而至的是動物撕咬皮肉的聲音。
多半是動物在捕食獵物。
方里蘿放下心來,繼續(xù)前行,路過那聲音時,她好奇地轉頭看了一眼。
明朗的月光照耀出一個黑色人影,正彎著腰迫切啃食著什么,起起伏伏之間,血肉渣滓橫飛。
那黑影像是有所感應,緩緩轉過頭。
視線交匯之時,那黑影發(fā)出一連串詭異的笑聲。
方里蘿倏地睜大了眼睛。
那黑影是人形,卻沒有人臉,通體黑色,只有兩眼冒著綠光,像兩團詭異的鬼火漂浮在空中。
是妖邪!妖邪不除,遲早要去禍害百姓。
方里蘿迅速揮去一刀。
那黑影側身躲過,短刀深深地chajin他身后的樹上。
那刀帶著凌厲的殺氣,黑影臉上的兩團綠火燒得更旺,嘶吼著沖著方里蘿。
方里蘿甫一抬手,手中的三霜劍潔亮如光,是一把難得的寶劍,在月光下更是反射出道道光影。
那黑影手里并沒有武器,他的身形快得驚人,是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鬼魅。
他似乎無意于發(fā)起進攻,而是帶著戲謔和恐嚇的態(tài)度穿梭在方里蘿四周,把她當成了籠子里的困獸。
黑影的戲耍行為激起了方里蘿血液里的好勝因子,手中的三霜劍登時染上了一層金光,揮舞間劍氣凝結成柳葉狀的碎片,化為利刃,如劍雨般刺向黑影。
人形黑影霎那間化為一團黑霧,發(fā)出刺耳的奸笑,黏膩尖利的嗓音像石頭摩擦著頭骨:“是你,風金。
”方里蘿驚住,這非人非鬼的怪物竟認出了她。
方里蘿在腦海里搜索了一通,她少時久居小雁山,那年八方來會上她看不慣淇水派的黑水引欺負她師兄,出手教訓了他,除此之外,她從未與人交惡。
“你是誰?”那怪物呵呵笑了幾聲:“我送你的禮物還喜歡嗎?”方里蘿喝道:“少啰嗦!你就是那個蓄意栽贓我的sharen兇手吧。
”怪物笑道:“你還是很聰明的嘛,可惜沒有人會相信你,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模仿出肅殺留下的金色傷痕呢。
怎么樣,被宗門百家通緝,只能像臭水溝里的老鼠一樣四處躲藏,這滋味不好受吧?”方里蘿冷聲道:“死東西,有本事現(xiàn)出人形痛快地打一架,姑奶奶拎著你的人頭喂狗!”那怪物大笑:“既然有人幫我對付你,何須我動手呢?”“你是怕動手以后,我認出來你的招數(shù)吧?”方里蘿挽起雙臂,哼道,“你放心,早晚我會把你揪出來。
”那怪物沉默了幾瞬,旋即大笑幾聲,往樹林深處飛去:“我靜候佳音。
”“休想逃!”方里蘿氣憤至極,顧不上怕高,腳踏三霜劍去追。
夜色如墨,月光偶爾被烏云遮蓋。
一黑一金兩道細長的身影如流星般接連劃破夜空,穿梭在群山茂嶺之間。
方里蘿掐起劍訣,提速跟上,足下劍聲嗡鳴,衣袍獵獵作響。
那怪物化成的黑霧像驟風削斷樹枝,如一滴墨融入墨池般消失無蹤。
方里蘿在一處山坳里停下,烏云吞噬了月亮,觸目之處皆是無盡的黑暗,靜得連風聲都不曾聽見。
她往前走了幾步,腳下踩到了硬梆梆的東西,像是人體或動物的骨骼,莫不是進了那怪物的老巢?前方有白影忽地飄過。
方里蘿只遲疑了一瞬便提劍去追,剛到白影掠過的地方,背后突然襲來兩道凌厲逼人的劍氣,一左一右將方里蘿夾在其中。
那怪物竟還有幫手!方里蘿轉身揮去一劍,劍氣蕩開金色的光影。
那兩人持劍來擋,卻仍被劍氣逼得向后連退幾步。
那是兩個成年男子,身形高大,看不清面容。
方里蘿只瞥了一眼,那兩人便齊齊持劍刺向她。
三人纏斗不休,劍刃碰撞時迸發(fā)出白色的火花,鐵器碰撞的清脆聲在寂靜的山谷里顯得格格不入。
幾招后,方里蘿發(fā)現(xiàn)那兩人所使的招數(shù)相同,應是出自同一人的教導,且不是陰毒詭譎的邪派劍法,武力應在中上乘,只可惜不是她的對手。
她可不是閑來無事陪他們耍劍的,方里蘿連出數(shù)招打得兩人猝不及防,一個翻身繞到兩人身后,飛檐走壁般往他們的背上各踹了兩腳。
那兩人向前趔趄了幾步,摔了個狗吃屎,嘴里不停地往外面吐泥巴。
方里蘿腳踩一個,劍指向另一個的后頸:“說!那怪物在哪兒?”腳下的那人叫喚著:“哪來的怪物!真是賊喊捉賊,我們是來抓你的!”方里蘿心想沒道理,一路以來她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在跟蹤她,怎會暴露身份?“難道你們是……”方里蘿還未說完,就被趴在地上的另一人打斷,他伸出手向前呼喊:“少主,少主快救我們。
”方里蘿抬頭去看,月下的白衣少年飄然而至。
老天爺,他怎么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