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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陸靳深是林家資助生,也是父親為我精心培育的童養(yǎng)夫。

    他自幼性子陰郁不茍言笑,活脫脫一個高傲冷美人。

    我偏偏喜歡這種調(diào)調(diào),不愿陸靳深一身才華毀在贅婿的身份上,央求父親等結(jié)婚后就把公司全權(quán)交由他打理。

    婚禮前一天,寡嫂突然在我床上偷放了親筆信,信上寫滿了不堪入目的閨中情話,讓情郎和她今晚私奔。

    林家名門貴戶,怎能讓這種事情傳出去丟了臉面

    我隨手燒了信件,可寡嫂傷心欲絕,第二天跳樓自盡。

    當(dāng)晚,陸靳深表情淡漠。

    他突然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是你偷看了信件逼死了姜婉!她什么都沒了,只是想和我私奔又有什么錯可你連這點愿望都容不下!

    喜歡燒東西好!我要讓你全家都為你犯的錯買單!

    他挑斷我的手腳筋,讓我眼睜睜看著林家葬身火海,父母凄厲的慘叫徹底擊毀了我最后一絲神智。

    最后,昏死過去的我被他扔進豬食槽里,連半分尸骨都沒能留下。

    再睜眼,我狠狠啐了一口。

    什么陰郁病嬌童養(yǎng)夫,都給我靠邊滾蛋!

    可后來,陸靳深紅著眼角,說話都帶著抖:

    姐姐,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

    1

    你說什么不嫁!

    父親被熱茶嗆到咳嗽個不停,神色有些詫異。

    母親聞言也愣住,是靳深惹你不開心了三百份請柬都送出去了,寧寧,別在這時候鬧性子啊。

    我咽下喉頭涌上的酸澀,忍不住上前緊緊抱住他們,能再見到父母,真好。

    爸媽,我反省了一晚上,以前我總是依靠父母和大哥,現(xiàn)在又要依靠未來老公,從沒長進過。

    可我長大了,我姓林,林家的責(zé)任我能自己擔(dān)。

    父親沉默良久,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想為我們分擔(dān),但這事急不得,靳深是個好孩子,這些年公司都靠他一個人管理,有他在我才放心。

    果然,讓父母取消婚禮這條路走不通。

    自從大哥意外去世之后,父母對我更為上心,連未來丈夫都層層篩選,替我把關(guān)。

    最后父親從孤兒院選了人親自培養(yǎng),恨不得天天在陸靳深耳邊念經(jīng),讓我當(dāng)一輩子的大小姐。

    如果不是那場火,我可能到現(xiàn)在都沉淪在陸靳深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里,渴求再多一點愛。

    骨頭縫還在隱隱作痛,我無聲冷笑,既然他早和大嫂兩情相悅,那我就成全他。

    這場世紀(jì)婚禮,就是我送他們的新婚禮物。

    爸,我最近胃有些不舒服,婚禮延期三天吧。

    父母見我捂著肚子直冒冷汗的樣子不像作假,頓時慌了神,連連點頭答應(yīng)。

    吃錯東西了是不是昨晚姜婉做的菜有問題

    不關(guān)大嫂的事!

    我還沒開口,陸靳深不顧傭人阻攔闖入大廳,神色凝重。

    父親微愣:我就隨口一說,靳深你反應(yīng)怎么那么大

    算了,婚禮改期不是小事,具體你們兩個談吧。

    陸靳深低下頭,睫毛輕輕顫抖:大小姐想改期,靳深不敢有怨言。

    直到父母的背影消失不見,他還保持著那副小白花模樣。

    真能裝。

    我刻意遠離了他幾步,聲音冷淡:同意了就行,對了,以后每周的公司匯報給我一份,林家的公司自然不可能落到外姓人手上,你說對吧

    外姓人三個字被我刻意加重,陸靳深果然變了臉色。

    他眼眸一暗,瘦削修長的手猛然攥緊。

    2

    我只不過是不小心錯過你生日,至于這樣跟我鬧脾氣嗎

    那天大嫂忽然低血糖,在公司昏了過去,我替你照顧嫂子沒錯吧。

    是沒錯,只是每隔幾天,我那寡嫂時不時就昏迷生病,連深夜剪指甲出了血都要叫陸靳深過去看一眼。

    不知道的還以為定下婚約的是她不是我。

    我懶得多嘴,輕蔑一笑:你當(dāng)然沒錯,祝你和大嫂百年好合咯。

    陸靳深表情一滯,下意識拉住要走的我。

    你胡說什么!林柚寧,你剛剛污蔑大嫂不成,現(xiàn)在又來惡意造謠,她本來日子就過的不容易了,你存的什么心

    我反手甩開他的手,輕輕挑眉:陸靳深,平時你一天不會跟我說三句話,怎么一提到大嫂,就突然變了個樣。

    婚期我已經(jīng)推遲了,只要你一句話,我立馬求父母成全你們這對苦命怨偶。

    他渾身僵住,像被戳破了心事心虛起來。

    姜婉突然哭著從內(nèi)門出來,嗓音沙�。盒」米�,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這樣毀我清白,要是傳了出去,我怎么面對你大哥,怎么做人��!

    我知道你是不滿靳深經(jīng)常過來照顧我,可他也是人,不是你的玩具!他總要有自己的空間吧你說這些話,還不是為了控制他,好讓靳深婚后好好當(dāng)你的狗!

    我像是聽到什么笑話:求著給我當(dāng)狗的男人多了去了,陸靳深可算不上一條好狗。

    他瞳孔一縮,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不留情面的回懟,臉色一黑。

    姜婉伸手擦了擦陸靳深臉上的薄汗,眼里心疼滿的快溢出來。

    靳深天天早出晚歸,為了拿下項目恨不得加班到深夜,回來還要聽你使喚,任你耍大小姐脾氣,我這個做嫂子的都看不下去了。

    柚寧,誰不知道你愛慘了靳深,都要結(jié)婚了還故意玩欲擒故縱,你這樣玩弄人心是不會幸福的!

    前世我眼盲心瞎,每次發(fā)覺他倆不對勁時,陸靳深總會放下傲慢,耐心哄我。

    我被那張俊臉迷得七葷八素,連他說什么都聽不進去,只盯著他那柔軟的唇想入非非。

    現(xiàn)在的我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戀愛腦愛錯人,全家都進火葬場。

    陸靳深恢復(fù)了往日冷淡模樣,眼里厭惡一閃而過。

    我不喜歡欲擒故縱,林柚寧,你放心,我會按照約定娶你,但如果你想我真心愛你...

    他淡淡瞥了我一眼,跟大嫂道歉,現(xiàn)在。

    姜婉止住了哭聲,慌亂地捂住陸靳深的嘴:別別,我沒事,大小姐做事向來隨心所欲,我受點委屈沒關(guān)系的,那么多年都習(xí)慣了,你不用為了我和她搞僵了關(guān)系呀,不然我怕你也被...

    高手說話,果然點到為止。

    寥寥幾句,我惡毒排外的形象躍然紙上,還順帶勾起了男人骨子里的自尊傲氣。

    那我這些年替他鋪的路,在父親面前說的好話,幫他組商業(yè)局拉關(guān)系見識人都算什么喂狗

    他性子陰郁得罪客戶,是我賠禮又賠笑,把自己喝到胃出血住院半個月。

    怕他吃不慣住不慣,我又是找廚子又是找設(shè)計師,完美復(fù)刻出他家的模樣。

    就差沒把整個心掏出來給他了,可陸靳深依然對我不冷不熱。

    原來是我的好大嫂在挑撥離間啊。

    分不清好賴的男人太蠢,我不要了。

    3

    我冷笑一聲:別在我面前玩這一套,都給我滾!

    陸靳深緩緩握拳,聲音壓得極低。

    道歉,不然你的玻璃花房別想要了。

    我猛地抬頭,聲音拔高了幾度:別碰它!

    玻璃花房,是我十八歲生日那天送給陸靳深的禮物。

    里面的每一束花,都由我親自栽種培養(yǎng)長大,至今已經(jīng)有三十七種不同類型的花盛開。

    少女懷春,心事都蘊藏在被微風(fēng)拂過的花瓣里。

    我察覺到他的局促不安,他的敏感多疑,于是用自己的心血,在偌大的林家灌溉出一片只屬于他的凈土。

    連我都只能經(jīng)過陸靳深的同意才能進出。

    可現(xiàn)在,我的一腔真心卻成了他手中刺向我的銳器。

    我渾身發(fā)冷,僵著唇開口:對不起,大嫂。

    無聲的屈辱將我淹沒,我轉(zhuǎn)身就走,懶得應(yīng)付姜婉虛偽的客套。

    喂,我讓你查的事怎么樣了,明天,我要得到她的所有資料。

    掛斷電話后,我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便聽到外面?zhèn)蛉思鼻械暮艉啊?br />
    著火了!快滅火啊!

    我腦中的弦一下子繃斷,神魂俱顫,抓住傭人就嘶吼出聲:

    爸媽呢!他們在哪!

    小,小姐,他們沒事,只是您的玻璃花房燒了...

    燒了怎么會...怎么可能!

    我來到花房前,滿天的火光映出眼里的絕望。

    陸靳深撇過頭去,聲音平靜地像塊冰。

    剛剛大嫂賞花的時候不小心丟了根火柴,突然著火險些燙傷了手臂,柚寧,你這花房有安全隱患,諒你是第一次,大嫂就不跟你追究燒傷的責(zé)任了。

    上一世,我被挑斷手腳筋,眼睜睜看著父母被燒死而無能為力。

    現(xiàn)在,我絕不可能再讓悲劇重演!

    我不顧旁人勸阻,突然沖了進去。

    原本扶著姜婉的陸靳深忽然身體緊繃,眼里閃過一絲震驚。

    林柚寧!你瘋了!

    他轉(zhuǎn)頭對著同樣傻眼的傭人怒吼,你們還愣在那里干什么滅火��!

    火被徹底撲滅后,我踉踉蹌蹌跑出來,懷里緊緊抱著唯一一盆活著的君子蘭,眼淚奪眶而出。

    我做到了...

    這一盆君子蘭,不僅是我的滿腔真心,更是重生的希冀。

    陸靳深下意識拂去我眼角的淚水,原本冰冷的雙眸莫名有了別樣的情愫。

    就這么在乎這點花草連命都可以不要嗎

    是為了我嗎......

    直到深夜,他也沒弄懂心中的那份悸動,究竟算什么。

    我清理好傷口,把那封送錯位置的密信親自送到了正主手里。

    大嫂的信,別瞪我,我才懶得看。

    可陸靳深居然當(dāng)著我的面拆開信件,一目十行看完,神色晦暗不明。

    是因為這個,你才拖延婚期的是嗎還故意說氣話祝我和大嫂百年好合,

    是,我承認,姜婉對我有恩,平日只有她關(guān)心我照顧我,我對她特殊了點也正常吧

    他唇角微勾,語氣不咸不淡:但我娶的人,只會是林家大小姐。

    4

    他一反常態(tài)拉住我的手,表情誠懇:

    等我們結(jié)婚后,我可以兼祧兩房,你做大,她做小,絕不負你。

    我啞然,原來在陸靳深眼里,我十年真金白銀的付出,還不如姜婉動動嘴皮子。

    愛錯了人,不過是往冰窟窿里扔石頭,連個回聲都濺不起來。

    我忽然輕笑點頭:不,大嫂是長輩,自然是她大我小。

    你,你同意了

    陸靳深愕然,隨之而來的是按耐不住的欣喜。

    他明白大嫂的情誼,可自己身為林家童養(yǎng)夫,根本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

    如今問題迎刃而解,他難得露出幾分真心的笑容,曖昧地摸了摸我的唇。

    柚寧,只要你不針對姜婉,我會好好養(yǎng)你一輩子,但孩子的事,要讓姜婉先生下來,免得她胡思亂想。

    看他還在幻想不存在的未來,我忍不住笑出聲。

    好了,離婚禮還有兩天,你要在外面避嫌,等婚禮當(dāng)天我們才能見面。

    我手指在陸靳深胸前打著圈圈,語調(diào)勾人:到那時,我有個大驚喜要給你。

    哄完了陸靳深,第二天我就把剛收到的資料遞給了父母。

    爸媽,我大哥他根本不是意外出事,是姜婉私吞公司財產(chǎn)被大哥發(fā)現(xiàn),是她找人撞死了大哥!

    這一份是家里監(jiān)控收集的畫面,她和陸靳深早有奸情,就等著機會把公司徹底該成她姓呢。

    父母看完資料,氣到砸爛了好幾個茶杯,忍不住怒罵出聲:

    畜生!我現(xiàn)在就去報警抓她!還有那什么陸靳深,也讓他給我滾蛋!婚禮立馬取消!

    我安撫好他們的情緒,不慌不忙地倒了杯新茶:

    公司早就是他們的天下,這樣貿(mào)然處理影響太大,既然他們情投意合,不如直接把大嫂嫁給陸靳深。

    到那時,踢走兩個外姓人還不簡單

    父母連連點頭,我微瞇起眼,忽然起了壞心思。

    光口頭祝福可不夠,我還要找八個頂級男模為他們婚禮助興,讓陸靳深徹底明白,林家大小姐身邊,可從來不缺好狗。

    婚禮當(dāng)天。

    陸靳深一襲白色西裝,襯得他身姿挺拔氣質(zhì)非凡。

    他緊張地松了松領(lǐng)帶,眼神止不住地往外看。

    明明之前他厭惡童養(yǎng)夫的身份,最恨別人私底下叫他林家贅婿,可現(xiàn)在真到了婚禮上,一想到林柚寧那濕漉漉的雙眼,耳尖莫名透著薄紅。

    如果,如果她再乖一點,他不介意把愛多分點給她。

    姜婉三,她七。

    不對,這樣肯定會驕縱了她,還是四六分才好。

    婚禮鐘聲打斷了陸靳深的思緒,他迫不及待看去,鮮花紅毯的盡頭,新娘正被人扶著緩緩而來。

    他心中暗笑,林柚寧真是愛慘了他,居然緊張到連走路都要人攙扶。

    陸靳深紳士般牽過她,在新娘手背上烙下深深的吻。

    在司儀的祝福下,他緩緩掀開幾層蕾絲頭紗,卻在看清人的那一刻瞳孔猛縮,連聲音都變了形。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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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是不是搞錯了我要娶的人是林家大小姐!林柚寧人呢

    陸靳深扣住姜婉肩膀搖個不停,到現(xiàn)在都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姜婉被下了藥,連話都說不出來,咿咿呀呀個不停。

    沒錯!今天就是林家樣子陸靳深和我兒媳姜婉的婚禮!

    父親冷哼一聲,和母親一起登上臺。

    自從大兒子去世后,我這好兒媳守寧愿活寡也不肯再嫁,我深受感動,后來見他們二人難得情投意合,干脆就成全這對有情人,你說是吧,陸靳深

    大屏幕突然播放起二人在監(jiān)控底下的曖昧畫面,有陸靳深半夜敲門進大嫂臥室的,有兩人在花園依偎賞月的,明眼人一看就懂,客人一片嘩然。

    什么林家童養(yǎng)夫要娶的人是寡嫂我滴乖乖,這算亂倫嗎

    不對啊,請柬上寫的是林柚寧的婚禮啊,怎么突然成大嫂再婚了難道是林柚寧被人單方面甩了笑死,到手的男人還能被已婚婦女搶走,林大小姐也不過如此嘛。

    陸靳深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指尖不停顫抖。

    父親,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替大哥照顧大嫂而已,我跟她真的沒關(guān)系!對了,柚寧她懂我的,她知道我的苦衷,你讓她出來見我!

    大門再次被推開,八位男模簇擁著我登場,紅唇明媚,險些灼了陸靳深的眼。

    陸靳深,我當(dāng)然懂你的不容易,所以我選擇退出,免得你一心二用,連自己的身份都記不清楚了。

    你是林家童養(yǎng)夫,吃林家的住林家的,連你引以為傲的事業(yè)都是林家給你的,以前我是怕刺激你,從不在你面前提這幾個字,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我錯的離譜,才讓你敢踩在我臉上恣意妄為。

    陸靳深眼底慘紅一片,像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你在生我的氣對不對,我向你道歉還不行嗎,你不愿意我兼祧兩房,我們私底下再談,有必要開這種玩笑嗎

    他快步走上前,想拉我走:

    我知道你這些年的心愿就是嫁給我,別鬧了,快去換上婚紗,我就當(dāng)這場鬧劇沒發(fā)生過,你...

    手離我還有半米,旁邊一米九的男模不屑嗤笑了一聲,自覺擋在我面前。

    聽不懂大小姐的話別在這拉拉扯扯,你不配!

    陸靳深紅了眼,眼里的妒火快要燒出來:哪來的野男人,林柚寧是我的人,就憑你也敢攔我

    我慢悠悠接過男模遞給我的香檳,對陸靳深眨了眨眼。

    陸靳深,我怕沒人能理解你的苦心,特意找了八位頂級男模來為你和嫂子祝賀。

    隨意動了動指尖,男模清了清嗓,聲音整齊劃一:

    祝陸靳深和姜婉新婚快樂,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三年抱倆!

    懶得管他的臉色有多難看,我面向賓客舉起香檳,笑得明媚:

    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嫂子的婚禮,我有必要鄭重解釋一下,我與陸靳深清清白白,不存在任何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

    6

    不,我要的不是她...

    姜婉的藥效剛好過去,泫然若泣地拉著陸靳深的手。

    靳深,你難道不愿意嗎可是你前天晚上明明看了我的信,親口答應(yīng)了要娶我,這些都是騙我的嗎

    她掩面哭泣,淚水卻一滴沒落,心中正暗中得意。

    林家沒男丁,陸靳深再怎么不好,他手上依然掌控著林家企業(yè)。

    小丫頭片子,就知道鬧脾氣耍性子,還親自把男人往自己身上推,這下好了,省得自己再費勁巴拉哄騙陸靳深了。

    陸靳深僵在原地,第一次沒有搭理姜婉,反而直勾勾地盯著我,嗓音沙啞。

    柚寧,你是認真的

    我抿了口香檳,男模立刻為我遞上帕子擦嘴,體貼入微到了極致。

    有錢是不能買到愛,但起碼我的錢砸下去,還會濺起幾分水花逗我開心。

    當(dāng)然,陸靳深,這杯敬你,我們結(jié)束了。

    哦不對,本來也沒開始過,何談結(jié)束

    他到林家的這十年,即使童養(yǎng)夫的身份人盡皆知,可我依然尊重他所謂的邊界感,從不以女友的關(guān)系示人。

    也好,這樣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到最后可以不明不白斷掉。

    陸靳深忽然笑了,長長的睫毛輕顫,聲音壓得極低。

    林柚寧,你別后悔。

    話音落下,他單膝下跪,親自為姜婉戴上了象征禮成的鉆戒。

    我率先鼓起了掌,稀稀拉拉的掌聲陸續(xù)響起,這場堪稱年度大戲的婚禮算是勉強結(jié)束。

    林家大宅,姜婉羞紅了臉,假惺惺地為自己辯解:

    爸媽,我不是有意要搶柚寧老公的,只是靳深他心疼我沒了老公日子過的不容易,時常來照顧一下,并沒有監(jiān)控畫面那么不堪,我也是今天才確認了自己的心意的......

    何況柚寧給我下藥,逼我這個寡嫂嫁給靳深,我本來就委屈,又怕丟了林家臉面,這才半推半就答應(yīng)的,要怪也只能怪柚寧脾氣不好,不關(guān)我的事呀。

    父母早已知道姜婉的為人,想到自己的大兒子被眼前這個惡毒女人害死,恨不得當(dāng)場就殺了她。

    父親深呼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

    柚寧沒你有福氣,可以嫁的有情郎,我們做父母的,也只能從別的地方彌補了。

    靳深,手上江城的項目結(jié)束了是吧今天你就把集團權(quán)限交給柚寧吧,放心,該給你的補償一分也不會少,只是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陸靳深指尖陷入掌心,他抿著唇,倔強地看著我:

    是你的意思林柚寧,你就這么恨我甚至不想再看我一眼

    好,我走,但我不要你的補償,欠你的,就當(dāng)我還清了!

    我挑眉,還清十年恩情,他哪里還得起怕是神志不清了。

    只有姜婉臉色一變察覺到了不對,爸媽,公司一直交給靳深打理,柚寧她一個小丫頭...

    父親打斷了她的話,似笑非笑看著她:姜婉,不用再叫爸媽了,我們擔(dān)不起,你既然和陸靳深成了家,以后跟我們林家再無半點關(guān)系。

    公司的辭退通知馬上下來,家里的東西都替你打包好了,今天就搬出去吧。

    姜婉渾身發(fā)冷,眼睛瞪得老大:可是,靳深是林家資助生啊,他再怎么惹惱柚寧,也終究是半個林家人啊!

    父親緩緩沉下臉,你搞清楚,陸靳深之所以能成資助生,是因為柚寧選擇了他!

    現(xiàn)在是我的寶貝女兒不要他了!

    7

    與其說是打包好東西,不如說是被掃地出門。

    姜婉匆匆追上甩臉就走的陸靳深,看著滿地的行李氣的直跺腳。

    你瘋了!這時候耍什么性子,爸耳根子軟,現(xiàn)在說的都是氣話,你低個頭認個錯,爸怎么可能會舍得趕你走!

    跟我回去!說你知道錯了,再跟林柚寧那死丫頭道個歉,先在林家站穩(wěn)腳跟,以后有的是機會讓他們后悔。

    姜婉快要急死了,這些年她兢兢業(yè)業(yè)為林家企業(yè)付出,到頭來也只能止步于部門經(jīng)理的位置。

    外人的身份擺脫不掉,她永遠無法吞下林氏集團,林家兒子死了,她只能把目標(biāo)轉(zhuǎn)移到靳深身上。

    現(xiàn)在好不容易套牢陸靳深,可他倒好,賭氣揚言要跟林家劃清界限。

    姜婉柔了語氣,靳深,我也是為你的將來考慮,聽話,我們回去。

    陸靳深擰起眉,像是第一次認識姜婉。

    以我的能力在哪都會發(fā)光,待在林家反而束縛了我,怎么,你怕我養(yǎng)不起你

    別說了,我是不可能跟林柚寧道歉的,總有一天,我會讓她哭著求我回頭。

    可半個月過去,陸靳深面試處處碰壁,再也沒找到第二份工作。

    陸先生,您的履歷很好,只是總經(jīng)理的位置給不到,需要從基層做起。

    陸靳深聽說你口味特殊,不愛少女愛少婦啊,這是被掃地出門了吧,平時高高在上的也有求我的一天呵,要不是看在林家小姐的臉上,我連面試都不給。

    從沒受過這種委屈的陸靳深哪里忍得了,當(dāng)場黑臉回家。

    姜婉修長的美甲煩躁地戳著屏幕,見他回來也沒個好臉色。

    呦,大少爺這是又被拒了吧,還是金子就會發(fā)光,現(xiàn)在信了吧,沒了林家的庇佑,你什么都不是!

    還敢瞪我我說錯什么了嗎你本來就是個孤兒,要不是林家養(yǎng)你,你連書都讀不了,還想一步登天出人頭地笑話!

    陸靳深手上青筋暴起,狠狠掐住姜婉的脖子。

    是你逼我娶你的,如果不是你,嫁給我的是是柚寧!

    她不屑地嗤笑一聲:你真當(dāng)自己是少爺我告訴你,林柚寧不可能要你了!

    忽然一股疲憊涌上身體,他松開了手。

    從前的姜婉體貼溫柔,總會在他受挫時給予鼓勵,

    自小喪母的他不可自拔地被這份溫情吸引,可現(xiàn)在的姜婉,不是陰陽怪氣,就是一個勁地埋怨自己拖累她。

    陸靳深突然回憶起和林柚寧相處的點點滴滴。

    剛進林家的時候,他和其他幾位孩子站在一起,像是個商品任人挑選,可林柚寧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從始至終只看向了自己。

    后來,她十八歲生日,反而蒙著他的眼睛送了一份大禮。

    少女的真心夾雜著花香,連春風(fēng)都避讓幾分。

    本來自己賭氣離開只是想試探她是否會挽留,可半個月過去,不僅沒見到林柚寧一面,所有聯(lián)系方式都被拉黑了。

    是我...弄丟了她。

    陸靳深眸光微暗,眼底染上紅意。

    他踉踉蹌蹌來到洗手間,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失了神。

    手無意識摩挲著薄唇,他呼吸突然一窘,耳尖漸漸泛起紅意。

    這副皮囊,好像比她身旁的男模更好...如果我求她的話...

    是不是就可以回到過去了

    8

    這半個月,我每天加班到深夜,終于把公司姜婉和陸靳深的人連根拔起,在這個過程中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少好東西。

    我拿起一份文件,臉色鐵青。

    沒想到陸靳深為了姜婉,居然利用職務(wù)之便幫她私底下吞了這么多錢。

    可真是愛的深沉啊。

    把兩人一并處理掉也好,先下手為強,前世的痛,絕不可能再重來。

    正式接管林氏之后,宴會紛沓而來,晚宴上不小心喝多了幾杯紅酒,車快回到家時,突然心血來潮想獨自散步。

    我踩著高跟鞋,搖搖晃晃走在路上,心情莫名輕快。

    能重來一次真好,父母健在,哥哥的仇也馬上得報了。

    忽然一股蠻力襲來,有人從后面緊緊抱住了我。

    別怕,是我。

    溫?zé)岬暮粑鼑姙⒃谖叶叄懡钚揲L的手宛如牢籠,怎么都掙脫不開。

    我冷下臉,陸靳深,我跟你沒關(guān)系了!我不想聽你說的任何話,請你離開。

    他反過身,借著天生的身高優(yōu)勢逼我到角落,明明動作強硬,說出的話卻更像是乞求。

    姐姐,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我,對不起...直到和姜婉結(jié)婚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愛的人只有你,之前都是我的氣話,不是真心的,柚寧,我們還能重來嗎

    陸靳深微微俯身,眼神哀怨而纏綿。

    我不比你的男模差,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試一試,可以嗎

    搞什么色誘

    我險些被氣笑了,無情推開他。

    陸靳深,是你背著我愛上寡嫂,三天兩頭往她那跑,也是你說想跟她結(jié)婚生孩子,我成全你,怎么,婚后她不如你的意就后悔了,然后念起我的好來了

    你憑什么覺得只要你回頭,我就一定要接受

    他低著頭,一副隱忍的可憐模樣,如果罵我能讓你消氣,你罵我一輩子都行,柚寧,我真的錯了,我發(fā)誓沒有碰過她,只要你原諒我,我立馬跟她離婚,再不相見。

    我眼神復(fù)雜,拳頭忍不住握緊。

    我們之間隔著的,不是小情小愛,是血海深仇!

    陸靳深,不管你信不信,我實話跟你說吧,我是重生的,前世只因我燒了姜婉給你的私奔信,她跳樓自殺,你為了給她報仇,活活燒死了我全家,還殘忍地挑斷我的手腳筋,把我扔在豬食槽里被豬分尸!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你根本不知道!

    我喘著粗氣,強迫自己平復(fù)因恐懼而顫抖的身體。

    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可你還有臉過來求我愛你,你不覺得可笑嗎

    陸靳深的臉毫無血色,嘴里不斷重復(fù)呢喃:我殺了你怎么可能,我怎么會為了她殺你...

    他想摸我的臉,卻又在即將觸碰時陡然收回。

    對不起,對不起...一定,很痛苦吧對不起柚寧,我不知道...

    陸靳深突然啞著嗓子哭起來,像個犯錯的孩子,反反復(fù)復(fù)道歉。

    我撇過頭,不想去聽。

    我恨前世的陸靳深,但不代表我會接受他的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該算的賬我一樣會算。

    就算沒有前世,我一樣不會原諒你,姜婉設(shè)計害死了我大哥,侵吞公司財產(chǎn),而你這幾年暗中幫她斂了不少財啊,你不會忘了吧

    陸靳深的臉色蒼白,平靜的聲音有了一絲轉(zhuǎn)變。

    是姜婉,對,都是她害的我們現(xiàn)在這個結(jié)局,本來不該是這樣的...不該...

    我望著他這副熟悉的癲狂模樣,眉心突然直跳。

    急促的電話鈴聲打亂了我的思緒:

    喂什么姜婉跑了!

    9

    好,好,我現(xiàn)在回家等消息。

    掛斷警方電話,我一回頭,陸靳深已經(jīng)不見了。

    可能是知道我報了警,忍不住逃走了吧,經(jīng)濟犯罪嚴(yán)重點一樣能判無期。

    我無暇去想陸靳深的去留,先回家把消息告訴了父母。

    沒事的,姜婉現(xiàn)在沒了去處,很快就會被抓到的,大哥的仇一定會報。

    安撫好父母,外面突然雷聲大作,下起了傾盆大雨。

    我撐著傘,獨自來到修復(fù)好的玻璃花房照看花草。

    正要開燈時,一道閃電劃過,陸靳深赫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我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后退兩步。

    他渾身都濕透了,眼睫和發(fā)梢都掛著水珠,漆黑的眼眸中情緒難辨,嗓音帶著哭過的啞意。

    柚寧,我替你報仇了,可以開心一點了嗎

    燈光大開,陸靳深的手沾滿了鮮紅血跡,順著指縫不斷滴落。

    我頭皮發(fā)麻,不可置信地問他:你,你殺了姜婉!為什么...

    他頓了頓,一點一點擦干手上的臟污,低著頭悶聲:因為她害了你的大哥,害的你前世被我折磨,害的我們這輩子都...沒法重新來過。

    陸靳深抬起頭,眨了眨無辜的眼。

    柚寧,現(xiàn)在她不在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了嗎

    前世他為了寡嫂能害我全家,也能為了我,干凈利落處理掉姜婉。

    扭曲刻在陸靳深的骨子里,從未改變分毫。

    我渾身汗毛豎起,咬緊牙關(guān):陸靳深,我們不可能了!

    就算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我也只會說一句,我早就不愛你了!

    陸靳深身形一晃,喉結(jié)上下滾動,卻沒有說一句話。

    他走上前,臉上表情似哭似笑:可以最后抱一下我嗎求你了。

    陰影籠罩的瞬間,我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你怕我。

    陸靳深低著頭,他緩緩閉上眼,

    睫毛止不住地顫抖。

    刺耳的警笛聲猛然傳來,他瞥了一眼我身后亮著的手機,釋然一笑:什么時候報的警柚寧還是那么聰明。

    陸靳深見我一言不發(fā),突然揚起刀,狠狠刺向自己胸口。

    我瞳孔驟縮,下意識驚叫出聲:不要——

    刀尖停留在陸靳深胸前不動,他忽然悶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柚寧,你還是在乎我的,真好,真好...

    訓(xùn)練有素的警察闖了進來,怒吼警告:立刻放下武器,抱頭蹲下!

    陸靳深置若罔聞,扔下尖刀,雙臂展開緊緊抱住了我。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他眼神逐漸迷離:柚寧,你說我們還會有來世嗎如果有的話,我想...

    什么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陸靳深不知從哪掏出的刀,在我面前利落地抹了脖子。

    溫?zé)岬难獮R在我臉上,過了好久好久,我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我聽到了,陸靳深最后的那句話。

    他說:...想讓你永遠記住我。

    重生之后,我沒掉過一滴眼淚,如今,復(fù)雜的情緒壓得我喘不過氣,我崩潰大哭,哭的像個孩子。

    哭干所有眼淚之后,雨停了。

    我狠狠摸了把臉,陸靳深,我偏不。

    一時的執(zhí)念只會短暫困住我的腳步,遲早有一天,我會放下過往,去見識新的風(fēng)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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