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窺伺
酒店的樓頂上,站著一個穿著禮服的女人。
她赤著腳踩在冰冷的石灰臺上。
仔細(xì)觀察能看到她的腰間綁著一根繩子,順著繩子往后看去,一對衣著光鮮亮麗的男女坐在那里。
女人的指尖輕轉(zhuǎn)著一柄小刀,金屬刀柄在掌心碾出細(xì)碎的弧度。
秦靡緩緩睜眼,樓頂?shù)娘L(fēng)吹亂她的頭發(fā),腳下是燈紅酒綠的深淵,她瞳孔一震,本能的向后撤退,卻發(fā)現(xiàn)根本動彈不得。
她的雙手被綁在身后,腰間的繩子捆在了一旁的金屬管道上。
“呦,懷川,你的未婚妻醒了�!弊诤竺娴呐丝吭谝慌阅腥说膽牙飲舌恋�。
秦靡再熟悉不過那聲音了,是她的好朋友孟衿衿,而旁邊坐著的是她的未婚夫林懷川。
“你們這對狗男女,到底想干什么�!鼻孛覓暝g的束縛。
但是她此刻站在的是邊界,悄有不慎就會向前栽去。
“阿靡,我想干什么你不清楚嗎?”孟衿衿慢慢的靠近她,臉色驟變,咬緊牙關(guān),“我要搶走你的一切!”
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手中的小刀,臉上帶著詭艷的笑,“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憑什么所有好東西都是你的!憑什么!”
“你是秦家千金,那我就敗壞你的名聲,讓秦家厭惡你。”
孟衿衿一臉惋惜的捧著雙手看著她。
“可是,他們給你找了和那么好的未婚夫,即使離開秦家,你也能享受榮華富貴,我不允許��!所以啊,我把你的未婚夫搶了過來,哈哈哈�!�
她抬起垂在身側(cè)的手撫摸她的頭發(fā),動作極其的輕柔。
“現(xiàn)在,你可是一無所有了,我看你還怎么和我比!”
秦靡笑意潛伏在眼底,嘲弄著她淪陷的無知愚昧,“所以呢?殺了我?你以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嗎?”
孟衿衿輕掩著嘴嗤笑起來,“你以為是誰將你迷暈的,放心,頭條報告已經(jīng)為你寫好了,下輩子啊投個好人家吧,哈哈哈哈哈哈�!�
秦靡皺起了眉頭,是秦宋?哥哥……為什么?
今天是秦宋帶她來的,她卻因為喝了一杯秦宋手中的酒就開始頭暈,等醒來時就在這里了。
想到這,她的嘴角漫起自嘲的笑意,原來哥哥早就厭惡她了。
眼角滑下的淚被風(fēng)吹走,漾開細(xì)碎的苦澀。
孟衿衿趁秦靡走神之際割開固定在金屬管道上的繩子,麻繩崩斷的脆響里,她驟然發(fā)力一推。
“這世上不缺你這樣的人,下地獄去吧!”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扼住了秦靡的喉嚨,她卻清楚的看到孟衿衿臉上得意的笑容,她不敢想從小最疼愛她的哥哥會和這些人一起置她于死地。
秦靡緩緩閉上眼睛,她好恨!
恨所有人,那么大的一個臨城,偏偏容不下一個她……
身上很疼,心臟更疼。
“咕嚕嚕……唔……”
強烈的窒息感仿佛一雙無形的手阻擋她呼吸。
秦靡抬起手在水里撲騰,雙手向兩邊摸索著,緊緊抓著浴缸的邊緣。
她猛地坐起,大口呼吸著久違的氧氣,眼神中滿是驚恐。
“這是……在哪?”
秦靡不可置信的看著周圍熟悉的環(huán)境。
她現(xiàn)在有些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了,可是剛才那粉身碎骨的痛感那么真實。
玫瑰香氛蠟燭在潮濕空氣里奄奄一息,融化的蠟油像一道凝固的血痕。
她盯著天花板上那枚偽裝成煙霧報警器的微型攝像頭陷入了沉默。
這里是她家的浴室??
浴缸水面泛起細(xì)密的漣漪,她將浸泡在水中的手舉到眼前,突然神經(jīng)質(zhì)的笑了一下。
浴室門突然傳來規(guī)律的叩擊聲。
“阿靡,你已經(jīng)在里面待了兩小時了�!鼻厮蔚穆曇艄股纳硢�,有一種冰冷的金屬質(zhì)感,“是身體不舒服嗎?”
秦靡拿起一旁的浴巾裹在身上,沾著水汽的鏡面映出少女初綻的蝴蝶骨。
哥哥?
秦靡沒有說話,門外傳來打火機蓋開合的金屬脆響。
在秦靡數(shù)到第七秒時,聽見智能鎖解扣的機械女聲:“權(quán)限已開啟�!�
浴室門打開的瞬間,白色的霧氣自屋內(nèi)往外涌,整個空間潮濕而溫暖,飄著沐浴露濃郁的香味。
“哥哥……”她像是受了驚嚇的小鹿,水珠順著發(fā)梢滑到脊背,肌膚在空氣中輕輕顫抖。
“嗯?”見到她的一瞬間,秦宋剛才在門外的等待的不耐煩立馬煙消云散,語氣也放軟了許多,“怎么那么久不出來?”
“不小心睡著了……”
浴室鏡面被水霧覆蓋,鏡中映出他逐漸靠近的身影,他的手自然的牽過秦靡的手,將她帶出浴室,低聲道,“哥哥幫你吹頭發(fā)�!�
她坐在床尾剛好可以照到梳妝桌上的鏡子。
“把衣服換上,小心著涼�!鼻厮问炀毜膹乃囊鹿裰心贸鲆惶姿�,“我去拿吹風(fēng)機,你先換�!�
秦靡乖乖的坐在床上“嗯”了一聲。
現(xiàn)在她可以完全確定那不是夢了,她……重生了。
剛開始她并不確定,只是想多試探幾次,可是浴室的針孔攝像頭,秦宋卡在第七秒進(jìn)門以及鏡子中的自己都在證明,她重生回19歲這年了。
上一世自己因為賭氣不和他說話,七秒后他破門而入,強制將自己帶出去,幾天后她在秦宋的書房看到了滿屏的監(jiān)控錄像,為了反抗,她連夜離家出走,卻在第二天被綁了回來。
他一邊柔聲安撫自己拆掉了監(jiān)控,一邊又安排更令人窒息的監(jiān)視。
有的時候她也在想,自己和秦宋的性格真的不像親兄妹。
他太過偏執(zhí),既然他想要聽話的好妹妹,那就裝給他看。
臥室的暖光燈在頸窩處投下蜂蜜色的漩渦,她的手在腰間稍作停頓,浴巾墜地的瞬間,一股寒冷攀上身體,卻在觸及柔軟的浴袍時被暖意包裹。
窗外的枯樹枝丫在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發(fā)出細(xì)微的“嘎吱”聲,明明已經(jīng)十一月中旬了,卻還是不見雪。
秦靡看著窗外,竟有些感慨,那些回憶還歷歷在目,她一直信任孟衿衿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才會無條件的幫助她。
后來自己被造謠怕會給秦家?guī)砺闊�,主動要求�?lián)姻離開秦家。
怕自己影響到哥哥的生意,她也總是在各種場合避嫌。
不在乎自己的聲名狼藉,只想著如何去保全所有人,直到她站在天臺上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
她應(yīng)該是肆意綻放的玫瑰,不該被大雪沉沒,她想為自己活一次,成為自己手中的利劍,在這一片荊棘中開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
“今年的初雪來的有些晚�!鼻厮文弥碉L(fēng)機走了進(jìn)來,看到她坐在床邊乖巧的模樣,緩緩走向窗邊,“開著窗戶,凍感冒了怎么辦?”
金屬窗框扣合聲截斷了窗外的風(fēng)聲,智能家居也隨之將室內(nèi)溫度調(diào)高兩度。
等秦靡反應(yīng)過來時,他正單膝點地在自己的面前。
溫?zé)岬恼菩母采纤南ドw,“前幾天不是磕到桌腿了嗎?現(xiàn)在還疼嗎?”
秦宋動作輕柔的按摩著,像是對待什么寶物一樣。
“沒事啦,淤青都下去了�!彼行┎贿m的往后縮了縮腿,只留下秦宋的手愣在原地。
她還沒有從墜樓的恐懼感中走出,看到熟悉的人出現(xiàn)在面前,難免會有些恐懼。
她并沒有注意到男人低著頭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不悅。
秦宋對她的閃躲視若無睹,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突然扣住她纖細(xì)的腳踝,力度精準(zhǔn)地將懸在半空的小腿牽引回落。
當(dāng)他再次抬頭時,又是那副微笑的表情,“阿靡今天怎么了?是聽到誰說什么了嗎?怎么從回來就悶悶不樂的?”
不等她反應(yīng),溫?zé)嵴菩囊奄N著膝彎緩緩上移,指腹帶著恰到好處的力道,不輕不重地揉捏起僵硬的關(guān)節(jié)。
這狗男人勁真大。
秦靡心底一聲低咒,垂眸凝視那截瑩白腳踝上突兀的紅痕。
她皮笑肉不笑的抬頭,喉間溢出來的聲音甜的發(fā)膩,“沒事啊哥哥,就是最近學(xué)業(yè)方面遇到些問題�!�
“自己能解決嗎?”
“……能�!�
她現(xiàn)在最不能解決的就是面前這只披著羊皮的狼。
秦宋的拇指突然按壓住她腿上的敏感穴位,秦靡疼得倒抽冷氣,面上卻仍維持著笑意。
他似是察覺到她的隱忍,俯身時溫?zé)岷粑鼑姙⒃谒杭t的小臉上:“阿靡向來要強,可別硬撐,必要時刻試著依賴一下哥哥。”
必要時刻?是指什么?她不懂這話的言外之意。
她盯著對方指尖若有似無的壓迫,此刻他像是在借著溫言軟語的偽裝來哄騙獵物上鉤的獵人。
秦靡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睫毛在眼下投出細(xì)密的陰影。
她緩緩抬眼,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眼尾彎成甜膩的月牙,可那笑意卻未達(dá)眼底:“好�!�
尾音輕顫,像是裹著糖霜的刀刃,溫柔的表象下暗藏鋒芒。
不管對方目的是什么,這一世——她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手握獠牙的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