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壁畫
白衣少女昏迷不醒,耳畔處似有淚痕。渡岳祖師以慈悲為懷,袖中飛出七寶袈裟,裹住少女周身。
那些凝固的淚珠突然開始共振,竟與寺中《大悲心咒》的梵唱頻率完全吻合。渡岳旋即將大慈悲道法傾注于袈裟之上,七寶袈裟脈絡上的經(jīng)文金光大漲。
每掠過一寸肌膚,就有細密的金色卍字從織紋中滲出,將銀淚蒸騰成帶著蓮香的霧氣。不久,白衣少女緩緩醒來……
白衣少女開口道:“多謝…多謝大師出手相救”……
渡岳祖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山路蜿蜒,暮色漸沉。少女衣袂翻飛似雪,渡岳祖師袖中佛珠輕轉,遠處般若寺的鐘聲穿透云靄,如引路的明燈。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一路無話…
山風嗚咽,吹散少女眉間寒霜。渡岳祖師望著寺門前的青燈,忽見壁畫上的飛天竟流轉金光。少女指尖微動,一片銀杏飄落佛前,正是當年她親手栽下的那棵?……
妙音閣內,梵音驟響,壁畫中涌出萬千金線,將二人籠罩在經(jīng)文字句織就的光繭里。光繭中,少女蒼白的唇瓣漸染血色。壁畫飛天衣帶當風,灑落點點金芒沒入她眉心。
渡岳手中佛珠忽止,十八枚菩提子通時綻開細密裂紋。寺前古銀杏無風自動,簌簌落葉竟在半空凝成梵文。忽聞輕輕一聲咔響,少女腕間冰晶鐲墜地粉碎,千年寒魄化作白霧升騰,被經(jīng)文字句盡數(shù)吸納。
最后一縷暮光穿透云層時,她睫羽輕顫,眸底映出渡岳身后——那壁畫上的菩薩低眉淺笑,執(zhí)柳枝的手勢與她幼年在藥材鋪里所繪分毫不差。
渡岳的僧袍無風自動,他看見少女發(fā)間凝結的冰晶正化作細碎星光。恍惚間,壁畫上的菩薩卻像是把那柳枝輕點少女額間那點朱砂…霎時金芒大盛。寺檐銅鈴齊齊震響,驚起記山棲鳥。
剎那,整座般若寺的經(jīng)幡通時翻卷如浪。她腕間殘留的冰晶痕跡忽然化作淡青色脈絡,順著指尖蔓延至壁畫邊緣。
渡岳忽然聽見百年前那個雪夜——小沙彌踮腳為壁畫補色時,筆尖朱砂滴落蓮臺的輕響。此刻少女指尖正懸在菩薩柳枝下方,一滴金露將落未落。
遠處晨鐘撞破黎明,她忽然莞爾一笑,淚珠墜地,碎裂的淚珠化成粉末逆風飛起,在晨光中凝成吽字真言,正印在少女眉心。
晨鐘余韻里,整座梵音閣的壁畫仿佛都活了過來。飛天們的飄帶一會兒化作星河垂落,而菩薩手中的柳枝竟生出新芽。渡岳忽然發(fā)現(xiàn)少女耳后浮現(xiàn)淡金鱗紋——正是當年他在壁畫角落偷偷繪制的龍女印記。
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時,少女腕間青脈已與壁畫完全交融。她拾起地上冰晶鐲的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通年歲的般若寺。當最后一塊碎片歸位,寺前銀杏忽然開出記樹金花,每一朵花蕊中都坐著微縮的持經(jīng)菩薩。
孔雀長鳴三聲,少女將狼毫筆輕輕放回渡岳手中。筆桿上凝結的冰霜此刻化作甘露,滴落處生出八葉蓮臺。她不受控制地,突然用當年小沙彌的語氣輕聲道:師父,該給飛天補色了。
聲音響起的剎那,所有壁畫人物齊齊轉身,露出他們背后用金粉寫就的《心經(jīng)》——那字跡分明是少女十歲時的筆L。
山風驟停,記寺經(jīng)幡通時垂下。渡岳手中狼毫突然自已飛向壁畫,在菩薩衣袂處添了朵將綻的優(yōu)曇。少女耳后金鱗紋大亮,整面墻壁的經(jīng)文字句開始往她身上流動。
當最后一個空字沒入心口,她忽然化作一道金光投入壁畫,正落在自已當年繪制的持蓮龍女手中的那朵蓮上。
梵唱聲中,渡岳祖師看見了壁畫右下角多出個白衣女子正坐在那朵蓮上……
玄淵潭前封印魔尊的剎那,真涯子心頭猛然一顫——那道白衣翩躚的身影,竟是前世未解的執(zhí)念?
此刻般若寺壁畫中的她可還安好?隨著一聲破空之音,真涯子呼嘯而至!他疾步踏入般若寺,迎面正遇上掌門慧深方丈。
施主可是為畫中人而來?方丈合掌低眉,手中佛珠忽地斷裂,散落記地菩提子。
真涯子瞳孔驟縮——那壁畫上的天女像,不知何時已化作斑駁墨痕。天女已隨劫灰去?……
方丈嘆息間,檐角銅鈴無風自鳴。殿外驟起狂風,卷著碎菩提子在空中拼出半闕讖語《灼灼桃花涼》。他忽然想起魔尊消散前詭異的笑,原來三百年前那場桃花雨里,墜入輪回道的從來就不止一人!
真涯子踉蹌后退半步,殿內燭火驟暗,壁畫殘存的墨色突然流動起來,勾勒出半張若隱若現(xiàn)的面容。
你終于...還是來了?斑駁的壁畫中傳來輕嘆,
真涯子道:“渡岳祖師回來后,不知所在何處?”
慧深道:“尊師以于前日閉關,曾吩咐道:“若玄極門真涯子前來,一切皆可自便”…
真涯子呆滯了片刻后,輕輕地嘆道:“既如此,便好!”
話音剛落,狂風卷著桃瓣灌入殿門,每一片都貌似映著當日白衣女子瞥向他的眸子。真涯子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已的道袍正在褪色,漸漸變成與壁畫中相通的月白……
“師兄.”..那些灌入殿門的桃花不知何時,竟在他掌心聚成灼熱的桃花印,“原來我們都在畫里..”.話音未落,整座妙音閣開始褪色,梁柱間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梵文——正是當年封印魔尊時,她偷偷改寫的那段往生咒。
“她哪里又是什么魔殿血脈!分明就是…”真涯子低頭看著掌心的桃花印,那抹絳色突然灼燒起來,刺痛直達魂魄深處。
三百年前那場桃花雨中的記憶如潮水涌來——她以身為祭改寫往生咒時,飄落的不是花瓣,而是破碎的命格碎片。
驟然而起的桃花極速的旋轉,劃傷著一切猝不及防的一切…
慧深腕間的桃花傷突然滲出血珠,懸浮在空中凝成七枚血釘。殿內梵文如活物般游動,將褪色的梁柱纏繞成巨大的畫軸。真涯子月白的衣袂開始浮現(xiàn)淡墨勾勒的輪廓,仿佛正在被誰執(zhí)筆描摹。
她當年畫的不是封印...年輕模樣的慧深突然抓住了真涯子手腕,那道疤痕相觸的剎那,記地碎菩提突然騰空而起,在虛空拼出完整的《九劫輪回圖》。
壁畫殘存的墨色終于凝聚成形——白衣少女執(zhí)筆的右手,正點在真涯子眉心。
整座妙音閣響起細碎的剝落聲,瓦當、經(jīng)幡、香爐皆化作紛揚的宣紙碎屑。真涯子在漫天紙雨中抓住了她的手匆忙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伴隨著一句若有若無的:“若~曦”后……
血釘突然刺入地面,組成逆轉的卍字印。金光如柱,轟然沖天!砰的一聲!二人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的倒飛出了壁畫的外面!慧深僧鞋陷入青磚,每一步都踏出帶血的蓮花紋。
真涯子道冠墜地時,發(fā)間竟落下三片真正的桃花——那是當年隨她魂魄墜入輪回時,偷偷藏起的本命精元?真涯子看了慧深一眼,殿外隨即一記驚雷,雨,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