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魔鬼

    幾日后，帝后即將大婚。

    這幾個晝夜，整個皇宮如同被架在火上烘烤的巨大蒸籠。

    欽天監(jiān)、禮部、內(nèi)務(wù)府的人馬如螞蟻般穿梭不息。

    將無數(shù)珍奇貢品、綢緞金器流水般送入內(nèi)廷。

    大紅的宮燈掛滿了每一處飛檐廊角，映得夜色都透出一股虛浮的喜慶。

    長樂宮更是風(fēng)口浪尖。

    呂娥白日里強(qiáng)撐著雍容，應(yīng)付著霍莽派來請示的一波波人馬。

    唯有夜深人靜，她卸下繁復(fù)沉重的鳳冠頭飾時，才能窺見一絲真實。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呂娥最近眼里似乎沒有了范尚。

    偶爾看到范尚，呂娥也只是簡單地問他一句，又在忙什么。

    范尚也只是簡單回答，說在幫皇上張羅奇珍異寶。

    呂娥也只是微微點頭，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

    范尚也剛好也借著那吊在院中尚未斷氣的“人彘”帶來的恐怖余威。

    將新收攏的二十名太監(jiān)操練得噤若寒蟬，令行禁止。

    大婚前夜，子時剛過。

    范尚并未入睡，他在復(fù)盤、推演。

    明日大婚，才是風(fēng)暴真正開始的號角，不能出半分錯！

    呂娥的隱忍，小皇帝的躁動，霍莽的得意……

    每一方都繃緊到了極致。

    就在這時！

    “篤……篤篤篤……”

    極其輕微、帶著特殊節(jié)奏的敲門聲傳來！

    “誰？”范尚心下一動，連忙問了一聲。

    門口沒有回聲，范尚只好過去開門。

    門剛打開，一個的身影迅速鉆了出來，帶進(jìn)一股濃烈的酒氣。

    “陛下？”范尚沒想到李承隆竟會在大婚前夜，來找自己。

    “哐當(dāng)！”

    李承隆一把扯下兜帽，露出那張年輕卻布滿陰霾和酒氣的臉。

    雙眼布滿血絲，直勾勾地瞪著范尚，那濃烈的酒味幾乎噴到范尚臉上。

    “師……師傅！”他聲音嘶啞，帶著急切和怨毒，“明日……明日朕就要……就要迎娶那個賤人了！”

    范尚心頭一緊，連忙上前一步扶住他，將他按坐在硬木凳上。

    “陛下！慎言！隔墻有耳！”他聲音壓得極低，“霍青鸞入主中宮，是板上釘釘?shù)幕屎螅　?br />
    “皇后？哈哈哈……”李承隆發(fā)出一串神經(jīng)質(zhì)的低笑。

    他猛地抓住范尚，“霍莽的女兒！她算哪門子皇后？朕看見她那張臉就惡心！想到要碰她……朕就想吐！”

    范尚被他抓得生疼，眉頭緊鎖，“陛下！小不忍則亂大謀！只要熬過這一關(guān)，徐徐圖之……”

    “朕知道！”李承隆猛地甩開范尚的手，嘶吼著打斷他，“朕什么都能忍，但要朕去睡那個賤人，去碰那霍家骯臟的血脈，朕辦不到！”

    范尚詫異地看著李承隆，“陛下的意思是，你要悔婚？”

    李承隆死死盯著范尚，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透著瘋狂的冷笑，“悔婚？那是便宜她了！”

    范尚剛想松口氣，以為皇帝只是賭氣。

    “但洞房花燭夜，朕不想碰她！”李承隆冷笑不止，“朕要讓你……范尚！你去替朕洞房！”

    嗡！

    范尚只覺得腦袋里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瞬間一片空白！

    他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張瘋狂和惡毒的臉。

    “陛下！”范尚的聲音帶著破音，“小的，小的是太監(jiān)��！”

    “不錯，朕要的就是你是太監(jiān)！”李承隆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快意，“霍莽！他以為把女兒塞進(jìn)朕的龍床，就能徹底拿捏朕？做夢！”

    他喘著粗氣，臉上肌肉因興奮而微微抽搐，“朕偏要讓他女兒……被一個太監(jiān)睡！讓她霍家引以為傲的明珠，變成被閹人玷污的破鞋，日后狠狠地抽在他霍莽那張老臉上！哈哈……”

    范尚頓時一愣，眼前這個少年皇帝，哪里還有半分昔日那沖動稚嫩的模樣？

    這分明是一個被權(quán)力毒液徹底浸透、被仇恨扭曲了心智的魔鬼！

    范尚下意識地?fù)u頭，“陛下！萬萬不可！此事若敗露，臣粉身碎骨事小！陛下您的清譽(yù)、大燕的江山社稷……”

    “敗露？”李承隆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嗤笑，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寒意，“你以為……朕是今日才想到此計？朕要的就是這奇恥大辱，像烙印一樣，刻在霍青鸞身上，刻在霍莽的心上！

    從霍莽那老賊逼朕點頭，答應(yīng)娶他女兒那一刻起……朕就已經(jīng)在盤算，如何狠狠地羞辱回去！如何將這奇恥大辱，百倍千倍地奉還給他霍家！當(dāng)時只是尚未想好，由誰來做完成而已……”

    他緩緩直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范尚，眼神里是帝王不容置疑的殘酷意志。

    他語氣平淡，卻字字如刀，“現(xiàn)在，朕想好了。只有你，范尚……值得朕此刻托付此等機(jī)密！也只有你是朕最鋒利的刀！由你去玷污霍家的明珠，再合適不過！”

    范尚沒想到這小子，最近什么都沒和自己說，原來醞釀出這么個惡心變態(tài)的計劃？

    他連忙道，“陛下，這件事還是……”

    李承隆的聲音陡然拔高，“朕不是在與你商量！此事……你同意，得做！不同意……也得做！“明日洞房花燭夜，霍莽的女兒……只配讓你這個太監(jiān)……去睡！給朕狠狠的……蹂躪她！”

    少年皇帝眼中燃燒的瘋狂火焰，酒氣、殺意、帝王不容違逆的殘酷意志。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范尚他腦中一片混亂，無數(shù)念頭瘋狂閃現(xiàn)。

    “陛……陛下……”范尚的聲音干澀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小的萬死……也難當(dāng)此重任啊……皇后千金之軀，洞房之夜必有嬤嬤、宮女在側(cè)……小的如何能近身……”

    “這不用你操心！”李承隆粗暴地打斷他，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得意光芒，“朕早有安排！你只需記住，進(jìn)了那間屋子，上了那張龍床，你就是朕！給朕狠狠的弄她！”

    范尚能感覺到少年皇帝身體里那股孤注一擲的、近乎毀滅的瘋狂意志。

    他甚至從李承隆身上看到了呂娥的影子，這母子倆是不是都有變態(tài)傾向啊？

    而且他這不是商量，不是脅迫，這是最后的通牒！是帝王的裁決！

    這變態(tài)小皇帝已經(jīng)瘋了，拒絕就是立死！

    答應(yīng)，或許還有一線生機(jī)，還能利用這混亂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