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麻煩
范尚心里暗罵一句“小祖宗”,你丫是不是整天閑得慌,老來找老子做什么?
不過他臉上卻立刻堆起帶著點惶恐的諂媚笑容,小跑幾步上前。
不過還是隔著一段安全距離,這才躬身行禮,“公主殿下金安!小的范尚,見過殿下!殿下有何吩咐?”
李明珠見他這副油滑討好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纖纖玉指幾乎戳到范尚鼻尖上,“死奴才!少給本公主裝模作樣!過來!”
范尚心里門兒清,這丫頭片子肯定是為了昨天看病的事。
外加自己后來突然跑了了,她肯定憋著一肚子火來找茬呢。
范尚眼珠一轉(zhuǎn),身體卻紋絲不動,反而又微微躬了躬身,為難道,“殿下息怒!小的……小的此刻正在當值��!太后娘娘就在暖閣內(nèi)歇息,小的奉娘娘旨意在此候著,隨時聽候差遣,實在……實在不敢擅離寸步!還請公主殿下體恤小的難處!”
他故意把“太后娘娘就在暖閣內(nèi)歇息”、“奉娘娘旨意在此候著”幾個字咬得格外清晰。
果然,李明珠一聽她母后就在里面,氣勢瞬間矮了半截。
她下意識地朝暖閣緊閉的雕花木門瞥了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明顯的忌憚和猶豫。
腳步也像是被無形的釘子釘住,雖然依舊氣鼓鼓地瞪著范尚。
卻真的不敢再往前踏近一步,仿佛那暖閣門口畫著一道無形的禁區(qū)。
范尚心中冷笑,果然!
呂娥那娘們,肯定私下警告過李明珠,讓她離自己這個假太監(jiān)遠點!
畢竟自己身份敏感,呂娥怎么可能允許自己寶貝閨女跟一個假太監(jiān)走得太近?
這刁蠻公主再受寵,也不敢輕易挑戰(zhàn)她母后的禁令。
想到自己和呂娥剛進行了一場深入的單方面的技術(shù)交流。
某種意義上自己也算得上是這刁蠻公主的半個后爹了。
范尚心里那點因為被呼來喝去的不爽,頓時消散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妙的、帶著點惡趣味的長輩心態(tài)。
李明珠見范尚搬出母后當擋箭牌,還一副忠勤王事的委屈模樣。
氣得她小胸脯劇烈起伏,指著范尚的手指都在抖,“好你個狗奴才!敢拿母后來壓本公主?!當值?當值你個頭!本公主看你就是故意躲著我!昨天的事還沒完呢!本公主好心好意給你請?zhí)t(yī),你倒好,跑得比兔子還快!今天還敢跟本公主玩這套?”
她越說越氣,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些。
范尚心里一咯噔,生怕她這動靜真驚動了里面的呂娥,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他連忙把腰彎得更低,聲音卻壓得更穩(wěn),帶著點苦口婆心,“殿下明鑒!小的對公主殿下的關(guān)心感激涕零,五內(nèi)俱焚!殿下天恩浩蕩,小的銘記于心,絕不敢忘!只是此刻……職責(zé)所在,實在不敢擅離��!還請公主殿下……高抬貴手!”
李明珠看著范尚那低眉順眼、油鹽不進的樣子。
再看看那緊閉的暖閣大門,一股巨大的憋屈感涌上心頭。
她堂堂大燕公主,金枝玉葉,何曾受過這種氣?
被一個奴才如此拿捏?
可偏偏母后的威嚴讓她投鼠忌器。
她的小臉由紅轉(zhuǎn)白,又由白轉(zhuǎn)青,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在極力壓制著爆發(fā)的怒火。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里,憤怒、委屈、不甘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噴出火來。
“好……好……范尚!你有種!”
李明珠咬牙切齒,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一種近乎猙獰的狠意,“你不來是吧?行!本公主就在你那狗窩廂房里等著你!本公主倒要看看,你這值要當?shù)绞裁磿r候!有種你今晚別回去睡覺!本公主就不信,你能躲一輩子!”
她惡狠狠地撂下狠話,仿佛要用目光在范尚身上剜下幾塊肉來。
最后,她猛地一跺腳,“范尚!你給本公主等著!這事沒完!”
李明珠終究沒敢再鬧出更大動靜,猛地一甩袖子,轉(zhuǎn)身氣沖沖地走了。
那華麗的宮裝裙擺被她甩得獵獵作響,像一面憤怒的戰(zhàn)旗。
直到那抹驕縱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盡頭,范尚才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直起身,感覺后背都滲出了一層薄汗。
應(yīng)付這位小祖宗,比在朝堂上跟霍莽斗心眼還累人。
就在這時,一直如同冰雕般靜立的雪鳶,終于有了動作。
雪鳶緩緩抬起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掃過范尚。
她的紅唇幾不可察地動了動,似乎想說點什么。
但最終,還是歸于一片沉寂。
只是那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極其隱晦的情緒。
快得讓人抓不住,便再次被冰封掩蓋。
她什么也沒說,重新垂下眼簾,仿佛剛才那場鬧劇從未發(fā)生。
范尚瞥了她一眼,心中也是百味雜陳。
李明珠的威脅還在耳邊。
雪鳶的謎團依舊未解。
霍莽的陰影無處不在。
而自己剛剛還和呂娥……
這深宮,真是一刻不得安寧。
他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目光下意識地投向自己那間偏僻廂房的方向。
李明珠那丫頭,該不會真的跑去自己房里守株待兔了吧?
一想到那刁蠻公主還真可能什么事都干得出來,范尚就感覺一陣頭大。
他倒不是怕她,而是煩。
被這么個不講理的主兒纏上,以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得安生。
范尚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是不是所有公主,都有公主��?都這個德性?
雪鳶清冷的聲音打破了范尚的腹誹,“你還是去看看吧。”
范尚一愣,扭頭看向她。
雪鳶的目光依舊落在遠處的宮墻上,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以我對明珠公主的了解,她說在你房里等,就真會等。若是在你房里枯坐一宿,鬧出什么動靜,或是被有心人瞧見……傳到太后耳中,你想過后果嗎?”
范尚心頭猛地一凜!
雪鳶說得對!
呂娥剛警告過李明珠離自己遠點,若真讓這刁蠻公主在自己房里過夜……
就算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傳到呂娥那里,也足夠他死十次了!
“多謝雪鳶姐提醒!”
范尚再也顧不上其他,匆匆對雪鳶丟下一句,拔腿就走。
他心里把李明珠罵翻了天。
這野丫頭!
簡直是個行走的麻煩精!
你老子我遲早要被你坑死!
實在不行……
實在不行老子就真當她一回老子?
過去狠狠抽她一頓屁股,讓她長長記性!
不過這也就是腦子里想想,他還真沒到了敢打公主的地步呢。
剛拐過回廊,范尚就遠遠聽到了李明珠那驕橫跋扈、拔高了八度的聲音。
“張德海!你聾了嗎?本公主問你話呢!范尚那狗奴才到底住哪一間?!說��!”
范尚腳步猛地一頓,心沉到了谷底。
只見自己廂房所在的那排屋舍前,李明珠雙手叉腰,像個發(fā)怒的小孔雀。
此時正對著一個弓著身子、一臉惶恐諂媚的胖太監(jiān),正是張德海!
張德海身后還跟著兩個同樣縮頭縮腦的小太監(jiān)。
張德海點頭哈腰,聲音帶著惶恐和討好,“哎喲喂,我的公主殿下!您息怒,息怒!奴才……奴才這不是正給您找嘛!范尚他剛來,住處偏僻,奴才一時有點記岔了……”
他眼神閃爍,一邊應(yīng)付著李明珠,一邊賊溜溜地掃視著那幾間緊閉的房門。
范尚看在眼里,知道這老閹狗明擺著是在裝糊涂,可能想借李明珠的手給自己找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