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莫名其妙
毛驤帶著葉倫一路走向詔獄,每一步都踏在葉倫的心尖上。
“吱呀”一聲,沉重的鐵門被推開,一股腐臭混雜著血腥味撲面而來。
葉倫不由得屏住呼吸,臉色煞白。
詔獄內(nèi)昏暗陰森,兩旁的牢房里不時傳出凄厲的慘叫聲,是被折磨的犯人發(fā)出的哀嚎。
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夾雜著絕望的痛呼,葉倫身子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詔獄里的刑具琳瑯滿目,木驢、轆轤、夾棍、銅柱……每一件都閃著寒光,墻上斑駁的血跡還未干涸。
看門的獄卒咧嘴一笑:“喲,這不是咱們的駙馬爺嗎?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
“閉嘴!”毛驤厲聲喝住那獄卒,轉(zhuǎn)頭對葉倫道:“殿下,請�!�
“啊——饒命啊!”隔壁牢房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葉倫渾身一抖,差點當(dāng)場跌倒:“這…這是…”
“今兒剛抓來的一個走私茶葉的。”獄卒搓著手笑道,“這會兒正在受刑呢�!�
聞言,葉倫瞳孔驟縮,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詢問道:“里面的人是誰?”
獄卒哈哈大笑,露出兩排森森白牙,“是個貴人的家仆,姓周名保,嘴倒是很硬,挨了兩個時辰一個字沒說�!�
周保?葉倫后退兩步,此人正是為原主走私茶馬的家奴!
“毛大人……”
葉倫開口想要詢問毛驤,朱元璋要如何處置姓周的家奴,卻被毛驤冷聲打斷。
毛驤掃了眼兩旁的刑具:“木驢、夾棍、銅柱,殿下可要試試?”
“毛大人說笑,不問了�!�
葉倫強擠出一絲笑容,額頭已經(jīng)滲出冷汗,走私茶馬案交給錦衣衛(wèi)負(fù)責(zé),犯案的一干人等,肯定是兇多吉少。
他雖然知道古代的監(jiān)獄殘酷,但親眼目睹這一切,還是讓他膽戰(zhàn)心驚。
在這里,人命如草芥,生死全在朱元璋的一念之間。
他不由得想起那些洪武大案中被處死的官員,不知有多少人曾在這詔獄中走過最后一程。
現(xiàn)如今他才切實感受到,自己來到了皇權(quán)至上的古代。
毛驤卻帶著葉倫拐進一條僻靜的走廊,停在最里間的牢房前。
房內(nèi)竟然鋪著床褥,雖然簡陋,卻也整潔干凈,這在陰森可怖的詔獄中,簡直像是一處世外桃源。
葉倫一愣:“這是…”
“皇上吩咐,暫且安置你在此�!泵J說完,便轉(zhuǎn)身離去。
葉倫望著毛驤遠去的背影,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干凈的被褥,再結(jié)合看門獄卒透露的信息,把他押入詔獄,分明是對他的保護。
這次走私大案,可不單單是他一人的利,其中勢力盤根復(fù)雜,朱元璋要想處置其他人,就不可能對他輕拿輕放。
犯案的女婿不殺,去殺別人,吐沫星子都能淹死朱重八!
也正因如此,案發(fā)之后,他被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成了其他勢力試探老朱的靶子。
如果不是自己畫出了世界地圖,現(xiàn)在早就人頭落地了。
葉倫在心中暗暗期盼,希望那份世界地圖在老朱的心里分量足夠重。
他望著干凈的床褥,輕聲自語:“老丈人啊老丈人,你到底想怎么收拾我?”
每天葉倫都琢磨自己何時能出去,可一住就是大半個月。
每日慘叫聲不絕于耳,夜里尤為凄厲。
起初他還能強作鎮(zhèn)定,到后來卻總是驚醒,滿頭冷汗。
那些聲音仿佛鉆進了他的骨髓,像是無形的刑具,日日夜夜折磨著他的神經(jīng)。
“求求你們……”
“啊——”
又是一聲凄厲的慘叫傳來,葉倫雙眼無神,瑟瑟發(fā)抖,即便用手捂住雙耳,行刑慘叫的聲音依舊鉆進耳朵里。
詔獄里的時間走得極慢,日復(fù)一日的折磨,葉倫消瘦了一大圈,顴骨凸起,眼窩深陷。
“殿下,用膳�!豹z卒每日按時送飯,倒也算規(guī)矩。
葉倫望著碗里的粗糧稀飯,胃里一陣翻涌,他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第幾頓了,或許是第三十頓,或許是第四十頓。
就在他快要崩潰的時候,熟悉的腳步聲響起。
“咔嚓——”鐵門被打開,毛驤手持明黃色卷軸走了進來。
葉倫猛地站起身,雙腿卻有些發(fā)軟,蓬頭垢面衣衫凌亂,看起來像逃荒的乞丐。
毛驤眼神中閃過一絲憐憫,更多的是厭惡和嘲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葉倫屏住呼吸,心跳如雷,雙眼緊緊盯著明黃卷軸,緊張地攥緊拳頭。
“茶馬走私一案,經(jīng)查實乃家奴周保勾結(jié)商賈,私通番邦……處以車裂之刑,以儆效尤,駙馬都尉管教不嚴(yán),收受賄賂,沒收駙馬府所有財產(chǎn),罰俸三年……”
葉倫聽到這里,雙腿一軟,幾乎跪倒在地。
周保成了替罪羊,而他只是管教不嚴(yán),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謝皇上隆恩!”葉倫跪地叩首,聲音哽咽。
走出詔獄時,刺眼的陽光讓他睜不開眼,半個月的牢獄之災(zāi),讓他深刻體會到了朱元璋的手段。
那份世界地圖,終究雖然救了他一命,但卻讓朱元璋心生疑慮。
“殿下,請上轎�!泵J淡淡道。
葉倫回頭望了眼陰森的詔獄大門,心有余悸。
半個月的折磨,是老朱在警告他,皇威浩蕩,生死由人,要想活命就老老實實別耍手段。
駙馬的身份保住了,但是這半個月的折磨,足以讓他銘記終生。
葉倫坐在轎子里,晃晃悠悠半個時辰,停在一處門庭輝煌的宅子前。
“殿下,駙馬府到了�!�
葉倫從轎子中走出,瞬間被高大而厚重的朱紅色大門震驚。
門上鑲嵌著金光閃閃的門釘,赫然是純金鍛造,門口兩側(cè)矗立著威武的石獅子,張牙舞爪氣勢非凡。
精雕細琢的門樓,竟然是用寶石鑲嵌,門樓上懸掛著巨大的匾額,上書駙馬府三個大字。
單單看駙馬府的大門,就知道原主是何等的財大氣粗,何等的張揚跋扈。
怪不得老朱要斬女婿,原主行事做派太豪橫,槍打出頭鳥,他不死誰死!
“多謝毛大人相送,改日在下請毛大人上春風(fēng)樓飲酒,酬謝大人多日的照顧�!�
聽見這話,毛驤眼神怪異地看了葉倫一眼,沒答應(yīng)也沒拒絕,轉(zhuǎn)身就走。
葉倫不解地盯著毛驤離去的背影,這位錦衣衛(wèi)指揮使為何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