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裴恒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就被疼醒，中衣汗?jié)窦贡场?lt;/p>
他以為熬一熬就過去了，可離天亮還有好幾個時辰！</p>
聞淵聽到茶杯破碎的聲音才驚覺不對，沖進來就看到裴恒疼得滿頭大汗，捏著的拳頭都被碎瓷盞劃破了。</p>
“王爺！”</p>
裴恒咬著牙，“無事。只是胃不舒服�！�</p>
聞淵知道他這毛病是小時候落下的，不敢大意，“奴才請姜姑娘過來看看�！�</p>
裴恒想到姜歲禾剛剛蒼白孱弱的樣子，抓住他，“不必�！�</p>
“府上不是備著藥么，煎一副就成�！�</p>
藥？</p>
聞淵愣了片刻才想起，王妃怕王爺胃口不舒服，之前讓程太醫(yī)多開了幾副藥在府里備著。</p>
裴恒用了藥，痛感一點點減弱，到后來多半是痛得麻木了，竟覺身子輕快了些。</p>
再有半個時辰就該上朝了。</p>
他沒有睡意，想到侍衛(wèi)帶回的消息，今年干旱，國庫余糧不足，到現(xiàn)在還沒有給燕臨送過冬的軍糧和物資。</p>
羅剎國生存環(huán)境更惡劣，每年秋冬都要搞幾次突襲，不是殺人就是搶奪物資。宋清和的守關(guān)將軍，守得實在辛苦。</p>
司糧監(jiān)收了半個月糧食，數(shù)量遠不夠支援邊關(guān)。陛下這幾日又忙著建皇陵，求仙問道，舍不得把銀子花在添加軍備上，每年燕臨被虜走或死去的人不計其數(shù)，可對皇帝而言，根本不能同他的棺材相比。</p>
裴恒叫聞淵進來，“今年的冬天不好過，你拿本王的令牌親自去一趟南疆，或多或少弄些糧食給宋清和送去�！�</p>
“是�！�</p>
*</p>
方嶺。</p>
謝晚意從地窖取暖上來就見桌上多了一封信，還有幾個藥包。</p>
祛寒避濕，泡澡效果極佳。</p>
謝晚意苦笑，洗臉都是幾個人共用一點水，哪敢想泡澡。</p>
但轉(zhuǎn)念又嘆息，幸好這兒足夠冷，不然真是臭味都能讓人作嘔了。</p>
除了吃飯和取暖事關(guān)生死，不得不開口相求，能不能洗澡這回事實在不值一提。</p>
她見灑金箋下頭還有空白，提筆寫下：感恩神明惦念，祈愿神明安康。另，得神明幫助已是妾身莫大榮幸，灑金箋昂貴，日后可否用普通紙傳信？</p>
這話她早想說了，之前每次都在背面寫，盡量節(jié)儉。但這兩日對方用墨很足，后頭不好寫了。</p>
謝晚意自小活得清苦，當了三年雁王妃也沒學會奢靡，現(xiàn)在更覺一事一物珍貴。</p>
裴恒見她小字寫得比大字還漂亮，一筆一畫獨具風骨，可看了許久也沒法想象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子能比男子還更堅韌。</p>
他見過的有別于內(nèi)宅女子的只有姜歲禾，一心一意治病救人，胸有抱負比整日爭寵干凈多了。可即便是姜歲禾，也寫不出這樣的字。</p>
裴恒換了張普通宣紙：匕首和武冊可好用？</p>
謝晚意一看不是灑金箋，心疼的感覺好了許多，匕首？</p>
她放到地窖了，武冊只有念左看得懂，拿去教念右練武了。</p>
還有，謝晚意目中浮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和武冊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本《內(nèi)宅女子手冊》，打開第一頁，內(nèi)宅上位攻略。</p>
當時清秋、簪雪和常嬤嬤都在，三人面面相覷，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神明也愛看街頭兩文錢一本的話本子？</p>
而且這東西謝晚意從前看過，講的都是如何爭嫡庶寵愛。</p>
她現(xiàn)在也用不上，不過當時那賣話本子的倒是沒騙她，這本還真是暢銷之作。</p>
裴恒自己都忘了還翻到一本有關(guān)內(nèi)宅女子生存的書傳了過去，當時怕她斗不過她長姐，自己對于內(nèi)宅手段也不是很熟悉，索性給了她一本書做參考。</p>
但是那本書他也沒看過，應該是從前謝晚意留在書房的。</p>
他以為是正經(jīng)書冊，女子閨中必讀之類的。</p>
此刻，裴恒深邃明亮的雙眼倒映出一行字：此等話本多是打發(fā)時間編纂的無稽之談，神明還是莫要在這東西上頭浪費精神。</p>
裴恒把信箋拍到桌上，哭笑不得。</p>
這女人還教訓起他了？</p>
等她吃了長姐的虧，再笑話回去也不遲。</p>
*</p>
方嶺這幾日難得出太陽，謝晚意在周圍轉(zhuǎn)了幾圈，發(fā)現(xiàn)南區(qū)根本沒有比小木屋更好的屋子。一對漢白玉耳墜才能抵兩月租子的木屋，她應該是買不起。</p>
而且這地方?jīng)]有謀生之道，就算找到合適的地方，她也沒銀子買。</p>
這一想，謝晚意泄了氣。</p>
剛回來，遠遠看見有人沖她招手，是個干瘦如柴、但神色還算溫和的老嫗。</p>
簪雪看清楚后，在她耳邊道，“小姐，這婆婆住東邊那間破屋子，帶著個十五六的孫子，倒是不惹事�！�</p>
老嫗拄著棍子上前，有些不太敢看她的臉，結(jié)結(jié)巴巴道，“小安在湖邊撈了些魚，叫、叫你們一塊兒過來吃�！�</p>
主動給人分享食物？謝晚意不敢放松警惕。</p>
“謝謝，不用了�！�</p>
謝晚意面無表情繞開她，那老嫗急道，“不、不害你們�！�</p>
“這兩日風淵湖沒有羅剎兵守著，小安冒死捕了些魚，年年他都分大伙兒一些過冬。”</p>
“除了胡光那幾個喪心病狂的，大家都手無縛雞之力，只要有一口吃的，誰也不愿吃人肉，更不想被人吃�！�</p>
老嫗聲音沙啞，說這話時難掩悲哀。</p>
謝晚意頓步，若是沒有上次惡民圍堵，念左差點喪命的事，她是愿意相信的。</p>
她也知道這段日子這些人沒找她麻煩，多半是因為那日宋將軍替她解了圍。但謝晚意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靠山，只有和這些人保持距離才會更安全。</p>
“我們有吃的，你分給別人吧。”</p>
老嫗見她態(tài)度堅決也不好再說什么，嘆息一聲，搖搖晃晃離開。</p>
本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不想戌時一刻，謝晚意他們正吃著熱飯，外頭響起腳步聲。</p>
念左立刻警惕，摸上匕首，“什么人？”</p>
“噢，我早晨在湖里抓了魚，給你們送兩條�！鄙倌曷曇艉榱�，“有點小，你們別嫌棄�！�</p>
屋子里有暖意，飯菜味道也沒散，不能開窗開門。</p>
念左之前見過這小子，“多謝。放門前吧�！�</p>
小安皺眉，“弄臟了怎么吃？”</p>
“你不用管，放下就行。”</p>
小安看著緊閉的房門，“真是怪人。隨便你們�！�</p>
于是丟下魚兒轉(zhuǎn)身離開。</p>
等了許久，念左確定外頭安全才打開門，兩條巴掌大的魚，倒是新鮮。仔細檢查后也沒毒，而且都處理過了。</p>
謝晚意有些意外，“還真有人實心給別人送東西吃的�！�</p>
常嬤嬤嘆道，“好些人都是被連累流放，不是一生下來就在這人吃人的地方�！�</p>
若有選擇，誰不想好好做人。</p>
謝晚意聞著魚腥味，突然干嘔了幾下，念左趕緊把魚拿出去，常嬤嬤沒法子，研了些香墨才驅(qū)散屋里的腥氣。</p>
“小姐這會喝點魚湯補身子最好，可這里···連基本去腥的條件都沒有�！背邒哌z憾不已。</p>
“就算有，想到剛剛那味道也不想喝了�！�</p>
謝晚意雖難受，但心里高興，寶寶應該很好。連日來懸著的心總算落回了肚里。</p>
第二日，黑甲兵在外頭摔鞭子，“宋將軍來了，沒死的都出來！”</p>